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飏揉了揉眼睛,声音嘶哑:“大半夜聊什么天,睡觉。”
“谁让你吵醒我的?”杨筠溪委屈又气恼,“原本我入睡就难,被你这么一吵——”
张飏自知理亏,将枕头靠在床头,往上挪了挪身体:“聊什么?”
*
杨筠溪知道张飏跟他大伯一家有矛盾,但婆婆邹巧慧对大伯家还挺不错,这一度让她觉得张飏就是一个暴脾气,被人宠坏的富家子。
而李云秀和邹斯敏情商都是很高的人,遇到难缠或是看不惯的人,也能好好处理关系,可她们对张百利一家却没好脸色,装都不装一下,这就奇怪了。
杨筠溪原本想跟李云秀打探张飏跟张百利他们家的矛盾,可因为最近忙,忘了这事。
今天张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何香,这更激起了杨筠溪的好奇心。所以想着反正睡不着,不如探个究竟。
*
张飏父亲张百川是张百利如假包换的亲弟弟,这点毋容置疑。
张百川在世时,跟哥哥张百利关系很好。那时两兄弟都不富有,但感情深互相帮扶。哥哥一家卖鱼很多年,有些积蓄,借钱给弟弟弟媳开了一家小餐馆。
小餐馆虽然不大,但张百川夫妇勤快,经营得还不错,赚了些钱后就把哥哥一家的债还了。
张百川邹巧慧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打算将饭馆扩大,便租下饭馆旁边的一间门面,要将其打通。
张百川想省点钱,便趁不忙时自己多跑建材市场。
有一天张百利去买瓷砖,他将瓷砖装上面包车,开车往回赶。可意外发生,一个大卡车拐弯时速度不减,正好撞上了他的面包车,他血流不止,救治无效死亡。
张百川去世的那一年,张飏才7岁。
张百川死后,邹巧慧低沉了好一阵,那时是她弟弟邹成钢在帮忙打理饭馆。
颓废大半年后,邹巧慧渐渐走出丧夫之痛,跟弟弟一起经营小餐馆,并越做越大,后来还开了一家餐饮公司。
张百利何香夫妇见邹巧慧的生意越做越大,便打着亲戚牌想入股餐饮公司。
邹巧慧想着昔日亡夫跟他哥哥一家的情分,再加上张百利一家借给了当时小饭馆的启动资金,这才有了现在的餐饮公司。
她知恩图报,便以低于市场价很多倍的价格让张百利一家入伙。
10万块的入伙资金,张百利一家获得巧味家餐饮10%股份。这几年,巧味家已经成了全国驰名品牌,张百利一家不用干活坐着数钱就行。
张百利的儿子儿媳都在巧味家任职,挂了个中层管理职务,但并没做什么实事。不过,他们还不满足。
邹巧慧新成立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做网络直播这一块,也是凭借这个公司,巧味家的品牌价值和预制食品的销量也越来越高,她的财富也越来越多。
张百利他们一家还想像多年前那样,花个几万十万块入股这家传媒公司。可这次邹巧慧没答应。
邹巧慧料到张百利他们会打感情牌,于是让张飏做了传媒公司的法人和大股东。她对别人说,她只是在给儿子打工,决策那块要听儿子的。
*
杨筠溪仔细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难怪妈妈对大伯一家那般好。大伯一家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看你就喜欢拐着弯说话。”
杨筠溪嘻嘻笑着。
“欠他们家的恩情早还了。我就看不惯他们老把几百年前的屁事当令箭使,这么多年从我妈身上捞到的好处还少吗?我妈才不傻,念着那点旧情不说破而已。”
“所以妈妈和你,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张飏皱眉,瞥了她一眼。
杨筠溪求生欲拉满:“我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只是说你们的计策。而且你人挺好的,今天还替我妈出头。”
张飏面无表情:“你也没说错,我这个样的适合唱白脸。”
杨筠溪忍着笑:“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是杀伐果断。”
张飏咧开嘴角:“好坏坏话都被你说了。”
杨筠溪嘿嘿笑。
“我大伯母她们几个经常找你麻烦?”
“没有,忙得没机会跟她们见面。”
“她们可没少在群里说你。”
杨筠溪轻笑,心里嘀咕着:知道他们说我,也不见你吱声。
“她们要是找你麻烦,跟我说,我来会他们。”
杨筠溪笑着点头,心里想着可不敢劳您大驾:“知道这些后,我心里就有数了,我应付得来。”
张飏打量了她几下,掉过头去,看似不想继续说话。
杨筠溪似乎见到他脸上有一丝愤怒,她也不知为了什么,于是认转移话题:“你和爸爸的关系很好吧?”
“以前的事不太记得了,不过我爸的脾气比我妈好,我妈说别的小孩黏妈妈,我却喜欢黏爸爸。”
对于那个未曾有机会相识的公公,杨筠溪有几分好奇:“你长得像爸爸?”
张飏拿起手机,调出一张他小时候的全家福。
杨筠溪对比着照片里的人,发现张飏的眉毛、鼻子和脸型都跟他的爸爸很像,眼睛像他妈妈。
年轻时的邹巧慧明目皓齿,精气神很好。如今她的美貌虽流失不少,但自信从容的气质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了。
小时候的张飏看上去乖乖的,讨人喜欢,不似现在这般又酷又拽。
“我爸走后,我妈更忙,我见舅舅的次数都比见她多。很长一段时间,我住在舅舅家,舅妈照顾我跟斯敏,我和斯敏从小吵到大。”张飏顿了顿,“斯敏去国外几年,其他的能力没见涨,吵架的能力倒是突飞猛进。”
“我觉得她挺好的,活泼热情,聪明漂亮,而且仗义执言这一点跟你很像。”
张飏瞥了一眼:“说得好像你挺了解我一样。”
“了解不多。”杨筠溪想了想,“但我觉你身边有妈妈、舅舅舅妈斯敏他们,不会差到哪里去。”
张飏直起背,盯着杨筠溪:“你平时就是这样哄我妈妈的?”
杨筠溪点点头。
张飏挑眉,难以置信。
“发自内心的赞美和虚情假意的奉承,妈妈还是分得清的。”
张飏笑出声:“怪不得能把一开始对你挑三拣四的客户哄得团团转,还要为你做宣传打广告。你是不是你们工作室业务最好的那个?”
杨筠溪点头。
“那他们不把你当吉祥物一样供着?”
“会啊,除开我之外,工作室都是男的。”
张飏瞪大眼:“差点就成和尚庙了?”
杨筠溪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把一直都想说的事说出口:“对了,你朋友多,如果他们装修有需要做壁画的,帮忙推荐一下我们工作室。不会让你白帮忙的,给你介绍费。”
“做业务做到我头上了。”张飏一声冷笑,“我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不缺,我只是随口问问。”杨筠溪将枕头放正,躺下后想了想,“那个——算了。”
*
张飏最烦别人欲言又止:“有话就说。”
“你跟何莺语——”
张飏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不知道一些事而说错话做错事。就算我被人骂被人恨,我得知道原因吧,不然太冤了。”
“你吃醋了?”
杨筠溪扭头看张飏:“什么醋?四川阆中保宁醋福建永春老醋江苏镇江香醋,还是山西老陈醋?”
*
家宴时,何莺语的反常行为引起了杨筠溪的注意。
杨筠溪从邹斯敏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是,何莺语从上高中时就喜欢张飏,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飏不喜欢她。
从这天的行为来看,张飏确实不喜欢何莺语。
杨筠溪从邹斯敏那里还知道,何莺语因为喜欢张飏,也会强迫自己喜欢他喜欢的运动、音乐等。
何莺语也玩越野摩托,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张飏屁股后面。
经此提醒,杨筠溪突然想起了为何初见何莺语竟有一种似曾相似,那是因为好几个月前,张飏在摩博会跟一个浓妆女孩合影,张紫涵肖薇还故意把那张合影发在“张家人”的微信群里来恶心人。
原来那个浓妆女孩就是何莺语。
杨筠溪疑惑,或者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张飏曾喜欢过何莺语,但后面不知为何缘故闹翻了,以致于他特别反感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筠溪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怪不得何莺语见了她跟见了敌人一样。
*
杨筠溪见张飏沉默着,关上了自己这边的台灯,盖好被子:“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住的秘密,就算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可能不理解。”
“我跟她哪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杨筠溪没看她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好像有几分真:“那就好。”
张飏乐了:“还说没吃醋。”
“真没吃醋。”杨筠溪扭头看他,“我觉得好是因为我相信你跟她没关系,那么我就没有插足别人的感情,没有横刀夺爱,别人恨我骂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应付。”
张飏不屑道:“她算哪门子的爱。”
“那你爱过的人长什么样?”杨筠溪看着张飏那张突然变得警惕的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侧了个身,又将后脑勺留给张飏,“抱歉,忘了那是秘密。”
*
张飏靠着床头发愣,他跟何莺语的关系很简单,她喜欢他,可他一直只把她当亲戚家的妹妹看,不过是她追着他,他躲着她罢了。
张飏盯着杨筠溪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很想揉一揉,又怕她不乐意,便交叉着不太安分的手指。
他清了清嗓子:“我会跟何莺语说清楚,让她别来打扰你。以后碰到肖薇张紫涵她们,你能躲就躲,躲不了我来修理她们。”
张飏停顿了一会儿,等她回应,结果她没吱声没动静,看来还在生气中:“德安这边我会让舅舅舅妈多留意客户资源,沧南那边我认识几个朋友也能帮上忙。你一个月最多能做多少单?”
张飏等着杨筠溪的回复,可房间里静悄悄的,仔细一听,她的呼吸声有些重。他伸长脖子一看,可不是睡着了。
可恶,把他叫醒聊天自己却睡着了。
张飏对着空气挥了一拳,无可奈何,就算再不满也不敢闹出大动静,只得小心翼翼地缩进被子里,安安稳稳的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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