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筠溪是在张飏的怀里醒来的。
半夜,他爬上了她的床。
*
夜里,杨筠溪梦魇不断。
梦里有浑身是血的父亲,像索命鬼一样的讨债人,看他们一家笑话的李伟林婉夫妇,还有哭哭啼啼的何莺语。
杨筠溪在梦里拼命逃跑挣扎痛哭,当她醒来时,浑身是汗。
张飏冲进来,抱着她安慰她,待她平静后,去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杨筠溪出了很多汗,口干舌燥,一杯温热的牛奶很快下肚,胃里暖和,人也舒服多了。
她道谢,将空杯给他。
他握着空杯没马上出去。
“要不,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杨筠溪盯着他热切的双眼,微微点头。
张飏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爬上床,帮她掖好被子,这才侧躺着,一手横在她身体上的被子,轻轻拍着。
杨筠溪轻笑:“你哄人睡的手法倒挺娴熟的。”
张飏那只手悬了片刻后,才轻轻地拍下去:“你想多了。”
杨筠溪侧身,俏皮地眨着眼:“我想什么了?”
张飏被反将一军,哑口无言。
“怕我探究你的秘密?”她莞尔一笑,“放心啦,我没那么小气。再说我也没工夫拿别人的过去来烦自己。”
张飏拍了拍她的臀,实实地拍,没少用力:“谁是别人?”
杨筠溪被拍疼了,瞪了一眼:“除了我之外的都是别人。”
张飏懒得计较,不过他挺喜欢这样有点醋醋又有点皮皮的杨筠溪,总好过把他当客户一样对待时的假惺惺。
“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哄我睡觉的。太久远的记忆也记不清了,但我永远记得我爸去世后的那段日子,尽管我妈也很伤心,但她每天都像这样哄我睡觉。”张飏闭上眼睛,“有时半夜醒来,我看到我妈拿着爸爸的照片,泪流不止。”
杨筠溪完全能体会他的心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胸膛。
张飏搂着杨筠溪,无关**,只有惺惺相惜。
“你很爱妈妈。”
“那当然。”
“那你还老气她。”
“两码事。我妈不能打着爱我的名号强迫我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同样,我也不能因为爱我妈就放弃我热爱的东西。”
杨筠溪翻了一个身,躺平:“说来说去,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不应该吗?只有先爱自己,才能好好爱别人。爱自己和爱别人不冲突。”
杨筠溪不生气,她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要感谢他的坦诚布公,但这并不代表她认同。
“可能女性天生会比男性懂爱,会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哪怕自己会委屈。比如很多妈妈可以为了孩子变成女超人。”
张飏盯着天花板,没有父亲后,他的妈妈可不就变成了一个无比强大的女超人。
杨筠溪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了。”
“好。”
张飏再次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一手轻拍着她的身体,哄她入睡。
哄着哄着他自己也睡着了。
*
杨筠溪醒来时,张飏还在睡。
熟睡中的男人少了白日里的不羁高冷,仿佛像刚认识他的时候,干净阳光。
她伸出食指,划过他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颌骨,最后停在他柔软的唇上。
八年前几面之缘,谁会想到八年后他们会成为夫妻。
如果早知有这份姻缘,会不会在八年前就跟他在一起?
这个念头冒出来不久,杨筠溪就坚决否定掉。
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时的她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
杨筠溪来到办公室,先打听了一圈同事们手上的业务安排,她想让其他人接手李伟林婉夫妇家的项目。
高寒在一月份有几天不用外出作画。
杨筠溪便把这消息说给林婉听,没想到人家不急,就要她给他们家画。
杨筠溪这下完全确定,李伟林婉他们已经打算赖着她了。
李伟是做建材生意的,但这几年房地产市场低迷,他的生意也不好做,想转型,想拉人做新项目,便瞄准了德安女首富一家。
杨筠溪见推不掉,便告诉对方她手里的项目已排到了明年四月,没想到林婉说那就定在四五月,天气不冷不热,正好施工。
杨筠溪见躲不掉,那便只能如此,拖上一段时间也好,至少近期内她不想跟林婉他们有过多接触。
*
高寒已有两天没给杨筠溪好脸色看了,她约他中午一起吃饭,他说没空。
凭着多年对他的了解,杨筠溪可没惯着他:“你要是再这样,我们以后就只能是同事,不能做朋友了。”
高寒不情愿地跟着杨筠溪去吃饭,点菜时他可没客气,点了四五人的量:“吃不完,我打包回家晚上吃。”
“吃吧,吃完这顿,我晚上给你点外卖。”
“哟,嫁个有钱人,语气都不一样了。”
杨筠溪给他倒了一杯水,搁在他面前:“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怨夫。”
“你——”高寒端起杯子喝水,太急,烫着了,“你想烫死我?”
“服务员刚送来的,要找找她去。”
高寒横了一眼。
“就为我没早点告诉你我结婚这事生气?”
“不然呢?”
杨筠溪举起茶杯:“高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高寒不乐意地碰了碰茶杯,有过之前的教训,抿了一口茶:“那人除开钱多点,长得帅一点,有什么好。”
“有钱长得帅,还不好?”
“杨筠溪,你什么时候变成势利眼了?”
“我一直都很势力,想找个有钱长得好还对我好的老公。”
“那他对你好吗?”
“当然,不然我干嘛嫁他。”
高寒不信:“你们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见不了人一样。”
杨筠溪淡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他喜欢玩户外运动,喜欢自由,我喜欢画画,喜欢清净,但没人规定我两不能一起生活。”
“哪种户外运动?”
“越野摩托,滑翔伞之类。”
“这人喜欢玩命,太不靠谱了,你怎么嫁给他?我替你不值,你值得更好的。”
“老高,好不好不是由你说了算。”杨筠溪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自己能感受到。”
高寒负气地抱着胳膊:“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你爱怎么活就怎么活。”
“那你不准再给我脸色看了。”
高寒瞥了一眼,没说什么,但已经默认。
“另外,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
这天下午,张飏又来接杨筠溪,大家都对他很热情,当然不包括杜庭延和高寒。
最后一个工作日,元旦假期马上来临,辞旧迎新之际,工作室下班后要聚餐。
李睿邀请张飏参加聚餐,结果被高寒瞪了一眼。
虽然高寒答应不生杨筠溪的气,但他可没说会给张飏好脸色看。
最后杜庭延发出了邀请,这才避免了尴尬继续。
*
他们去了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天冷,没有比吃火锅更暖和更有团聚氛围的事。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
杨筠溪跟张飏坐在一条长登上,他们一旁是高寒,对面是杜庭延,四个人占了一张桌子。
杜庭延起身,将面前的大刀腰片端到对面。
张飏诧异地问杨筠溪:“你喜欢吃猪腰?”
高寒酸溜溜地说:“你这老公怎么当的,连自己老婆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杨筠溪笑看着张飏:“主要是他不喜欢吃,我们吃饭时就没点过这个。”
张飏很感谢杨筠溪替他解围,不过他很喜欢吃猪腰,特别是从滚烫的红汤里捞起腰片,再沾上干油碟,那滋味不摆了。
高寒:“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杨筠溪搂着张飏的胳膊,朝他身旁靠了靠:“这是我选的男人,宠他一点应该的。”
张飏平时都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突然被杨筠溪夺了权力,成了被挑逗的一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不过那上扬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种被动可以再多一点。
然而,高寒却马着一张脸,实在是没法看。
杨筠溪得寸进尺:“老高,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还真有。”杨筠溪看了看杜庭延,“老大,你知道吗?”
杜庭延摇头说不知道。
杨筠溪冷哼一声:“这两天你气我隐瞒结婚的事,你还不是一样,不跟我们说你有女朋友的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高寒,你好意思吗?”
“不一样,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能不能结婚还不一定。”
杨筠溪摊开手:“把你女朋友电话给我。”
“给你干什么?”
“叫她来吃火锅。”杨筠溪咳了咳,“顺便让她看清楚你这个人,好像并不值得托付。”
高寒将烫好的腰片放进杨筠溪的碗里:“吃你的吧,少多管闲事。”
这场较量,杨筠溪已经占了上风,她见好就收,夹起碗里的腰片就要吃,结果一双筷子压住了她的筷子。
“吃清汤里的。”
杨筠溪盯着张飏,他不会是因为腰片是高寒夹给她的,有点意见?
“你在吃中药,别吃辛辣的。”
“可是腰片要在红汤里烫才好吃。”
“等吃完药后我陪你吃火锅。”张飏顿了顿,“再说你还——”
杨筠溪望着碗里的腰片咽了咽口水:“我就吃几片辣的。再说中医讲究身心合一,没有一个好心情,就算吃再名贵的药用处也不大。”
张飏犹豫着。
杨筠溪凑到他耳边轻语:“那么多人看着,给我留点面子呗。”
张飏看了看其他或友善或羡慕或愤怒或嫉妒的目光,松开了筷子。
杨筠溪怕他反悔,急忙夹起腰片就吃。脆脆嫩嫩,麻辣爽口,味觉立刻被激发。她一连吃了三四片,辣得吐舌头,可还是忍不住要再吃一口。
突然面前多了一瓶酸奶。
杨筠溪抬头去接:“谢谢老大。”
杜庭延却将手缩了回去,准备拧瓶盖。
“我来吧。”张飏抢过酸奶,拧着眉头,叫来服务员,让她去把酸奶加热。
杜庭延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起身拿着油碟去加作料。
高寒心里憋闷,端起酒杯要跟张飏喝酒。
张飏没有犹豫,喝了自己的酒。
杨筠溪喝着温热的酸奶,口感比不上冰的,但她此刻也不挑剔,只要能解辣就行。
待嘴巴里的火降下去后,她又在红汤里烫了一片腰片,正准备享用时,碗里的腰片却不翼而飞。
“不要再吃辣的了。”张飏一口将偷来的腰片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要是实在想吃,后面我给你做。”
杨筠溪还馋那一口,又往红汤里烫了一片,结果又被张飏抢走,他还不忘在干油碟里裹满辣椒面,一口塞进嘴里,十分享受。
高寒:“不是说你不吃猪腰吗?”
“小溪为了我做出让步,我也得跨出去尝试她喜欢的东西。”张飏舔了舔唇,“小溪,再给我烫一片。”
杨筠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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