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始按照卢钧惟给她制定的学习计划，陶祉下班后主动把自己关在楚楚房间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再学一会儿能休息十分钟，巩固复盘一遍后进入下一轮完成目标的循环中，甚至不觉得枯燥乏味，差点忘记了时间。
再加上她对卢钧惟的笔记实在好奇，就连休息的时间里都忍不住会随手翻开一页，只为了循着那上面的字迹去幻想他学习的过程，幻想他写下这些时的神情。
摩挲着纸页间洇开的墨水和痕迹，就好像看到了还在上学时的卢钧惟一样。
完成当天计划好的任务，陶祉心满意足地抻了个懒腰，顺势侧脸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提起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从上到下快速地滑落，翻动微风，轻轻拂面。
“呀！怎么都这个点儿了。”
抬眼间，无意瞥见桌边摆着的小时钟，时针划过了九点，仍在悄悄转动。这才腾地直起身，意识到自己学得太过入神，差点忘了厨房还有烤好在等待晾凉的蛋糕胚。
赶忙跑出房间，外面昏暗宁静，只有走廊间的壁灯还留有余光，看来刘婶和卢爷爷都已经回房间休息了，而书房的门缝里还能透出灯光。
她刻意放缓脚步，蹑手蹑脚来到厨房。
隔着窗子，屋外院中正巧有只不知名的小虫在鸣叫，清凉悦耳。
完美脱模后，拿出昨晚放进冰箱里的没用完的奶油，挤在蛋糕上做个造型。
“恩？”她打量着碗里的奶油，“怎么好像少了？”
不会又是被卢爷爷给偷吃了吧？
正自顾自暗暗猜想着，转身便看到冰箱边堆着高高的几箱芭乐和青提。
那是最近卢钧惟找人送来的，但青提这样的水果经不住放太久，一下子买回来那么多，不禁让陶祉动起其他想法。
眼下她边给芭乐削着皮，边不受控地想起傍晚。
晚饭时陶祉主动问卢钧惟，能不能拿这些水果练习做奶油蛋糕，谁知道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搞得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想到了投桃报李，等做出成功的效果，第一个拿给他品尝。
当她端着颜色各异的几个奶油小蛋糕，敲响书房的门时，听到里面传出的回应声，迅速推门，歪着身子探出一个头。
没看到她手里拿的托盘，卢钧惟还以为她是来练英语口语的，快速扫了一眼便低头重新投入工作了。
再抬头，身旁站着的人正端着一盘子小蛋糕，举到了和他脸正平齐的高度。
看他头微微后仰，略有惊讶，陶祉赶紧笑着解释：“这是刚做好的蛋糕，你不是很喜欢吃芭乐嘛，我还用了一点你买回来的青提，快尝尝。”
说完又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挑一块儿。
然而卢钧惟抬着右手，看着盘子里粉的、蓝的，插着青提的白奶油、撒着巧克力碎的蓝奶油，五花八门，半天举棋不定。
最后还是在她不断催促的情况下，狐疑地盯着她选了那块儿粉色的芭乐奶油蛋糕。
轻盈细腻的奶油在口腔中瞬间化开，裹着绵软的蛋糕胚顺滑咽下，芭乐的香甜和提子的一点点酸融合在一起。
“好吃吗？”
侧目对上她的笑眼，那里闪烁着期待的神情，让卢钧惟无法忽视，他强装镇定地慢慢移开了视线。
“怎么这么晚还在做蛋糕？”
“练习啊，为了……”
为了给舒总监当助手，可是下足了功夫，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却意识到这事不能告诉他。
虽说卢钧惟应该不会阻止她，不让她参与到舒总监的宴会项目中，但工厂饼干和面包销售在即，研发中心的主要任务还是关注在这些事上，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余力干别的，指不定会冷着脸怎么挖苦她呢。
“呃……因为舒总监不是说过我打的奶油不够好嘛，我就想我抽空多练练，嘿。”
没想到他意外地相信了，还回头盯着电脑屏幕继续工作，顺带着漫不经心地劝她。
“既然想出国，就多留时间好好学，实在学不进去就早点睡，不必浪费精力。”
“哦。”她随手填了一块蛋糕进嘴里，“那我也得先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吧。”
你以为都像你似的，不缺吃喝。
“陶祉。”
“恩？”
他彻底放下手头工作，认真看向她，看得陶祉莫名跟着严肃起来。
“你要学会分得清主次，既然有了想要提高技能的想法，那就好好准备，争取一鼓作气早点完成目标，别拖泥带水顾这顾那地分散了注意力，最后两样都没做到最好。”
见她耷拉着脑袋，连连点头应承的模样，他就猜想她没听见去多少，话锋一转，声音又柔和了几分。
“而且人对食物的评价都很主观，Luara的话又不能代表一切，说不定你出国学习之后又能掌握新的做法，到时候可比你天天熬夜在厨房练习有用多了。”
陶祉低头盯着盘子里的奶油，正琢磨着这次颜色很均匀，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像在安慰自己，瞬间集中注意力继续听下去。
而他微微仰头望着她，话到嘴边却停顿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比起奶油蛋糕，我记得你去阿尔伯特酒店比赛那次，有份做的既像饼干又有司康口感的，那个就很有新意，你可以多尝试自己擅长的。”
他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为了奖金参加甜品比赛，准备的三道甜品中有一道是用韧性饼干口感的面团将司康口感的面条包裹住，加以动物造型烘烤而成。
但陶祉越来越觉得不对，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卢钧惟，看得他满脸不自在。
“怎么了？”
“你这是？”陶祉笑着说，“夸我？我没听错吧。”
在别人那里还不稀奇，但是从他卢钧惟口中说出来的夸赞，估计放在公司前台处循环播放给打卡上班的每个人听都不过分，保准让研发中心的其他同事都赞叹不已，纷纷跑来向她取经求教。
幻想着这种吊诡画面，情不自禁地噗嗤笑出声来。
然而对面的人见她这模样，不用问都快坐不住了，扭头不自在地赶她出去。
但陶祉纹丝不动地杵在原地，笑问：“那我再给你拿几块芭乐蛋糕？”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这还有块儿蛋糕你要不要。”
他看也不看一眼，“我不爱吃巧克力，更不爱吃薄巧。”
“为什么？”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不爱吃巧克力这种甜蜜解压的东西，真是没品位。
“不为什么。”
他仍是一个眼神也不给，盯着屏幕敲键盘。
“总有点什么原因吧，是生理抵触，还是因为什么事？”
谁知道她问完就接了一记冷眼，缩缩脖子便不敢多问了。
“那我要休息了。”
“你等等。”他假装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却什么也没看进去，“挺好吃的，有进步。”
难得像转了性一样地好说话，还不吝啬夸她，陶祉欢欢喜喜地道了声晚安。
眼见陶祉都关门出去了，卢钧惟才突然想起来，老早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她要执着于赚钱，她上次说的还钱是欠了什么债，又因为什么欠那么多钱。
还有，这么久了，从来没听她说起过家里的事，没回家见过父母。
公司职员资料只有她一个人的信息，却无从知晓她的家事，长久以来，这些问题无数次在他心里盘桓，却不知从何问起。
***
舒以寒以卢之荣点心公司的名义承办的宴会在即，陶祉一早上班就又被她叫住，带来了现场。
车子停下时陶祉分外惊讶，暗中在心里感叹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又是阿尔伯特酒店。
说不好这里和她有缘分，上次没拿到奖金，这次来宴会上一举成名。
正想着忍不住偷笑，引得一旁递工作服的酒店员工奇怪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宴会现场在酒店最高级别的宴会厅举办，彼时，已有不少受邀嘉宾，其中就包括卢钧惟，以及今日的主角钱尧。
阿尔伯特酒店作为国内著名的五星酒店，这么多年来蒸蒸日上，主要还是靠着钱尧的大哥掌舵，而他却是个圈子里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不光能力不济，心思也完全不在自家产业上。
虽然软件实力不强，但硬件不俗，不光从小能说会道，会哄人，长相还随了他父母，生得一副好皮囊，很早就博得房地产大亨家的女儿孙悦可的芳心，就算传闻他花心薄情，身边的模特网红不断，也从来没对他断过念想。
钱尧两手端着香槟走近，递给左右两人，故意无病呻吟地唉声叹气一通。
“哎呀，我说钧惟最近也不知道忙的什么，居然比你这个创业的人还难约，搞得我一个人整天没人陪，都快无聊死了。”
林楷接过高脚杯，在鼻间晃了晃，“得了吧你，你要说钧惟在公司忙到忘回你消息，我还能相信，要说你没人陪，我可是一点儿也不信。”
“嘿！你……”钱尧指着他。
另一旁的卢钧惟也加入话题，调侃道：“安分点吧，都到今天这个日子了，你哥没嘱咐你怎么着也得给孙悦可一个面子，正经到今天订婚仪式结束，再想别的事啊。”
“你还说我？大家都在问你那个地下女友的事，我可硬是一个字都没往外说啊。不好好谢谢我，还在这儿看我笑话。”
钱尧说着，脸扭朝一边，揣着手不满地威胁。
林楷还没来得及咽下这口香槟，差点被呛出来，“什么？钧惟谈恋爱了？和谁啊？”
“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让你平时不接我电话，现在当着他的面我可不能随便泄露了。”钱尧无视掉卢钧惟的白眼，得意笑道。
正当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时，卢钧惟突然安静下来，眼神追随着宴会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移动。
起初陶祉还没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在餐饮区域忙活，突然就被身旁一股力道拉走，定睛一看竟是卢钧惟。
惊喜地问：“原来你也在啊。”
她换了衣服后进入会场，看到大大的屏幕上显示着“钱尧生日宴会”的字样，这才知道这是什么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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