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陶祉随卢君楚和卢爷爷围坐在客厅沙发里,仍然看不到卢钧惟的身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书房里做什么保密级别超高的重要工作,不能和家里人说话。
不过她好歹是被他雇来的,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陶祉迅速融入爷孙俩之间,就着电视剧里的剧情一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时间就消磨了大半。
看到剧里的某个情节时,卢君楚忽然说:“哪有父母这样对自己孩子的,偶尔的考试退步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怎么不鼓励还反而责怪他呢,这么逼都要出问题了。”
“我也觉得这剧讲的不好,”卢爷爷也笑着应和,“这个男孩子家里既然这么有钱,父母早就应该给他做好各方面打算,也不问问孩子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净为难他,瞎耽误功夫。”
从小就接受学习至上的教育思想,还是头一次听到不爱说教,不拿成绩说事的长辈,陶祉好奇地歪头看他俩人,随即也引来两人的注意。
卢爷爷笑着问:“小桃子这是什么眼神啊?”
被看穿的陶祉迟疑片刻,想了想还是开口问:“爷爷是不主张死读书吗?”
“是也不是,我是主张因材施教,这么多年过去,我挣出一点家业就是希望后辈们过得好些。”他沉沉长舒一口气,接着说,“现在公司是做起来了,还顺理成章交给了晚辈,管理是管挺好的,就是不会做点心。”
“咱们家公司做大做强了,找专门会做点心的人做点心,咱们就只管经营管理,这不是正合适嘛。”
卢君楚在果盘里挑出一块,拈着牙签送到嘴里,脱口而出的声音囫囵不清。
被她这不经思考的话气得脸色一变,卢爷爷轻轻拍了一下她胳膊,嗔怪说:“我怎么教你们的难道都忘了?没有谁是应该做什么事,不会就去学,要不耻下问、学无止境。卖东西的人要对自己的商品了如指掌,哪怕管理者也不能忘本,不会做点心就想方设法去学,哪怕不是得心应手也得有个一知半解,不然你看这几年,咱们家有什么发展?”
她讨好地笑着递给爷爷一块水果,游刃有余地点头接话:“爷爷教训的是,我应该平等地看待每一个人,不以富贵贫贱将人划分三六九等。”
“你呀,就是你老子太纵你了,让你在这儿耍嘴贫舌的,你哥上学的时候可是被他管得一点空子都没有。”
“我哪能跟他比呀,他本来就是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爸爸都说我学习不如我哥就算了,反正也不妨碍什么。”
“你少拿你爸说的当圣旨,全家就他最不懂事,你哥万幸还能比他强点儿。”
“那我和我妈呢?我们排第几?”
卢君楚兴致勃勃地盯着爷爷,等他排出心里最懂事的人选,就连陶祉也全神贯注,期待他的回答。
“快九点半了,我送陶祉回去。”
突然二楼传来一阵冷冰冰的声音,卢钧惟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此时正站在栏杆边看着他们三人。
“啊?再让嫂子待一会儿吧,我还想听她讲学面包的事呢。”
“以后再说吧,今天太晚了。”
陶祉看他脸色都已经起身准备走了,却没想到卢君楚仍然不死心。
“也不晚呀,这才九点多,再让嫂子待一会儿吧。”
担心这么说效果不大,她还特意去摇了摇卢爷爷的手臂。
见状,陶祉也犹豫着看向卢钧惟,她们确实没聊尽兴,但看爷爷却是哈欠连连,已经想休息了的模样。
果不其然,二楼那个冷心冷面的家伙无动于衷,自顾自下楼还回头看她一眼,眼神示意还不快跟上。
然而卢爷爷似乎也很留恋,还是开了口挽留:“难得你们都来看我,楚楚不想休息就在这儿住一晚吧,钧惟你和小桃子也留下来,让王婶把你们小时候的房间收拾一下,凑合一晚上。”
“爷爷,明天还要去公司。”卢钧惟执拗地站在原地。
“让王婶给你们准备早餐,想吃什么就去告诉她,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卢爷爷缓缓起身,挪动有些僵硬的腿脚走到楼梯扶手边。
“别一天到晚就盯在公司那点事儿上,抽出时间好好享受生活,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只看到卢爷爷的背影,但光听语气都能想象到他说话时语重心长的模样,抛去身份,卢之荣不光只是五十多年老牌国产企业的创立者,他还是整个庞大家族企业的大家长。
他这番话既是最为先辈的劝诫,也是爷爷的叮嘱,满含着慈爱。
可站在对面的卢钧惟却垂下眼眸,点头称是,陶祉注意到他垂在身旁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之间极为微妙,但卢君楚还在身后沙发上侧倚着,似乎没察觉到,只听她哥向爷爷妥协,随即得逞般地跑过去扶着爷爷,在他身后朝卢钧惟吐舌头、扮鬼脸。
他低沉隐忍的声音响起,对着刚迈上台阶的两人说:“知道了爷爷。”
陶祉跟上去想在另一边搀扶,还没靠近却见卢爷爷突然转身,浑厚沧桑的声音里掺杂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你爸最近跟你说了什么?”
“上周我刚接手公司事务,这几天还没抽出时间去。”
这祖孙两人的对话突然晦涩起来,连卢君楚都比刚才正经严肃,兴许卢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件事还和刚退任的卢令坤有关。
陶祉恨不得现在就抬脚跑路,不想掺和进他们一家人的闹剧,奈何上了贼船再想回头也来不及了,只是趁早看到这局面,倒正好让她想起需要在契约里加上更多注意条款。
眼看卢爷爷抬腿上了楼,卢君楚跟在耳边说:“让嫂子和我住吧,我那个房间大一点。”
搀着卢爷爷上楼的同时,她还不忘撒娇,不过正中陶祉下怀,缓解了作为卢钧惟女朋友的尴尬。
“我先睡了,你们俩注意点时间,别明早起不来床,难受一整天。”卢爷爷点点头,进房间前慈祥地笑着嘱咐,像一个寻常人家里的长辈。
她跟着点头答应,转身就被卢君楚拉着往南面房间走,边走边指着挨个路过的房间给她介绍。
“最远那边那个是二楼的公共洗手间,除了爷爷,咱们今晚都得用那个,最里面是我爸以前的房间,不过他早就不用了,这个紧挨着爷爷房间的就是书房,后来都是我爸还有我哥在用。”
往南远离了二楼的平台栏杆,一条狭窄过道左右,竟然分出两个房间,被卢君楚拉到门口时,阳台外伸进来的爬山虎枝蔓映入眼帘,在窗外随风而动,若隐若现。
“哦对了,喏,你身后这间就是我哥小时候的房间。”
她扭头一扬下巴示意,陶祉随着回头看去,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早被打开了,连窗户都在敞着通风透气,房间内的布置一览无遗。
看上去古朴华丽却不失低调,是老一辈人都喜欢的那种典雅木质家具,除了床就是书柜和桌子,颜色厚重,单调统一,比起男孩子小时候的房间,这里看着更像是精致贵气的出租屋。
“小时候?”
“对呀,怎么啦?”
卢君楚刚要进屋,被她问得驻足回头,跟着打量卢钧惟房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虽说毫无个人特色,但毕竟也只是爷爷留给孩子们偶尔回家过夜用的,没有特意装饰也实属正常。
“没什么,第一次见。”她笑着回应。
但转头进了卢君楚的房间,充满少女心的可爱气息却迎面冲出来。
“哎呀这个八音盒都摔坏了,怎么还留着呢,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东西了。”
看她拉出床头柜的抽屉,随手要将柜子上摆放的木盒丢进去,却突然动作停顿,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相同的木盒。
正好走到旁边的陶祉见了好奇,随口一问:“恩?是卢爷爷又给你买了一个好的吗?”
“不是。”卢君楚摇摇头,盯着它沉默了片刻,“这个是哥的,我不小心把我的摔坏了,就把他的抢过来了。”
安静的八音盒似乎唤起她遥远的回忆,启开盖子,盒里除了一个有破损,另一个完好无暇之外,两个会转动的小熊是一模一样。
她看了一会儿,末了还是默默塞进了床头柜抽屉。
陶祉有些尴尬地转了一圈,退到门口说:“我去找往王婶问问明早的事,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就麻溜地离开,却正好碰上卢钧惟,他刚从厨房出来,和王婶交代完,上楼进了书房。
看他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的样子,陶祉心里就打怵,连眼神都不想对上,擦身而过时更是尽力降低存在感。
要说这几天为什么这么邪门儿,她也不知道,但一件件奇怪的遭遇就是全都能让她赶上。
刚接过卢君楚以前的睡衣,拿着王婶给准备的洗漱工具出房间,迎面就碰上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整个视野里都是腹肌胸肌,吓得陶祉“啊”得一声闭紧了眼睛。
卢钧惟正好换了浴袍准备去洗澡,推门一出来就碰见她闭着眼睛乱叫,本能地紧了紧浴袍领口,竖起食指在嘴边嘘声,奈何对方闭着眼睛喊得太大声,根本不知道他在让她闭嘴,他又想直接动手捂住嘴。
陶祉朝后躲闪着说:“我我我,我什么,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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