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季的傍晚,天边的流云被染红,缓缓浮动。医院门前开满了栀子花,点点洁白与绿叶交织,花香幽幽,不时随着清风荡漾。
群鸟站在树枝上,风一吹,散了。
林疏羽把车停好,他身边还带着刚从精英小学里接出来的林黎。看着这片栀子花,忽然想起来自己记忆里的栀子花。
不过那不是真正的栀子花,那只是栀子花味的信息素。他的omega爸爸是栀子花味的,总会抱着年幼的他在阳台上晒太阳。
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爸爸变得暴虐起来,以前的温柔荡然无存。他会狠狠地打自己,然后和沉默的alpha父亲争吵。alpha父亲也不会手软,有时候甚至两人还会动手。他就躲在床底下看着。
他很讨厌那群时不时上门的omega,因为他认为他们才是导致他家庭破裂的罪魁祸首。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他们都不是导致他家庭破裂的罪魁祸首,无论他们有几个人。
林黎问他要去干什么,他笑着说:“我们要去见一个对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黎诗坐在长廊里,他忽然听到脚步声,看向声源,只见林疏羽牵着林黎走了过来。他问:“我爸还醒着吗?”
黎诗点了点头,“情况不是很好,心率也不行了。我刚才问他他是谁的时候,他一直叫你的名字。”
林疏羽的心似乎被揪起来一般疼。他抱着林黎,推开了房门。
郜宁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让人不难看出他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林疏羽坐在他的床前,把林黎抱在腿上。沉默了许久,他还是先开口,说道:“这是你的孙子,林黎。”
郜宁的听力已经不大好了,但他还是转了过头。
时隔十四年,林疏羽终于有一次机会好好看看omega父亲。他难以忘记对方打骂他的模样,但是爱对方也是真的。
郜宁苍老了太多太多,他就像和林堂之是同龄人一般。可是在林疏羽的记忆里,至少是在他十五岁以前的记忆里,郜宁很好看。他去出席家长会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围上来跟他说:“那是你爸爸吗?好年轻好好看哦!”
这时他会十分骄傲的说:“那是当然了。”
可是现在,郜宁的五官都快让他不认识了。他瘦脱了相,因为多次手术和患上精神疾病,他的身体已经垮了。
“小黎?”万幸,郜宁还能听得见。林黎在这个时候乖巧懂事地喊了一声“爷爷”。
郜宁笑了笑,伸手想要握一握林黎的手。他对林黎说:“我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没有想到,到死的时候还能再见见你。”
“爷爷不会死,爸爸(黎诗)和我说过,好人会长命百岁。”林黎用稚嫩的声音说。
林疏羽摸了摸儿子的头。
“好人……我真的希望,我是一个好人……”
“爸!”林疏羽看着那只手滑了下去。心电图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一条平滑的直线。
郜宁死了。
虽然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快……他把林黎按在怀里,就像是以前被郜宁抱在怀里一样。
诚然他很恶劣,他犯下过很多难以启齿的罪行,可他也是人,在面对亲人离世时,他的心也很痛。
黎诗在门外看着这一切。当他发现郜宁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的心也狠狠一抽痛。
可看着林疏羽的泪眼,他又不禁在想,为什么林疏羽可以对自己的父亲有这么深的感情纵使他虐待了自己,却不可以放过像他一样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要饱经折磨的omega?
黎诗不明白。
林堂之姗姗来迟了。他一过来,就看到已经十分安静的郜宁。
郜宁死了,因为瘦脱了相,林堂之还诧异了一下,才确认这个人是他的合法伴侣。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心电图,对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林疏羽说:“起来,别这么没出息。”
林黎像是要为他打抱不平,说:“爷爷,爸爸哭了,爸爸很难受。”
“我知道,但是他必须要很快平静下来,去处理好他爸爸的身后事。”林堂之没有给林黎过多的眼神,他一向不喜欢这个omega孙子。
“我知道了。”林疏羽擦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爬满脸的泪水,牵着孩子走了出去。
他拉上黎诗,说:“我爸去世了,他还有很多财产纠纷没有处理,现在我们去处理。”
“嗯。今天早上郜明带着齐……律师过来,估计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黎诗犹豫了片刻,说道。
“齐律师?”林疏羽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人真是有意思,一会儿帮着廖淑清对付我,一会儿又帮着郜明对付我。”
“那是他工作需要,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律师,客户的家事他也管不着。”黎诗不知为何,随口说了这一句。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被林疏羽递来的目光审视了一通。
“你在帮他说话?”林疏羽看上去很是不悦。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黎诗想要搪塞过去。毕竟像林疏羽这种人,被激起这种疑心就会很麻烦。
“没有?”林疏羽冷笑,“没有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他还说要和你单独聊聊,到床上聊去吗!”
林疏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怒气却没有丝毫减弱。
他们走到地下停车场。黎诗拉开车门,抱着林黎上了车。林疏羽一言不发,打开车门以后,忽然猛的一砸前座,直吓得林黎一大跳林黎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个齐什么苏也是厉害,能把你拿捏的这么死,每次就会往我窗口上撞。”林疏羽看着身后还在哭的林黎,顿时充满了不耐烦,怒吼了一声:“吵死了,给我闭嘴!”
“林疏羽,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发疯!你忘了这里还有人看!”黎诗坐不住了,他看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忍住怒火:“你在令城的知名度不低,今天闹脾气明天就会上热搜。”
林疏羽总算有了点理智。他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林疏羽的暴力倾向一直没有好转,只不过因为结婚,他一直在压抑。他虽然不打人,但话里都夹着刀子,哪怕对年仅四岁的儿子也是一样。
黎诗刚才对他的一丝同情荡然无存了。
他不停地哄还在哭的林黎,并且适当释放了一点薰衣草味的信息素安抚孩子。林黎终于不哭了,渐渐地有些困,倒在了他怀里。
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伴侣哄孩子的样子,林疏羽内心的火气平息下来,又有些后悔自己说了重话。
但他一向不会道歉,就是道歉也是昂首挺胸,仿佛对方才是做错的那个。
“最近有关于遗产的事你就不用出面和郜明沟通了,省得到时候那个齐什么苏的又过来找你。”林疏羽下意识会认为是齐苏白一直在主动引诱黎诗出轨。
黎诗懒得说话,干脆装作听不见。
林疏羽把两个人送回家就离开了。黎诗把哭累了的林黎抱上了楼,在他身边坐着,释放信息素安抚他。林黎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他则坐在一边看书。
黎诗喜欢看书胜过玩手机,这是由于他学生时代对知识和文学的热爱。
齐苏白没有想到晚上就收到了郜明给的消息,原来郜宁已经去世了。
“医院确认脑死亡了,但是林家那边一直拖着不让我过去,我估计就是要把我哥的钱处理干净。”
郜明骂了一句,“我那外甥可真够意思的,见到我连叫声‘舅舅’都没有。只是拿一份合同让我签。”
齐苏白被他叫去了地方。酒店包厢里一共坐了四个人,离他最近的是郜明,其次就是林疏羽的秘书和律师。林疏羽坐在最中心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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