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尘遇说,“我是来这里教李沅意做伞,她还没学会。”
“那为什么还没教会?为什么她还没学会?证明你们这一个月的培养没有用不是吗?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
微雨激动了,尘遇放下伞骨,窗外的阳光像半透的绸缎斜在室内。
站在对面的微雨,脸庞如珍珠细颤,“都一个月了。”
“就还没教会。”尘遇站起来,半垂眼,虚虚地看微雨。
“根本是故意的,故意躲在这里。”
“那天是我犯错,让你误会了,你不要再那样想了,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误会?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撒谎。”
“尘微雨,你不要再在这种情绪之中了,你应该搞清楚,你对我的感情不是那样的,是被歪扭了。”
“我很清楚我爱哥哥想跟哥哥在一起。”微雨的眸子坚定到能伤害尘遇。
“你清楚什么。”尘遇枯了眉,“你才十六岁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你这是种年龄歧视,多的是人十四岁的时候就情窦初开了,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你下楼喝饮料吧。”尘遇没有跟人吵嘴的技能,想用远离的方式让他和微雨随着时间流逝回归正常。
“你骗我。”
微雨这话叫尘遇心底钝痛。
“你答应过我,我永远是你最亲的弟弟,你不会远离我的。”微雨不想下楼,就要跟尘遇说个清楚透彻。
“我真是不懂,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你们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好处?不该按自己的内心想法行事吗?”
“这就是我的内心想法。”尘遇尝到舌根的苦涩。
“那你为什么要回吻我?你回吻我了,那不是你的内心想法吗?”
“那是我的错。”
“自我欺骗。”微雨从不自作多情,但这件事确实要跟尘遇掰扯明白,“你就是骗我,你吻我又认错,你一个当哥哥的欺负我。”
尘遇不想跟微雨争吵,也说不过微雨,有些惊讶,微雨的嘴皮子有点厉害的。
“下楼吧,我也下楼喝水。”尘遇说。
“你这也是故意的。”
微雨固执己见,知道尘遇下定主意不会轻易更改,就是忍不住要跟尘遇说那些话,跟尘遇的谈话线不通也要说。
尘遇把微雨推到门口,一个要一起下楼的假象,微雨耳边,尘遇的关门声。
几天后的深夜,微雨想去找尘遇,很强烈地想去,什么也不想顾。
微雨出房间,踏过了走廊,预备骑自行车去,赵英婉忽然出现了。
“妈妈,您还没睡。”微雨眼神闪躲。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吗?”
微雨怕赵英婉看出来了,那天的回程,跟尘遇吵嘴了的他应该有不对劲的,妈妈的眼睛是很敏锐的。
微雨不想撒谎,微雨面对不了妈妈和爸爸,心里那根钉子般的摇摇欲坠的塔楼倒下来。
“微雨。”赵英婉朝他走来。
他觉得他被妈妈看出来了,他紧急地说:“我睡不着。”
“你想去找哥哥是吗?”赵英婉停在半米远,黑暗似模糊的远山重重叠叠。
“嗯。”微雨低着头。
“这么晚了不要去了,下次我陪你去。”
微雨崩溃地哭出声:“对不起妈妈,您知道了吧。”
赵英婉眨了眼,像溪水流动的眼放在微雨耸动的肩膀上。
“你会回到正确的道路上的。”
“我不会的,您不知道我是一个这样的人,从骨子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微雨的句子像一根打了好多结的毛绳。
“会的,我陪着你。”赵英婉抚摸微雨的肩膀。
“我真的不会的,我让你失望了,其实我从好久之前就让你失望了,我偷了东西。”
是弹珠吧,赵英婉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只是微雨做错的一件小事,微雨很快改正了,微雨是个好孩子。
“时间一久,就好了。”赵英婉抱微雨在怀里。
微雨不配得到妈妈的怀抱,想要推开妈妈,对妈妈说谎更是一种辜负。
“微雨,你是个好孩子,你是这家里的一员,微雨,不要离开这个家好吗。”赵英婉说。
微雨的双手茫然地下垂。
“妈妈是很自私。”赵英婉沉重的眼睛和地面平行。
可是妈妈,他真的爱上哥哥,这真就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吗?
所谓正确的道路真就是正确的吗?为什么他要通往正确道路的时候,难过得嗓子和心要枯败。
正确的意义在哪里?是否不如死来得有意义呢?
微雨像萎缩的豆芽,下巴搭在赵英婉的肩上,眼里没有光点。
一周后,赵英婉带微雨去李沅意家。
一周里微雨在装好起来,赵英婉看得出,赵英婉没有办法,只得带微雨见他哥哥。
小遇会正确地跟微雨相处的,这点她不必担心。
微雨见到了尘遇,照旧是单方面劝说尘遇,以失败告终。
而后的日子里,微雨选定四点半去找哥哥,这个时间点妈妈不会发现他。
微雨到李沅意家楼下,长久仰视哥哥所在的那间房的窗户。
等天亮了,微雨敲门,进了屋找哥哥去,他说:“我骑自行车上学去,顺便来这里。”
李沅意的父母不会起疑心,哥弟俩关系好挺好的。
殊不知微雨和尘遇见了面就是一个你说我赶。
微雨来得频繁了,被赵英婉得知了,赵英婉为微雨思虑重重,太阳穴常常作痛。
赵英婉该怎么说呢,让微雨不要再去找小遇了?又怕微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微雨一定睡得不好,脸庞像纸单薄脆弱,简直像那次的严重感冒。
赵英婉把手放在微雨的额心,无言,偏头痛又发作。
“妈妈,对不起。”微雨轻轻道歉。
赵英婉真怕微雨会怎么样,搂住微雨说:“我带你出去旅游怎么样?”
“不用。我去楼上做伞了。”
“一起。”赵英婉连忙说。
有电话来了,赵英婉看了眼,“你外婆打来的。”
“妈妈先接电话吧,我上去了。”微雨上了楼,做伞。
把自己幻想成是哥哥坐在这里做伞,他感受哥哥独自做伞的心境,一来二去,他懂得哥哥的行为中有对他的爱护。
赵英婉推开做伞室的门,微雨正埋着头哭泣。
微雨再一次跟尘遇见面,气血不足,白皮肤薄似透明水晶,光芒跳跃在他脸上,那眼珠缓缓地没有大动作。
微雨说:“我只是希望哥哥真的能想清楚,否则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好处,重要的是,对李沅意姐姐很不公平,哥哥应该也想到了这点吧。”
是的,尘遇想到了,每次微雨来劝他,他心里的小石子就不受控地冲出水面,他甚至觉得他该死掉,这样就能了结这一切。
这么久了,微雨的劝说没有用。
这么久了,两个人都回不到正确的道路。
三天后微雨再来,话说得很少,看了好一会儿哥哥做伞才走。
临走前尘遇垂下灼热的眼,“你要好好吃饭。”
“我在好好吃饭,妈妈还做了鸡汤给我。”微雨关上了门。
微雨没想到自己会从吵闹到平静,明明两份心境是差不多相同的。
天空阴晴不定,在微雨眼中渐成灰色的,痛苦像天不知边界线,微雨想看见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微雨忘了骑自行车,已走到大道上,突然记得今天和明天放月假,那不回去骑自行车了。
微雨走着,天完全阴了,泪珠啪嗒啪嗒掉,为什么又要哭,因为微雨抑郁,情不自禁地哭。
身后有脚步声,那个人在跑步。
微雨用袖子擦掉眼泪,走着。
“微雨。”尘遇和微雨擦了肩,双手握住微雨的双臂。
微雨哭过了,泪还未干,尘遇轻吻他面颊上的泪痕。
因看见尘遇这副美丽的画面,微雨的心不确定的起死回生。
“为什么。”微雨问,心抖成将灭不灭的火苗。
尘遇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跟微雨待着,带着微雨在宾馆开了个房间。
“我能亲你吗?”尘遇关好门,墨黑的瞳孔里涌动爱意,这把微雨的呼吸卷走了。
微雨点头。
重新亲吻微雨,是尘遇爱的表达。
尘遇走到微雨身前,微雨靠在墙壁上。
尘遇抱他吻他张开的唇瓣,两双嘴唇像两只蝴蝶碰头,细微战栗。
尘遇温柔地吻过了微雨,告诉他来之前都做了什么,微雨激动地掐住尘遇的胳膊。
房间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张床,他们坐在床上面对面讲话。
一阵子后,尘遇环抱微雨的腰,吻微雨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
微雨笑着接受。
尘遇吻了微雨的脸,向下去又不得,像鸟停在微雨的耳垂,触摸到微雨后腰肌肤的双手越收越紧。
两个人这样抱着很久,仿佛镶嵌在了一起。
“以后你会不会变心呢。”尘遇说。
“把手放在我心口。”微雨说。
尘遇照做。
“我敢保证,我对哥哥的心永远不会变。”
微雨眨眼落一颗泪,那对尘遇来说,是象征永恒的钻石。
他们再抱了会儿,一起回家去,手牵手回家去。
阴天飘起雨,他们默契地同时举起手为对方遮风挡雨,再相视一笑。
——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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