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崇佛,儒教百年基业,当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理念仍有余威。
三教之中,只剩一个道教,在这个时代中夹缝求生。
逍遥楼,本朝最富名气的道教名士聚集地,在这里,随手一抓可能就是一个道长。
正午,道长们刚刚从各处聚集,为法会讨论准备事宜。
同时,也想一睹那位再现不龟手之药的道长。
“这位道长可是一跃冲上了隐者榜的状元啊。”
“可不是,把原先逍遥掌柜都给挤了下去。”
“不知是位怎样的高人,大抵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砰——
众人齐齐扭头,只见一队衙役走了进来。
衙役开始在整栋楼搜查,几位道长看到了这阵势,心底都有些慌张,但是表面上总归是要装几分得道高人的面子,一个个好似从容镇定。
当衙役报告没有的时候,道长们一致舒了一口气。
嗡——
门又打开了,这次走进来的却是一位青年道士,虽说着道袍,但是也不见得个正形,一张脸美艳绝伦。
有祸国相,在座的一位道士想着。
“抓起来!”
那小道士猝不及防,惊了一大跳。
等回过神来,已然一副被制服的模样。
“等等!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小道可有犯事?”无为子惊呼。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小神棍。”
“冤枉啊!小道正经生意,平日只是卖卖药补贴家用啊!”没一会,无为子俨然已经是一副无故被冤的苦主样。
“什么家用需要百金?这些留着跟县令说吧。”
等到一阵嘈杂掠过,楼中又恢复平静,众道长恍然: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咋这么年轻?”
“少年得道?道教新一代有生机了!”
“万一是道行较高,容貌永驻呢?”
“不管怎样,道教的未来算是有希望了。”
“最好可以干趴佛教!我看这群秃驴趾高气昂的不爽很久了!”
一阵叽叽喳喳的讨论过去,这些道士沉浸在规划道教的蓝图中。
谁都没有想问高人为什么被抓走了。
衙门审理。
“把人带上来。”
小道士惴惴不安地被带上来了,他就连走路都有些晃荡,倒也不是有疾,就是正着走他难受。
对此,师父告诫多次,只不过无为子的回答是:“我是追逐自由的风,板板正正地走路这无疑是限制了我的天性。”
师父:……这是回归先祖吧。
无为子被押上了公堂,他环顾一圈,发现老朋友逍遥掌柜正在原告的位置上,与之并肩的还有一个挺拔的男子,神情懒散。
抬头还有一位青年,气质清冷,眉目疏朗,坐姿也十分端正,身份不言而喻。
没来得及多看几眼,无为子的观察就被打断了。
“升堂。”声音冷淡,没有刻意大吼提升气势,却已然有了压迫感。
县令看向了原告席:“你有何冤情,如实到来。”
与掌柜并肩的那男子挑眉对县令道:“我什么性子大人应该知道?”
县令不语,盯着他:“孟将军与我无甚私交,恕某不知。”
原来他就是另一个被坑害者,无为子讪讪,在袖子里默默扣着手指。
两相争持,狭路相逢勇者胜。
勇者丁一:“我说我说。”
一旁的无为子:……其实不是勇者是犯人吧。
丁一此刻内心铁马冰河,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还是平静地说:“道士无为子于逍遥楼贩卖假药,说是护手霜,实为春药,残害我二人。”
既然丁一递了个台阶,两人也就不再相互斗鸡,一起撇开了眼,两看相厌。
县令又切回了那副严肃的模样:“无为子,你还有什么可说。”
无为子略带疑惑地看向原告:“小道有个问题想问二位。”
丁一有种不好的直觉,但还是说“问。”
“若是春药,二位怎么解决的呢?”
丁一刹时一跳,孟静渚也站不住了,只是强装着镇定。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以及一众探究甚至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县令又大声了一点:“肃静!”
无为子也意识到不妥,又问:“你可有证据?”
丁一一噎,肘了肘孟静渚,悄声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孟静渚倒是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看向了捕快:“他是一来就直接被抓住的吧?”
捕快点头:“是。”
“那不就好办了?”孟静渚神色自若,“搜一搜他身上的药,不信县令您自己吃一颗不就好了。”
县令眯眼看着他:“将军也可以当堂尝试给众人看,更有信服力,本官就免了。”
一看战争即将打响,爱的润滑剂丁一再次站了出来:“谁卖的谁试不是才正常吗?”
无为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内心叫苦不迭,只能百般推辞:“尝试就不必了吧。”
丁一乘胜追击,百般刁难:“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道长想必还未曾感受过自家这药的实力吧?”
没有硝烟的战争不会停止,它只会转移。
旁边那两人也不再幼稚地吵下去,转头看更高级的修罗场。
丁一突然想到什么:“道长不是今日不来了?”
无为子莫名:“小道哪里有说过?”
丁一嘴角翘起:“你自然是没说,但是你又什么都说了。就你那怂样,嘴形都出来了。”
无为子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生活所迫,家有猛虎。”
旁边县令脸色微变,丁一倒是八婆起来:“道长看着年轻,竟已经娶妻了吗?”
无为子摆摆手:“此猛虎非彼猛虎,小道家中暂未有河东狮。”
孟静渚思想没接上轨:“道士可以娶妻?”
县令微不可查地白了他一眼:“那是秃驴,不是道士。”
无为子纠正:“也不是所有的道士都可以,小道修的道刚好可以而已。”
一场战争在八卦中落幕,八卦之神名不虚传。
丁一:“那道长的猛虎是指?”
无为子脸色微苦:“是小道师弟。”
“那你吃不吃那药?”
无为子绝望地看了孟静渚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总不能真的吃那明显有问题的药,无为子在压迫之中,放弃抵抗:“那药有问题,不用二位试,行了吧?”
看着那脸还不情不愿的。
似乎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丁一使了眼色给他:?
无为子没有理会丁一的眼色,突然就像加载好了程序,一秒入戏。本来低着头没人见着他什么脸色,甫一抬头,泪欲滴,眼微红,简直凄凄惨惨戚戚。
“小道其实也不知这药有什么功效,只是我师弟嫌弃我没用,不能为宗门做些什么。我颇感自责,师弟恰好研制出了这药,便交给我去卖。不成想我竟然是个什么都不成的废物……”
丁一倒是不吃这套,他跟这人王八对乌龟,小道士什么算盘他岂能不知。
其他两人更不用说,一人鼻孔镶金,头就没低下来过,另一人更是万年不变冰山脸。
小道士见反响不太好,转变思路,为自己辩解道:“再说,吃了这药确实可以打胜仗啊。”他小卖了个关子,挤眉弄眼,“情场上的那种~”
不龟手春药。
最后结果是收获了白眼三枚。
小道士没辙了,双手摊开:“那要如何处置请便吧,只是师弟确实不是小道胡诌的。只不过这药确实不是小道制作,药效也是师弟告诉我的。”
最终,县令宣布:“经本官审理,判决如下:被告无为子,犯欺诈罪,罚五百金。”
“本案已审结,退堂!”
出了门,丁一便马上好奇地问:“你和那县令有何恩怨?”
孟静渚不以为意:“没啊。”
丁一无语:“就你们那剑拔弩张的关系?”
孟静渚似乎不太想在这个话题纠结太久,简略回答:“看他不爽而已。”
丁一还想再说,被孟静渚强行捂嘴:“别问了?”
看孟静渚那眼神,摆明了写着:我们不熟。
丁一呜呜几声,拍了拍孟静渚的手。孟静渚本来也只是虚虚掩着,顺势就放下了。
“我又不是那么没用眼力见的人。”丁一抱怨,“我只是想跟你谈件事情。”
孟静渚揽住他的脖子一拐,朝马厩那边走去:“回家再说。”
衙门内,山雨欲来风满楼。
既已判决,人如潮水般退去,众人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无为子畏畏缩缩,搓着袖子,看着县令欲言又止。
县令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寒冷,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事情吗?”
无为子尴尬道:“大人,你这里缺苦力吗?”
县令抬头看他,面露疑惑,只是语气依旧淡淡:“不缺。”
无为子又道:“大人,我没钱。”
“总不至于两百金交不上来?他俩找你买的钱先补上。”
无为子张了张口,抽搐几下,还是道:“实不相瞒,那两百金交给师弟了。师弟如此坑害我,别说五百金,便是家都回不了。”说着,眼中似有泪意。
县令受不了他这样,扶额道:“你师弟我已经派人去逮捕了,你马上可以找他要回来。”
无为子紧接着道:“还有三百金呢大人,就算你抓住我师弟,这钱也交不了的,我们道观出了名的穷啊。”
县令叹了口气:“我缺一个抄书童。”
青莲观,南华堂。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你又何必如此对待你师兄呢?”声音的主人正是无为子的师父,当代掌门。
而他对面坐着的,俨然是门派之光,靠谱的二师兄。
二师兄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冷声道:“大师兄那脑子可能还要想一会。”
掌门只是意味深长看着他:“他为何是下一任掌门的人选你至今我明白啊。”
二师兄有些怒道:“我只知道他什么都不干!门派交到他身上就完了!”
“师父!二师兄在你这里吗?”童声传进堂中。
二师兄高声应道:“找我什么事?”
外头高呼:“衙门衙役办事!”
眨眼间,门被破开,衙役二话不说,上来便将二师兄押走。
二师兄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
真是一如既往地粗鲁,掌门摇头叹息,对着门口说,“他什么都知道的,一直。”音量不大。
二师兄被衙役推着,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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