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不停有人从电梯涌入大厅，陶祉害怕说话太大声会吸引周围的注意，也不好挣扎反抗，就这么被楚楚半推半就地带出了写字楼。
出了门就更傻眼了，路边赫然停着辆十分扎眼的敞篷跑车，从驾驶座里探出一个女孩子，波浪长发，红唇妖冶，上半身的紧身短袖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大方描绘出轮廓，举手投足都能吸引无数目光。
陶祉不自觉看得有些呆了，还在感叹这是谁，这么高调，突然就感觉对方朝自己看过来，绽开笑意。
从身后挂在肩上的手臂忽然一紧，身旁的楚楚揽着她加速前进。
车里的人见她们走近，重新坐下，摘掉墨镜。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哥女朋友？”她很随性地问楚楚。
这下陶祉才看出来，这竟然是上次在二号店附近遇到的那个人。
而且那种从头到脚被探究一遍的感觉再次出现，陶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否认，下一秒却突然意识到楚楚还在旁边看着。
“走，跟我们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她笑着拉开后座车门，不由分说就将陶祉塞了进去，转身又对金玉卓说：“我可没骗你，不信你自己问。”
陶祉坐在敞篷车后座，莫名觉得下班路过的人都要打量她一眼，毕竟她这身休闲的随行打扮和车前坐着的两位相比，给人感觉她就像是小学生戴着个大金表出门，十分诡异。
好在金玉卓只瞟了她一眼，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不然她真的很难昧着良心承认自己是卢钧惟女朋友。
她就坐在露天的车子里看路边行人疾驰而过，终于忍不住扒着楚楚的椅背问：“那个，我能问问，咱们是要去哪儿吗？”
“天幕城啊。”
金玉卓很爽快地接过话来，末了还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楚楚偏过头来，“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唱歌的地方。”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灯红酒绿的热闹街巷里，周围人声嘈杂，穿得也千奇百怪。
陶祉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跟楚楚她们下了车才发现，所谓的天幕城就是金溪市众多娱乐场所的其中之一，而且看起来还是规模最大的一家。
很显然这都不是一家只唱唱歌的KTV，而是综合性会所。
“楚楚，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刚才只是没有勇气当街跳车，现在终于脚踏实地了，还是走为上策。
但楚楚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双手揽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放心啦，别害怕，我哥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咱们不会被他抓到的。”
正当陶祉以身体重量向后拉扯时，一旁的金玉卓摘下墨镜，惊叫一声。
“哎？你不是上次和卢钧惟约会的那个吗？”
她惊奇地拉着陶祉一半袖子，浓妆艳抹的五官更添夸张意味。
“那个不是约会，只是正常的调研工作。”
“他还带着你工作？”金玉卓的表情显然更加惊讶。
也不知道她联想到什么，反应如此激烈，另一侧的楚楚则是习以为常，甚至是一种“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陶祉就这样浑身僵硬着被带进了一间包间，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似乎都是她们的朋友，从中穿行时不断有人来打招呼。
音乐、欢笑，以及酒杯碰撞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金玉卓搂着陶祉坐在沙发的正中央，马上就有人递给她们两杯酒，而卢君楚不知何时已经大步迈上了K歌台，在斑斓变幻的灯光下举着话筒。
音乐声渐止，玩游戏的、掷骰子的、拼酒的，包间内的人纷纷停下动作，齐齐看向楚楚。
“咳咳，过了今夜呢，我就又要离开国内、滚回学校了，让我们趁现在，举起手中的酒杯，共同度过临别前最后一个美妙的夜晚吧。”
坐在人群之后的陶祉无心欢度，甚至推开了金玉卓递到面前的酒杯，金黄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散发着危险气息，烈性的酒精扑鼻而来。
“我不喝酒。”
她一脸惊喜甚至是不可思议地问：“你真是卢钧惟女朋友啊？”
“干嘛这么问？”
陶祉身体警惕性地朝另一侧倾斜，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上次在二号店附近，卢钧惟也没否认是在约会。
就算以后金玉卓再遇见他，误会他和自己是一对，卢钧惟也没理由诬赖是她违反合同条款。
这样既不会让楚楚得知真相，再去告诉爷爷，也不会让自己担上被卢钧惟暗杀、追讨违约金的责任，简直是天才。
“别生气嘛，我就是很好奇。卢钧惟这种男的，还能转了性找到女朋友，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呢。”
金玉卓从桌角提过来一打果汁，送到她面前，“你不会是图他的脸吧？”
“啊？”
问完这个问题，金玉卓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手里摇晃的杯子溢散出更浓烈的酒精气味。
可在陶祉眼里，她的笑却仿佛浸润在苦涩的烈酒中。
“为什么这么问啊？”
打从知道卢钧惟这个人开始，她就从小锦口中听过帅这个评价，然而接触下来只觉得再帅也架不住每天让人看他那张冷脸。
可既然金玉卓会这么问，她就忍不住好奇，是不是以前真的有人喜欢迎难而上。
“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啊，屈指可数也就那么几个帅哥了，不过，论家产有钱尧，论温柔上进的还有林楷，卢钧惟这种脾气又差还眼高于顶的，也就只能靠脸骗骗你们这样刚入社会的小姑娘。”
她浓密的长睫毛盖住眼神，笑得令陶祉不爽。
“不是吧，卢钧惟人也很好，他可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脸也很臭，但是……”
好吧，他有时候确实有点傲慢。
但是他虽然每次嘴上说要扣她工资，实际上从来没真的找过人事动手脚，虽然脸色看起来不善但也不会乱发脾气，就是对待家人的方式让人不敢恭维，可外人又没资格随意评价别人家里的事。
随着她气鼓鼓地反驳，金玉卓捂着嘴大笑起来，长长的美甲上镶嵌着的钻随灯光流转闪烁了一瞬。
“你不会是真喜欢他吧？你是他助理？”
“不是啊，我只是研发中心的普通员工，卢总工作认真又严谨，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应该诋毁吧。”
这话一说出口陶祉就浑身汗毛倒立，“不喜欢”这三个字，刚才说得有多顺，现在心里就有多后悔。
正当她担心要露馅儿了的时候，金玉卓倒是给她找了个好理由。
“你不喜欢他，那就是为了钱呗。”
甚至在说完这话后，还一反常态地笑着搂上自己，被陶祉反手挡住。
她瞟了一眼舞池中央的卢君楚，她还沉浸在欢腾的热舞中，无暇理会，而陶祉此刻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溜走。
金玉卓大方地笑着说：“没事儿，像你们这种图钱的人也没什么，至少很实际，还聪明。”
而陶祉只觉得心里发毛，顾左右而言他。
“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有点高兴？”
“因为我最讨厌卢钧惟。”她收回手，笑意浅淡，“我们这群人里面谁家里还没点儿家底，可是他偏偏谁也看不上，平时不来往也就算了，正经的应酬交际都懒得应付，更离谱的是上学那会儿。”
“刚上中学那会儿，我和他在一个班，下课经常遇到别的班里女生来偷看他，不得不承认他那会儿有点姿色，也还没露出目中无人的劲头，正好就骗得女生神魂颠倒，时不时给他送情书，有的偷着送，还附带各种礼物，不过无一例外，最后都被他丢进垃圾桶里，看都不看一眼，我那个时候就应该看清他的真面目，好让我闺蜜也离他远远地。”
“你也送过吗？”
“傻子才去送，就是家里经常喂的狗都比卢钧惟懂事，我在他面前多笑一下都是浪费感情，天底下就不会有正常人看得上他那种冷血动物。”
这么说就是送过，但被无情扔掉了。
不得不说，这么看来卢钧惟小时候也确实挺没礼貌，陶祉回想自己的初中那几年，要是被暗恋的男生这么对待，也会觉得这份感情不如喂狗好，幸运的是她青春里压根没有过这种经历，那几年她光顾着吃辣条、玩游戏了，连朋友们津津乐道的偶像都没追过。
“确实冷血。”
看金玉卓的情绪上来，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好心附和着，好让自己看起来还有点人情味儿。
对方却不甚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这还不算什么，当时隔壁班的班花胆子很大，课间直接当面送了他一盒巧克力和情书，可惜我去洗手间就错过了那场面，但据说他把女生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就哭着跑到洗手间，直到上课都没出来。”
这件事好像还听楚楚说过，只是没这么详细，尤其是配合着金玉卓生动的语气和表情，陶祉心里都涌起不悦，卢钧惟确实有点目中无人。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那班花，后来怎么样了？”
“幻想破灭了呗，班花也有闺蜜和舔狗的嘛，事后有人去替她打抱不平，堵着卢钧惟要说法的时候才发现，他连人都没记住，愣是把班花当成了考试落后他一名的学委。”
说完金玉卓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泯了一口苦酒。
是很可怜，陶祉心想，要是她中学和卢钧惟认识，她肯定是要劈头盖脸骂他一顿，给他那双头顶长眼睛的脑袋瓜敲打出清醒的窟窿。
在嘈杂的欢呼的音乐声中，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从越来越宽的门缝中透进走廊里的光亮，她看得心下一惊，感叹不会说曹操，曹操就到吧。
正好，门口闪过一道悠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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