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声音太小，望然没听清他说什么。
“……”西森又重复了一遍。
望然转身，慢慢走向他，低声问：“怎么，你想学吗？”
西森摇摇头，老实说：“不想。”
望然听完，笑了下，又退回去将火关了，边乘汤边说：“在这边待着太闲，觉得好玩就学了。”
西森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望然又用一种蛊惑的声音问：“想试试看吗？我可以教你。”
西森想了想，道：“现在还不想。”
望然挑挑眉，还真耿直。
他将汤端了出去，西森也过去帮忙。所有的菜都端上桌，两人慢慢吃起来，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很安静的一顿饭。西森放下碗，默默想道。
餐具收好后，西森坐在沙发上，等着下一步的安排。
就如他想的一样，望然从厨房出来，朝他招手，西森走过去，跟着他来到一扇门前，望然打开门，指着里面说：“你的房间，累了就去休息。”
西森走进去，很简单的布置，简单到只有一张床，再无其他的东西。
“洗漱用品在床下，你自己找。”他说完就关上了门，西森听到他离去时，踩到木板上的声音。
西森洗漱完，上了床，拉上被子，才后知后觉想起，他还没和望然道谢。
回想了仅有的几次见面，西森觉得他应该也不需要。
西森突然抖了抖，有些冷，他裹紧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西森又做梦了，他的梦境总是一片海，一片红色的海，而他就如同羽毛下坠一样，慢慢沉入海底。
西森的意识就如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梦中的他往下沉，他甚至没有一丝想要挣扎的想法。
沉下去吧。这句诅咒一样的话，就像海中的气泡，不停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平静而绝望的梦境，西森眉头却舒展着，神情很安宁，像安然于这种梦。
望然静静现在他床边，观察着他的状况，而后弯腰，伸出手，指腹贴在西森细而青的血管上。
他的心脏，在清晰平稳的跳动着，望然的呼吸沉了沉，在静默中，他仿佛感受到那鲜红的血液在无声流动，望然轻嗅了下，果然没错，那股味道，真的是从他血液里散发出来的。
望然收回手，又看他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
西森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那东西，先放在一边，望然脸色微沉，那东西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都快不抱希望了，然而西森却出现在了他眼前，告诉他还来得及。
该怎么办？
难道要做最坏的打算，把他当做药引，一直养在身边吗？
他还没想好，再说，那样做一定会被西森当成变态。望然轻轻叹了口气，他一时还死不了，过些时候再说吧。
……
西森醒来了。
但他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胡萝卜和兔子，悬在空中，就在他头顶，像是在打架。
西森眨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他一定还在做梦。
还没做过这么奇怪的梦。西森有点郁闷地想道。
“都说了别吃我，不然我叫大哥来揍你！”一道声音像再也憋不住，有些委屈地说道。
另一道声音嚣张道：“兔子就是要吃胡萝卜，你给我吃，吃掉我就不打你了。”
“……”胡萝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显得这只兔子不那么蠢，它不大的脑袋里闪过数句难听的话，它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没话说了吧？”兔子一下凑到它面前，吐了吐舌头。
简直像个无赖！胡萝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此彰显对它的鄙夷。
“你你你……”
胡萝卜飞上去甩了他一棒，呵斥道：“小声点，把他吵醒了怎么办？”
“你忘了我们来是干什么的了？”
兔子挠挠头，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我们不是来恶作剧的吗？”
胡萝卜也想起来了，“……好像是。”
“那我们现在就应该好快把他吓醒才对，趁着老大还没发现，快快快！”胡萝卜细长的身体在空中不停旋转，焦急催促道。
西森：“……”
他已经醒了好吗？
再告诉自己这是做梦，西森觉得就是在自欺欺人，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像假的，他也做不出这种诡异的梦。
于是他睁开眼，看着在他头顶漂浮着的东西，他们正小声商量着，该用什么恶作剧才能弄醒他。
“好，就这么干！”商量好后，他们兴奋击了个掌，兔子摩挲着前脚，猛地俯冲，飞到了西森身上，按住他的脖子，一脸笑嘻嘻：“小妖精，让我来吓死你吧！”
他边猖狂地大声笑，边爬到了西森脸上，正要行动时，冷不丁地对上了西森的眼神，被吓得愣了愣，他喃喃道：“难道人类都是睁着眼睛睡觉的？”
西森：“……”
反应过来的胡萝卜在空中旋转着冲到他面前，重重地给了他一下，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他发怒道：“笨蛋，还没看出来吗，他已经醒过来了。”
兔子往前蹬了两脚，像在印证他的话是真还是假，这两脚用了些力，西森被踹得有些疼，他小声地啊了一下。
兔子顿住，两眼瞪大，半晌后反应过来猛地一个翻身滚了出去，飞到空中，和旁边的胡萝卜一起盯着西森。
“这下怎么办？”他弱弱地问。
胡丁眼珠转了转，说：“他醒了不是正合我们的意吗，还替我们省了些力。”
兔丙恍然，点头应和道：“没错没错，一般人看到我们早就被吓晕了，你肯定也被吓到了，对吧？”
西森：……是有那么一点。
他不再躺着，翻了个身坐起来，靠在床边，冷静问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我们可不是东西，我们是妖，成了精的妖！”兔丙不满他的问法，愤愤反驳道。
西森觉得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妖，真的存在吗？
可眼前看到的又太过离奇，他缓了缓，只好接受，这大概也算他的优点。
他轻轻咳了两下，声音不那么哑后，他又问：“那你们来，就是为了吓我的？”
“当然不是，我们是特地过来调查你的！”胡丁骄傲道，“顺带吓吓你！”
兔丙马上附和道：“我们可是被委以重任，你可别小瞧我们。”
两妖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又吵起来，吵到一半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睁圆眼睛对视着，慢慢沉默起来。
西森见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两妖僵硬转头，看着他，异口同声，惊恐道：“为什么你看得见我们？”
“普通人是看不到妖的，不然一切可就乱套了啊！”
又是一阵嚷嚷，吵得西森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他们争执半天也没弄明白，突然颇有默契地住了嘴，一个俯冲飞到西森眼前，凶着脸逼问道：“你一定知道，快说！”
西森放下手，细细回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今早突然就看见你们了。”
“难道你以前没看到过其他的妖？”
“没有。”西森道，他以前的生活普普通通，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就怪了，真有那么突然的事？”胡丁嘀咕道。
“你不是在骗我们吧？”兔丙眯起眼睛，怀疑道。
就算被怀疑，西森仍是一脸面无表情，“没骗。”
兔丙开始不讲理了，“多说几个字会累死你吗？”
“……会。”西森实话实说。
两妖扭头对视，而后一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西森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他们有些无奈和抓狂，可他们也不能像对妖那样对他，人类那么脆弱，万一一不小心，他就没了，他们两个的妖生可就完蛋了。
房内一时沉默，突然门被敲响，外头传来望然的声音：“西森，你起了吗？”
“不好，快藏起来！”胡丁拉着兔丙，转了个圈，就消失在原地。
西森不知道他们要干嘛，也懒得去细想，下床打开门，看着门边靠着的望然，问：“刚起，怎么了？”
“我做了早餐，一起过来吃。”望然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还没来得及说不。西森关上门，边换衣服边嘀咕道，他只要没课，都不会早起，睡到自然醒才是他的作风，也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刚刚他们那么一闹，西森一开始也被吓到了，可很快他就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不能改变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去挣扎。
他们消失后，西森本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可望然却过来了。
西森本想不去，转念一想，住在他的房子里，太任性了会被丢出去。
他来到饭桌前坐下，喝了口豆浆，慢悠悠想道，他不想被望然赶出去。
他不想一个人。
“昨晚睡得好吗？”望然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西森咽下煎蛋，实话实说：“还好，和以往差不多。”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个梦，那个安静而绝望的梦境。
西森的心情莫名低落了起来，他整个人的动作也放慢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这样。
忍着不适，西森匆匆吃完早餐，起身道：“我吃饱了。”
正当他挪开凳子，迈出第一步的那刻，他听到望然微微提高了音量，说：“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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