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正好到了,下了车她顺手在群里回复那人道:[不好意思,我已经下车了,就到]
她走到酒吧门口,看见王桡环着一个女生的肩膀走了出来。
倒不意外,那女生她也曾在王桡的社交账号上见过。
看见了她,王桡抬手招呼道:“小林,这边。”
林瑾瑜走上前去,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收拾房子,没来得及看手机消息,来得还不晚吧?”
被王桡搂着的女生大大方方说:“没事,我们也才刚来一会儿。我叫刘晰蓝,是王桡老婆,你叫我蓝蓝,或者大嫂都行。”
林瑾瑜也自我介绍道:“我姓林,林瑾瑜,叫我小林就好。”
王桡插话道:“小林,你这包要不要放外面存着?”
“没关系,我自己背着就好。”
怕里面朋友干等着,王桡摆手道:“好,那进去再说。”
一走进去,酒吧里闹得耳膜震裂的声响便如蛛网般铺天盖地而来。
林瑾瑜微微提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才没被音乐声炸得扭头就撤。
刘晰蓝是个直爽好客的性格,她慢几步走到了林瑾瑜身边,扬声问:“小林,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啊?”
“啊?”
“名字,哪几个字?”她大声重复。
林瑾瑜也拔高了声音回答:“双木林,怀瑾握瑜的瑾瑜。”
“噢,林瑾瑜,好,我记住了。”
酒吧音乐嘈杂到交流必须高声大喊,“林瑾瑜”三个字穿破刺耳的英文歌音乐,传到了卡座里。
有人回头看,不慎失态,手指一紧,翻倒了酒,溅湿了衣服,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怎么倒了?赶紧擦擦。”
有人递纸给他。他顿了顿才接过,低头缓慢地擦了擦袖口,举止从容,已经不见丝毫仓皇。
出去领新人的小夫妻回来了。
刘晰蓝张罗道:“小林,你坐我旁边来,大桡,你坐明祝那边去。”
在她提到“明祝”两个字时,对面的男人正抬起了头。他将湿了的纸攥成团扔在桌上,那纸团滚了滚,竟落在林瑾瑜面前。
林瑾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清他丝毫未变的样貌后,眼底一烫。她张了张唇,将他的名字含在嘴里,却忽地失了喊出口的勇气。
同她炽热而又欲言又止的目光不同,男人漠然的目光略过她,像见了个不感兴趣的陌生人那般,连招呼也懒得打,神情淡然地看向了她身后的乐队表演。
“新人怎么不说话?”
一个黄毛渐变的男人调侃问。
刘晰蓝见林瑾瑜一直盯着陈明祝,只当又是一个被“男妖精”吸了魂的,杵了杵她,“小林,说点什么不。”
林瑾瑜这才骤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身边还坐了那么多生人,这儿并不是适合她与陈明祝叙旧的场合。
“我叫林瑾瑜,不是云南人,但在云大读过四年本科……”说到“本科”两个字时,她的声音莫名发涩。
刘晰蓝听出来了,问她:“小林,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瑾瑜清了下嗓子才道:“不好意思,今天下雨降温,可能是有点感冒了。”
她说这话时刻意观察陈明祝,可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依然随意舒展地靠着椅背,那态度甚至可能比对普通陌生人还冷漠。
其他人倒是照顾新人,立刻又递水又递纸巾。渐变色黄毛是最热情的一个,去要了两块毯子,一块给林瑾瑜披肩膀,一条给她盖腿。
林瑾瑜拉紧了盖在身上的毯子,仿佛这样,她才能在陌生环境中找回一点熟悉的安全感。
“谢谢。”她说。
黄毛笑笑:“别客气。今天下雨,天冷,云南的天气就是这样,你回来待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嗯,本来是适应了,现在又要从头开始了。”她淡淡笑笑,意有所指,只可惜听得懂的人不接她的话。
见她情绪有些低落,黄毛开解道:“别这么内向,我们这都是E人,大家喝酒聊天,都是图个开心。”
在MBTI人格测试中,E人外向爱社交,I人内敛爱独处。
林瑾瑜原本也是内向喜欢独处的人,后来才逐渐学会在社交场中淡定自若、侃侃而谈,如今见了老熟人,反而分寸大失,好似又变回了曾经内敛无措的样子。
在他们亲密交谈时,陈明祝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才稍微泛起波澜,在他们交头接耳的姿态上顿了顿。
“怎么称呼你?”林瑾瑜主动问黄毛。
黄毛说:“我复姓孔孙,单名一个望,孔孙望。”
他普通话不好,方言腔调重。林瑾瑜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重复问:“孔松旺?”
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她比划的字,孔孙望胡乱点了点头就称“是”。
陈明祝倒是看懂了,一侧嘴角勾了起来,又被他按捺下,隐住了很浅的笑。
见对面两个人一见如故似地聊得火热,又干说不喝,王桡嚷道:“别光坐着,开喝啊!”
陈明祝说话了,冲着孔孙望举了举杯,“倒点酒。”
被吩咐着,孔孙望也没介意。人人都知道他陈明祝是真正的大少爷。
他起身拿起手边的威士忌倒进了陈明祝的大酒杯里,问他:“这点够不够喝啊?”
“嗯。”
他淡淡应一声,晃了晃酒杯,仰头一抿。杯子再放回桌上,烈酒已经少了大半杯。
他喝酒还是像喝水一样,就好像活过了今天,到不到明天都无所谓了。
林瑾瑜张嘴想说你慢点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无声地看着他。
王桡以为她是震惊,戏谑地介绍:“小林,这位是个酒仙,能吹茅台,十瓶威士忌给他喝都少了,江湖人称千杯不醉。”
孔孙望拿起啤酒倒进林瑾瑜杯子里,“别光咱们男的喝,你们女孩们干坐着啊。”
他又要给刘晰蓝倒酒,两只手同时拦住了他。刘晰蓝自己捂住了杯口,王桡捏住了酒瓶。
在孔孙望疑惑的眼神里,刘晰蓝解释说:“我就不喝了,我得开始备孕了。”
看看她,又看看王桡,孔孙望满目震惊,“你们领证也才几个月吧,进度这么快?”
王桡将酒瓶从孔孙望手里拿到了自己手上,笑道:“以后不一样了,这种局我也得少来。蓝蓝这次是陪我来,我替我老婆喝。”
“以后你都不来了,我们这酒局哪还组得动啊!”
孔孙望唉声叹气。
王桡“欸”一声,摆了摆手,“都结婚了,哪能只顾自己痛快。”
爱是能让人改变长久的习惯,能让两个人磨合成一体,被爱的人也总是引人侧目的。
林瑾瑜收回目光,举起玻璃杯,小酌了一口酒。
若是在以前,陈明祝一定会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再用商量的语气温和同她道:“你还小,毕了业再喝,好吗?”
那时她已经不算小了,满了二十,怎么还能说小呢?但在陈明祝制定的爱情身份里,她始终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
那时候,林瑾瑜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身份的不对等。明明他站在高处,却又处处弯腰来迁就附和她。
他给了她爱情,亲情,将他们同样缺失的那一份爱都弥补在了她身上。他把她宠坏了,宠得肆无忌惮,宠得逾越了分寸,以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
如今她再捧起酒杯,余光里看到陈明祝的表情只有淡漠。
林瑾瑜口中发涩,仰头灌下酒液,还没喝完便呛到了,猛烈咳嗽起来。
“小林,慢点喝。”
刘晰蓝赶紧给她拍了拍肩膀。
陈明祝收起腿,忽然起身道:“让让,我出去抽根烟。”
王桡纳闷:“你上哪去?就在这抽呗。”
“你老婆不是要备孕吗?”他斜了一眼。
王桡立刻给他让开了位置,忙不迭催促着:“去去去,赶紧出去。”
林瑾瑜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抬头看,却只看见陈明祝头也没回的背影。
她靠在椅背上,用毛毯盖住脸,借着着咳嗽的举动,将沁出的眼泪也埋进了毯子里。
酒吧的毯子自然是有一股经年的烟草和酒气的,如果是以前,她必然厌恶不已,可她现在却埋头在毯子上大口大口呼吸,好像从这烟草气中还能找到陈明祝身上气息的平替,又能找回他蹭着她脖颈说“理理我”时那样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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