窗外车水马龙,灯火星光点点连成片。
菜凉了又热,人说好了要来,却还没到。祁修宁断然拉不下脸来主动去找昭凛,便一边时刻盯着手机,一边气呼呼地独自吃完了晚餐。
和曾经的学生谈个生意,半点威严没有不说,还被人吃干抹净了牵着鼻子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眼见着十一点过了,祁修宁心想,对方八成是故意晾着自己的,就等着笑话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于是心烦意乱地关了手机,关灯闷头睡觉。
谁知他躺下没几分钟,客厅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走出房间一看,两个行李箱靠在墙边,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祁修宁震怒,“昭凛,你又偷我钥匙?”
水晶吊灯一开,客厅亮得恍如白昼,昭凛面色坦然,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
他放下钥匙,大步朝祁修宁走来,并不说话,搂上祁修宁的后背便开始亲吻。因为急切,他的动作显得霸道而强势,紧密地仿佛连皮肤间的纹理空隙都想要严丝合缝地填满。
祁修宁挣扎了好半天才找到支撑的发力点,勉强将对方推开几公分的距离,抬头喘息道:“你做什么?”
昭凛眼底满是平静,言语却甜腻得很:“电量耗尽要关机了,让我充充电,好不好?”
“有病!”祁修宁最难接受的并非对方粗鲁的动作,抑或是玩味的语气,而是昭凛到底为什么要开灯啊!他要是能在黑灯瞎火下,偷偷摸摸的做这些动作,自己也不会觉得如此羞愧难当。
祁修宁刚骂完,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颠倒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扛到了沙发上,整个人坐在昭凛身上。
昭凛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间,应和着他的心跳声,不由分说地搂着他的脊背上下其手,片刻后,用带着抱怨的语气贴着他的胸膛喃喃道:“不是有事要求我吗?怎么不主动点?”
祁修宁抿唇不语,昭凛见他不给反应,直接利落干脆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力气不大,但到底是疼的。
祁修宁吃痛,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嘴上毫不留情地骂道:“昭凛你要点脸行吗?威逼利诱一次也就算了,怎么还连吃带拿的。当我家是自助餐厅吗?你这只老鼠偷了钥匙就溜进来,也不管人乐不乐意。”
“这么不高兴?嫌我来晚等急了?”昭凛并不恼,亲亲热热地环住他,放缓了语气,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有事耽搁了,本来是想着和你说一声的,下了飞机也没见你给我发消息,想来你也是个嘴硬的,跟你说了怕讨不了好,就直接过来了。”
祁修宁挣脱不开,却也不愿去主动迎合,态度仍是冷冷的,“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入室抢劫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抢劫?祁老师想用的不是这个词儿吧?应当是——”昭凛瞬息贴的更近了,话含了一半不舍得说出口,蹭的人心痒难耐了,才用笑带过。
祁修宁又羞又气,咬牙说道:“别闹!我还以为你过了这么些年总算成熟些,原来还是小孩子心性。”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刺激昭凛,让他多少有点正型,谁料对方并不上套,扣着他的手腕说道:“你的正事儿我记着呢。说吧,有什么事要找我?”
祁修宁一愣,心想他当初能打着法务的由头来加自己联系方式,那么对于事情的原委应当是了解过的,何必故意问这么一道,于是没好气地嗔道:“你先放我下来。”
“想都别想,我当然要靠你更近些,才能好好听你说话。”昭凛说这话时语调恨不得弯上个山路十八弯,没用的副词又咬字咬得极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当昭凛的手指如走蛇一般,沿着皮肤纹理攀援而上的时候,祁修宁是知道他想做什么的。可直到两人以最亲密的姿势契合在一起,祁修宁也没有表现出明显抗拒。他这个人就是天性拧巴,或许昭凛猜的对,只要对方态度足够强势,他根本不懂得会拒绝。
已经是但凡微动便会因为体温的交感而冒汗的紧密姿态了,昭凛还要故意在旁蛊惑,“你说啊,我听着呢。现在不说,等下我睡着了,你可又没机会了。”
祁修宁明知这诉求不过是情趣,为了达成目的,却还是耐心配合对方演戏,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我的一个朋友,背着我把我排演好的作品版权卖给你们了,我的剧场已经售票准备开始营业了,突然被你们警告侵权,我这才知道情况,想来找你们协商一下。”
昭凛并不跟着他的思路走,从方才的话里挑刺道:“朋友?应该说是合伙人吧?”
“都是。”
话音落,他忽的听见昭凛在耳边轻笑了一声。一句“你又笑什么”还未说出口,刺痛从柔软处蔓延开,祁修宁在慌乱的顶峰与眼前人对视,错愕了片刻,旋即意识到词汇表述间的差别。
他可以跟身边关系近的人说,自己被老杨这个朋友骗了,他们也只会站在他的角度,惋惜他识人不清、交友不慎。
但“朋友”两个字,不能是对外人的正式说辞。
老杨是他正儿八经的合伙人,白纸黑字都是能查到信息的,他要如何证明,自己对老杨的行为一无所知呢。单凭他三两句话,是根本没有说服力的。
他与昭凛是旧识,闲聊用这番说辞也无可厚非,可昭凛非要端着,在细节上时刻提醒他,他们在聊着正事呢。
私人领域和公共话语的界限被打破,错乱的边界给他带来强烈的羞耻感。所见视界颠倒晕眩,身心被毫无保留地展平了铺到对方面前,他全然像是只待宰的羔羊。
击溃对方心理防线的目的达成,昭凛在间隙中开了口,“祁修宁,就你这样既天真又脸皮薄的,还敢跟别人合伙做生意。象牙塔里待久了,外面环境有多差都浑然不知,你不被骗,谁被骗?”
“你说得对……”
昭凛态度是差了点,祁修宁却没办法生气,人家说的是实话,是他自己天真、理想,摸不清状况。
可另一方面,他此时才惊诧地觉察到昭凛这些年骇人的变化。
明明是刚毕业的年纪,却能稳坐在高位上运筹决断,就算家里能铺路,资源和人脉起先也都是别人的,社会上摸爬滚打一圈,能把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养成这么一副锋芒毕露的样子,必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念及此,祁修宁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环住昭凛,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还没来得及从指尖散开,昭凛忽然捏住他的手,声音沙哑道:“直说吧,你想怎样?”
“我……”祁修宁心想,自己的举动该不会被误会成主动讨好了吧。
见他又是欲言又止,昭凛猛地一动,祁修宁险些从沙发上跌落下去,身体前倾,双手都搭在昭凛的肩膀上,才勉强保持平衡,于是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能不能,让公司去告他合同欺诈?”
“不可能。”昭凛轻笑一声,随后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们的纠纷,你们自己解决,我拿到了版权,就是我的。”
“你!”
祁修宁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昭凛伸手堵住。
“祁老师,别天真了。这件事我不可能松口的。顶多让人把权限给你们,我们作为投资方和版权方,让你作为乙方,在我们的监督管理,进行商业活动。”
“昭凛……”祁修宁气得发抖,却因为呼吸断断续续地说不出话来。
“以后也可以是这样的合作模式,我们出钱,你降低风险,互惠互利。”
祁修宁皱眉道:“以后我做事,难不成还都要你同意。这算什么?”
“算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昭凛说着竟伸手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别贪心了祁老师,就这么说定了,合同我明天送来。”
祁修宁更气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连身体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吊着呢。
混蛋!
昭凛看到他生气一声不吭的样子便觉得有趣,耐心哄道:“你不会以为我在故意针对你吧?我实话告诉你,也就是我惦记着你,对你上心,才会把这事揽下来跟你说。不然你敢演一个试试?我直接侵权告到你破产,再把你的团队整个吞下。外面的人都如狼似虎,你一只小绵羊,乖乖呆着吧。”
“哼!真好意思啊,你就盼着我往你厨房一躲,傻呵呵地给你当储备粮是吗?”
呵!又是一声轻笑,昭凛只顾着攻城略地,言语上却是不答。
“怎么不说话?”
“昭凛你哑巴了吗!”
“昭凛!你——”
十字路口的路灯红了又绿,窗外引擎轰鸣,车辆走走停停、来来往往,不知过了多少个轮转,昭凛终于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角,善心大发地开口出了声:“生性懒,只能单任务系统,有事儿做的时候,不爱说话。”
祁修宁没好气道:“那我们现在谈完了,你可以滚了吧?”
昭凛并不理会他,走到门边,悠哉悠哉地将那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推了进来,“口是心非。我上次没能留下了过夜,你不是很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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