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周旋二

“老夫那时还惋惜过,他若能进入朝堂为官,定比我那几个不成气候的逆子要强,可惜了,阴符令在他体内,就注定他活不过弱冠。”

陶政说到最后目光愈发凌厉,“谁能想到最后竟让他逃了——巫觋那老东西又摆了老夫一道!”

见任清冉走神了,陶政微笑着提醒了一声,“任相,你怎么了?”

任清冉问道:“那陶公为何未限制他的自由,不怕他跑了么?”

陶政也装模作样道:“煦儿体质不同常人,老夫也想过借郸越毒蛊控制他,但他体内那股力量非凡,总能轻易化解掉——老夫可限制不了他的来去。何况他还有巫厌这个长姐在长安,就算想走也走不远,再者他是阴符令寄主,去到哪巫觋都有办法找到他。”

“哦。”

陶政笑了笑,道:“怎么?”

任清冉道:“我观他身上有些陈旧伤痕,巫厌一个小姑娘还至于伤害他,那他身上的伤疤从何而来?”

“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有几道伤怎么了?”陶政一下没喘过来气,连着咳嗽了好一阵,恢复时话音已带了怒火,他道:“老夫养他六年,还送他进太学,让他跟着几位兄长习武,还对不起他了?他们下手是有些没轻没重,可玉不琢不成器,老夫若不严厉些,他哪知天高地厚?”

“还是说,任相这是想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讨个公道?”

这老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套话,任清冉却不为所动,始终笑看着他,偶尔去拨转两下盒子机关,就安静地听着。

陶政见他不上当,又没忍住咳嗽了几声,他说话愈发有气无力,估摸着是担心再不说就晚了,便直接了当地道:“我一直想问任相一个问题——你二十年前去过一趟青云山,怎么就抱回了小思齐,又为何没把思齐的娘亲接来长安呢?”

任清冉微微一愣,随后淡漠地回道:“夫人福浅,病逝了。”

陶政步步紧逼:“听说尊夫人是任相来长安前在幽州迎娶的妻子么,那可真是巧了。”

常青谊没忍住插话道:“一直阴阳怪气,话里有话,什么巧了你说清楚!?”

陶政倒是没继续装蒜,接着道:“你说巧不巧,老夫就听说过一个传言,说任相初次去青云山时被人下了催情蛊……”

他还没说完,任清冉下意识握紧了盒子。

陶政假装没看到,任清冉却没再跟他装,接话道:“敢问陶公从何得知?”

陶政没回答,又道:“传言替你解催情蛊的人是青云派掌门的千金温近月,这样一想,时间上倒与温近思的生辰对得上。”

任清冉面上倒是不慌,道:“陶公有话不妨直说。”

陶政索性没卖关子,还故意叹息一声,“温谨那小子不识趣,宁哲本想让他把催情蛊下到先帝身上,谁知他竟害了你,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那个好义子陶晋,若非他设法让温近月替了郸越女人,哪能成人之美?”

“任丞相,你得感谢老夫,老夫替你守了二十年的秘密,连巫觋也未曾告知,不知能否换你松一松手?”

任清冉却问道:“还有呢?”

“果然瞒不过任相,也是,当年若非谢文诚横插一脚,三公之位应当有你一席之地,”陶政口气里颇有些赞许的味道,又道:“当年老夫的人并未在青云山上找到温近思的尸体,想来那孩子被人救了,老夫便借机隐瞒了下来——所有人都认为温近思死了,可老夫知道他还没死!”

陶政说得累了,稍微缓了口气,才接着道:“初见巫厌抱来的孩子时,老夫便猜测他就是温近思,但后来却听说任相也带了个小崽子回长安,那煦儿出现的时间便对不上了。”

“现在想想,煦儿与令公子年纪相仿、相貌也有几分相似,那有没有可能,任夫人诞下的是双生子呢?本来也只是猜测,可方才见任相神情不对,老夫就更好奇了,煦儿难道真的与任相有关系?”

任清冉淡然一笑,并没有接话,而是继续摆弄机关盒子,似乎对于他的一番话不屑一顾。

陶政并不甘心,又唉声叹气道:“若真是如此,老夫算是替任相养了六年孩子,也从未让他受过委屈!”

任清冉却忽然问道:“陶公做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言外之意,你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陶政倒也不藏着掖着,“那时候老夫对阴符令半信半疑,虽说老夫同圣上和巫觋在同一条船上,奈何圣上身在最高位,巫觋又懂得巫术,非老夫不愿信他们,而是不敢信呐,老夫若不留条后路,是斗不过他们的。只要温近思还活着,圣上便不会动老夫,有煦儿在,巫觋那老东西也休想算计老夫。”

任清冉:“老狐狸。”

陶政:“彼此彼此,你也不差,一个世袭的奉常可比那些公试进来的文官厉害太多了。二十多年没被弄下去,没点手段老夫是不信的。”

任清冉但笑不语,继续研究机关盒子。

陶政道:“等你活到老夫这个岁数,你就会懂的。老夫这辈子活够了,不甘于苟延残喘这一时半会,现在只想求得长生,为了长生,老夫什么都做得出来,可以不计后果,甚至敢豁出去所有!”

“陶公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我出尔反尔?”

陶政眯了眯眼,“这些陈年往事就算是老夫的诚意,任相还满意吗?”

“陶公想做什么?”

“老夫不想细究温近思在哪里,也懒得追问煦儿与任相的关系了,现在一心只想与任相合作。前些日子的童谣,想必你也听过了,老夫有办法让天下人相信煦儿就是温近思,如若将煦儿扶上那个位置,那你就是当今圣上的亲爹,不比你当这个为收拾烂摊子而任命的丞相好么?方氏气数将近,你何必为那小皇帝吃力不讨好!”

“陶公既不恋权,又何必多此一举?”

陶政冷哼道:“巫觋那老东西敢算计老夫,老夫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他!”

“若我不答应呢?”

陶政当即黑了脸,却是不慌不忙地冷笑道:“由不得你不答应,今日过后,煦儿就是温近思了!”

“那就祝陶公得偿所愿了。”任清冉沉默了片刻,又皱眉问道:“谢丞相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他死了与老夫有何干系?”

“没有么?”

“怎么,这是打算将一切归罪于老夫吗?令是巫觋下达的,动手之人是我那个不争气的义子陶晋,他与谢文诚之间本就有恩怨未了,才故意设计为之,就算没有洛子规,他也会想办法弄死谢文诚,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当然与老夫无关!”

陶政一口气说完,人也没多少力气了,就听咔嚓一声,任清冉手中的机关盒子便应声开了。

里面果然是一块幽蓝的玉石罗盘,周身刻满了诡异的符纹,隐隐还散发出微弱的荧光,与画上的轮廓图别无二致。

“读书人就不一样,”陶政口上说着,上手就想抢,任清冉却不着边际地躲开了。

他身边的黑衣人忌惮常青谊,便没敢动手抢,得陶政示意,才乖乖从怀中掏出铜制的兵符递过去。

常青谊主动接了过去,又上下翻看摩挲了片刻,最后冲任清冉点了点头,再收放入怀中,冷眼看着二人

任清冉也没出尔反尔,就此松了手。

“多谢任相。”

然而就在他着急接过的一瞬,任清冉却反手打落了罗盘,他的动作很突然,陶政还没来得及反应,罗盘便应声磕成了几块。

陶政满心满眼只有阴符令,已经顾不得别的了,连忙蹲下身是去拾起碎块,双手也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哪有人活得像你这么久的,”任清冉平静地扔下一句,“你的长生梦该醒了。”

他刚走出一步,陶政便忍无可忍了,歇斯底里地喊道:“任清冉!!”

他几乎喊破了音。

任清冉没回头,领着常青谊走出了酒肆,而外围已把手了不少官兵。

任清冉只是淡声对领头的道:“请位侍医来,别让陶公出什么事。”

“谨诺。”

常青谊眼见走远了些,忍不住问道:“那可是阴符令啊,你就这么打碎了?”

任清冉却笑了一下,反问道:“谁告诉你是真的阴符令?”

“啊?”常青谊张大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问道:“那真的在哪儿?”

“还在他身上。”

“哦,”常青谊思索了一阵,又跟上去追问道:“你见过他了?”

“嗯。”

“那陶政怎么就确信在你这里?何况你这么大费周章弄一个假的在里面……”

任清冉这回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了。

常青谊自己想了好一会,思路才通,“是你安排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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