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什么话也不说,帮他擦眼泪的手指静静靠在他的脸颊上。
他心想,哥哥肯定很迷惑,肯定也会冒出他想过的那些想法。
那又怎么样呢?他爱哥哥,未成年就不懂爱情了吗哥哥?
他没有资格可是他就不能说出爱了吗?他到老了会死的,难道他就不能在想说出来的时候说出爱吗?
微雨闭紧眼睛,按上一次的角度亲哥哥的唇。
为此表达他的爱意,他受够了哥哥这一年多的不亲近,受够了安静等待。
沉寂的石子儿一股脑冲上水面。
沉默多久,爆发就越是突然强硬,微雨的领子被尘遇的手拽着的。
“小吉。”气音。
尘遇想推开微雨,却回吻了一下微雨的嘴唇。
脖子下弯,下颚和唇角的线条伴随着动。
紧接着微雨睁开圆瞳。
他不可能感受不到哥哥的温情和回吻,就算他闭着眼睛,他都能感觉到哥哥在什么时候眨了眼。
微雨的瞳孔是硬质里的柔软,跌入就被吞没。
尘遇离开微雨的唇,迷了路走失了一般眨动两次眼睛,谴责、懊悔、痛苦、想消失等等错综复杂的情绪撑破眼眶。
尘遇的眉头像枯的扭动的树枝,看向了别处,松开了揪着微雨领子的手指。
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如一个上吊的人垂落身侧,曲成团状。
“哥哥也喜欢我对吗?”微雨分外惊喜地问。
尘遇亲自给自己带来了这噩耗。
“你在哪里学的?在书屋看过的书里?还是谁教你这样的?”尘遇的嗓子眼被噎着。
微雨偏头对上尘遇低垂的眉眼,尘遇还是不看他。
“哥哥也喜欢我。”微雨确认地说,眼中闪着无尽的亮光。
“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微雨反问,“你没亲我那一下吗?”
尘遇闭眼,微雨的喜欢?一定是他的误导,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那么亲密的。
他这不是毁了微雨吗?
“我早就想吻哥哥了。”
“你不要再说了。”尘遇沉声打断,眼尾蔓下一截细泪,波光粼粼的。
“哥哥是什么意思?回吻了我又这样是什么意思?”微雨的手捧在那截细泪旁。
“是我的错,我一时鬼迷心窍。”尘遇说,“微雨,你不该这样,这样是错误的。”
“你看啊哥哥。”微雨咬牙道,“这就是你最大的缺点,你毫无勇气,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尘遇推了把微雨,微雨还盯着他。
“哥哥不是很聪明吗?我忘了,哥哥从来不看所谓的那些杂书吧?”微雨又想到那个生死攸关的问题,“哥哥又回吻我,又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我。”
“微雨,是我的错,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不喜欢李沅意姐姐的话就不要订婚,你既然要跟我说对不起,那就答应我这件事。”
“已经订婚了。”尘遇从不知道微雨还有这一面,微雨说的话,像是从遥远的上世纪传来,他对这样的微雨似曾相识。
“那你为什么要回吻我?”微雨偏执这件事。
尘遇真想掐死自己,已经到这步了,就差最后一步了,偏偏,不对,是他之前就毁掉了微雨,把微雨变成了这样。
会好起来的,时间会让微雨好起来的对吗?微雨年纪还小,会扭正过来的,微雨的喜欢不过是……可以用所谓的恋哥癖来解释吧,微雨会好起来的,都是他的错。
“我爱哥哥,哥哥也喜欢我,我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两个人不就该在一起吗?”
“疯了吗。”尘遇说的是微雨的状态。
尘遇不想微雨变成这样,担忧的心疼的自责的悔恨的,还有爱。
“因为相爱啊,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理所当然,怎么就是疯了呢?”微雨故意嘲讽:“照这么说,你跟李沅意姐姐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培养感情,那才像疯子吧?”
“你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内心?”微雨质问。
违背?尘遇心想,他爱微雨,且不说微雨对他的喜欢,爱微雨就能跟微雨在一起吗?
微雨像他的亲生弟弟,他对他的弟弟有畸形之心,微雨年纪还这么小,就被他毁掉了。
尘遇有罪,该死的罪。
“你为什么不说话?这就是哥哥的缺点啊哥哥没有勇气。”微雨的眼神看似崩溃了,他跟哥哥已回不去了,可也没有未来。
“你离开我的房间。”尘遇指门,下垂的刘海像植被盖住眼睛湖泊。
“同性之间的爱就不是爱?就是令人唾弃的爱了?我爱哥哥希望哥哥能幸福可是爱里也有想跟哥哥在一起的私心,你觉得我有问题我有错我疯了是吗?”
“你走。”
“你没想过这个世界为什么抵制同性的爱?是为了传宗接代吧,可是男跟女之间没有爱还要传宗接代,就是对的了吗?哥,你就只有这一辈子活。”
“出去。”尘遇真的不能动摇啊。
尘遇揪起微雨的后衣领把微雨提出门外,关门上锁,背靠门仰起脸,不这样的话就没法呼吸。
微雨是个聪明孩子,微雨会好起来的,他们都会好起来的,微雨说的那些看法被尘遇挤出脑海。
“哥哥。”微雨贴门缝,流着泪问:“你有没有和我一样的难受?”
哥哥不会回答他,哥哥这把油纸伞,被桐油完全糊住了。
微雨窝在自己的床上,心是酸果子无止境地酸,幻觉是被哥哥抱在怀里的。
哥哥曾抱过他在怀里的,和哥哥那么些的好时光是□□引他睡去,本来在哭过之后就更好睡的。
翌日早晨,微雨想跟哥哥道歉,他不能因为自己的顶撞失去哥哥。
“哥哥,你醒了吗?”时间很早。
尘遇醒着,一晚上没睡,但不出声,连看房门也不能看。
“哥哥。”微雨敲敲门,候了几秒,看来哥哥还没有醒,哥哥昨晚睡得晚,所以会起来晚的。
微雨想放了学跟哥哥道歉,赵英婉来接他,他上车,赵英婉说:“你哥哥去沅意姐姐家了。”
微雨低头,僵硬地关上车门,问:“为什么啊?”
“你沅意姐姐不会做油纸伞,你哥哥教她去了,顺便两个人相处相处。”
“那什么时候回来呢?教伞的期间会回来吗?”
哥哥是个胆小鬼,哥哥趁他不在逃走了。
不,他是要向哥哥道歉的,他不能说哥哥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打破规矩,如果哥哥不是这样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容纳他吧,他怎么能怪哥哥呢,可他无法停止这份怪。
赵英婉发动车子,在后视镜里看着微雨,说:“这得看你哥哥的。”
“好吧。”
李沅意姐姐的家在哪里,微雨不知道,微雨也没有时间没有跟妈妈说的理由去找哥哥。
他可以给哥哥打电话,前不久赵英婉给哥哥买了一部新出的手机,由于他还在上学,没让妈妈给他买,他后悔了。
回到家,微雨写作业,到哥哥的书房里写,再上楼做伞,赵英婉来陪了他四十多分钟。
在客厅喝牛奶,他看钟表再看电话,十一点半了。
他拨通哥哥的号码。
“喂。”哥哥的声音。
他无端想哭,哥哥一直在疏远他对吧?这么下去,哥哥会疏远他到抵达不了的天边去的。
“哥哥,是我。”微雨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没忍住,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哥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说不准。”尘遇低声道。
哥哥的低声那么近,就在耳边,哥哥的人和心在话筒的天边。
“得看李沅意姐姐什么时候学会做油纸伞对吗?”微雨说,“她很聪明。”落寞地,“比我聪明。”
“没事的话,挂了。”尘遇说,“晚安。”
胆小鬼!
“晚安。”微雨挂了电话。
一个月过去了,微雨隔三差五给哥哥打电话,哥哥都是很淡的态度。
向恒发现微雨有点儿不对,悄悄地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事。”
“呃,总感觉你好像在为情所伤。”向恒一猜一个准。
他说:“要上课了。”
“你是不是,”向恒的后半句话很低很轻,除了微雨别人是听不到的,更何况还被上课铃声淹没。
微雨读出向恒的唇语。
“喜欢你哥啊。”
月假前几天,向恒在体育课上问他:“喜欢男生是种什么感受?”
不作回答。
微雨并不喜欢其他的男生,只喜欢哥哥这一个男生,想跟哥哥这一个男生在一起。
“你有时候跟你哥还挺像的。”向恒说。
微雨仍然望着天边,霞光铺满他的瞳孔,他深陷在一种情绪里不得自拔。
月假。
微雨要去李沅意姐姐家。
赵英婉不好拒绝,思来想去说:“我们一起去,我开车,那地挺远的,免得你骑自行车了。”
“要不要买点吃的水果什么的带去?”微雨问。
“可以啊。”
李沅意的家是一栋大且漂亮的楼房,前院连着车库,有个绿草茵茵的后花园。
“尘德怎么没来?”李沅意的妈妈问赵英婉。
“就没来。”赵英婉喝口茶。
“忙吧。”李沅意的爸爸说。
微雨可以随意走动,听说哥哥和姐姐在楼上做伞。
微雨上了楼,右手边的房中传出钢琴声,他走几步,琴声停了。
他回头,是李沅意开了琴房门。
“微雨,你怎么来了。”李沅意像感受着一阵风。
“妈妈也来了,我们就来坐坐。”微雨问:“哥哥呢?”
“他在做伞,我带你去。”李沅意带路。
“你学会做伞了吗?”
“其实还没有。”李沅意收了脸上的笑,“我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
“你弹得很好很好听。”
“你会弹钢琴吗?”李沅意问。
“我不会。”微雨说正事,“你知道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吗?”
李沅意从尘遇那里看出了一些东西,她和尘遇的性格算是差不多吧,即使尘遇不说,也有一角透明。
此时李沅意又从微雨这里看出了一些东西,说:“我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吧。”
“听说你们三年后就结婚,日子都定好了?”
“三年时间很长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李沅意不在乎地说。
微雨听出来了,李沅意也不喜欢哥哥。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拒绝呢?”
李沅意没有回答,她未来终究是要结婚的,不想结也得结,尘遇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但尘遇被她抓到了很严重的漏洞哦,尘遇需要另外一个空间,这点她没意见。
这时不说话的姐姐简直跟哥哥一模一样,微雨好心酸。
李沅意领他到一间房前,敲门开门,微雨嗅到满室清香。
做伞的尘遇瞥来,微雨瞬间想哭,自我以为哥哥类似于断送大好前程被困在了这里,很心疼。
“你们聊吧。”李沅意说,“微雨,聊完了下楼,我做果汁给你喝。”
门被合上。
尘遇毫无波澜地做手里的活,“妈妈也来了吗?”
“在楼下。”微雨本想再次道歉,话到嘴边转弯:“哥哥是故意躲到这里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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