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钧惟眉心蹙起，不由分说将人拉到墙边，“你怎么在这儿？”
“上班啊，”陶祉朝旁边摆着琳琅餐食的自助桌扬了扬下巴，“舒总监叫我来帮忙，布置完就撤。”
听到这番回答，他才缓缓松开她的手臂，会场内灯光流转，正好有一片划过他的脸颊。
在话筒发出的一段短暂白噪音之后，有人徐徐登上台前，缓缓开口。
见宴会即将开始，陶祉撇开卢钧惟，“先不说了，还有两桌的蛋糕摆盘等着我呢。”
“先不用管，跟我过来。”
他一把拉住她，不让走远，转身往林楷所在的位置走去。
上次经楚楚那么折腾一番，周围圈子里的人早就有人认识陶祉，更有好事之人到处打听，还是他多番周折瞒了下去。
但今天宴会隆重，来往人多眼杂，钱家表面上是给钱尧庆祝生日，实际上只是借着这个借口把大家叫来宣布钱孙两家的联姻，再顺便聊聊未来房地产和餐饮娱乐的生意。
要是被谁认出来，再被有心人利用这层关系，故意为难或是嘲笑她，难保陶祉和他还能有清净，更难保他们有以后。
此前不久，宴会在场的人们都在忙着和彼此寒暄客套，只有不远处的林楷关注着卢钧惟的动向，见他一反常态，居然沉着脸跑去拉住一个女孩子，顿时心生好奇，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还在到处张望的钱尧。
“哎，那是谁啊？和钧惟认识？”
“恩？”钱尧定睛一看，嗤得笑了，“何止认识，那不就是他小女朋友嘛。”
听他这话，再看那女孩子身上的工作服，一时惊愕，想不明白这样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的，瞪着眼睛反复向钱尧确认。
“这么看我干嘛，你天天研究你那什么电子芯片，人家可是还抽空谈着恋爱吃点心呢。”
“你怎么知道？”
钱尧浅浅泯了一口香槟，“实不相瞒，我还算是他俩的媒人。”
想当初到钧惟家里约他出去看楼盘，就等他换个衣服的功夫，帮忙接了个电话，本以为是为这小子工作上的事分忧解难，没想到电话那头客气的小姑娘什么也不说，指名道姓要找卢钧惟本人。
他钱尧久经情场，嗅觉比猎豹还要敏捷，哪是随便就糊弄得了的，一下就猜到俩人这是有点什么，赶紧劝她别挂电话，来钧惟家里一趟。
谁知道没赶上这个热闹，钧惟就换好衣服，一起开车出去了。
他当时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并没在意，直到上次在会所遇到楚楚，终于亲眼见到钧惟那小子开窍的样子，被一个小姑娘不声不响就给拿捏住了。
事后追问了好几次才从钧惟口中确认，现在这个小姑娘就是他当时在电话里哄骗的人。
钱尧正得意地晃晃脑袋，准备卖关子，忽地被侧后方走来的人叫住。
“两位，好久不见啊。”
舒以寒穿了一条雪白色的抹胸鱼尾裙，长长的卷发半拢半披，一颦一笑皆有风采，她朝钱尧和林楷微微抬起手里的酒杯。
昔日，他们都因家里的关系在国际初中部认识，但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出路，现在天南海北，已经阔别十年之久，鲜少见面。
“哟，这不是舒大美女嘛，好久不见啊。”
钱尧应声上前一步，林楷随后转过身，和钱尧这个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相比，他文质彬彬到显得有些木讷。
三人相互微笑、点头示意后，各自泯了一口香槟。
而后舒以寒才笑道：“哪里哪里，为了你的生日宴会，我昨天特意去美容院做了点项目补救。”
“要不得说您谦虚大方呢，我这眼睛愣是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变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看。”钱尧说着还认真戳了戳一旁的林楷，“你说是吧。”
但林楷盯着舒以寒愣神，一时竟没晃过神来。
“啊，是啊，好久不见越来越好看了。”
在他心中，舒以寒还是小时候那个有点倔，在各种比赛中都全力以赴、不服输的女生，学生时代淳朴的高马尾和校服让她看起来和其他女生没什么区别，多年没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脱离荣耀成绩这层光环，大方展示魅力的一面。
但林楷这呆呆的神情加上脱口而出的称赞，落在舒以寒耳朵里却透着虚伪，和其他见了面就调侃她，亦或是徒有其表贪慕虚荣、女色的其他草包男没什么区别。
她舒以寒能瞧得上的男人屈指可数，绝不会是此刻面前这两个只有点家世撑门面的傻小子。
可习惯了虚伪的那套，就算心中再厌恶、鄙夷，也必须维持表面功夫。
她微微勾起唇角，语气柔缓，“这么久没见，听说你已经脱离林叔叔，成立自己的公司啦，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林总了。”
林楷听得出恭维，但钱尧心大嘴快，见他还笑呵呵的，抢先出声吐槽。
“你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背地里还不是得靠家里的钱救济，不然就那点融资哪里够用。”
林楷哪里经得住好兄弟这么拆台，抬手压着钱尧肩膀暗暗较劲，害得他手里的酒差点洒出来。
正赶上卢钧惟拉着陶祉在身旁站定，林楷一歪脑袋却被挡个正着，随即附在钧惟耳边开起玩笑。
“不是吧，哥们儿，看都不让看啊。”
卢钧惟面不改色，只将头微微一偏，身体却诚实地不动分毫，“眼睛长在你身上，我又没拦着你。”
“嘿，你。”
林楷气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要不是认识多年，对他脾气秉性早有了解，听了这话多半还要再较劲儿多看几眼的。
可卢钧惟这么一说，他也就没有要继续逗他的兴趣，转头贴在钱尧耳畔。
“光听你说我都不会信，钧惟还有脸红害羞的这天呐。”
原本安静听着台上的人讲话，闻言钱尧侧目探看，朝林楷狡黠一笑。
早见惯了分分合合，没有真爱假爱那一说，此时并不把陶祉当回事，更是不以为意，直接说道：“他喝了酒就脸红，从小就那样儿。”
眼看没趣，林楷不再多言，泯了口香槟，专心看向台上的钱叔叔。
陶祉被牢牢箍在卢钧惟身边，隔着高大的身影，微微后仰才看到钱尧和林楷两人，再一朝后斜看，竟然正好和舒以寒对视。
顿时心生慌乱，急着解释自己为何不务正业，还和卢总拉拉扯扯。
岂料稍稍抽动手腕，附在上面的力道就加重了几分，她都要急出汗了，扭头却见舒总监脸上毫无表情，甚至对此没有任何惊讶，像是早就知晓她和卢钧惟的关系了一样。
他也不是木头，正专注望着台上，突然手里的人挣动，便顺着陶祉视线，转头寻到了舒以寒身上，瞬间也就会意。
“你暂时先跟着我别动，剩下的工作交给酒店服务生去做，等司机到楼下就赶紧出去。”说着松开陶祉手腕。
“为什么？”
听他这话，说的好像她被舒总监叫来帮忙，被当做助手介绍给别人是什么坏事似的，再说没见过有老板这么压榨员工的，她又没耽误过工作。
正想论论理，但转头不见舒总监，却不偏不倚看到了正从会场大门进来的夏然。
“恩？夏然？”
循着陶祉目光望去，卢钧惟也发现了无人在意的暗处，夏然身着短款紧身上衣和黑色阔腿长裤，沉着脸色直直往前走去，显然不是要参加宴会。
此时孙钱两家的话事人正在台前，聚光灯下依稀可见站在侧台的孙悦可，一袭短款白纱裙，乌发披肩，头顶简约的一圈白钻桂冠衬得她温婉沉静，安静站在那里就宛如林间的仙子。
两个女人，前者目光如炬，沉着果断地往前走，后者娴静优雅地等待长辈呼唤。
就是不见钱尧身影。
“你认识？”卢钧惟低头问陶祉。
“恩，公司同事，人事部的。”
她点点头，奇怪地看着他，但转念一想，公司员工那么多，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他就算手眼通天也不能全都认识。
正说话的功夫，钱尧突然从台子下边窜过来，一个箭步拦住夏然，拉扯间争执声引起周围注意。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夏然似有闹事之意，钱尧又有求饶又有不耐烦的神色，陶祉远远看过去，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有什么瓜葛，登时冲了过去。
等卢钧惟反应过来跟上去，她已经拦都拦不住地跑到夏然身侧了。
只听夏然对着钱尧满脸怒意，“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今天也别想好过。”
吓得陶祉当场傻眼，不敢轻举妄动。
而钱尧脸上原本赔笑，见有别人走近瞬间变了脸色，似有威胁之意。
“你先回去，咱们有什么话都好说。”
“好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也让我说给你未婚妻听听。”夏然仍有厉色，不依不饶。
旁边陶祉虽不清楚原委，但钱尧有未婚妻这事儿她听楚楚那些人说过，这会儿听了这几句大概也能猜出是钱尧哪里得罪了夏然，才惹得她前来闹事，赶紧拉住她，好言相劝。
“夏然，我们先出去吧，你在气头上还不冷静，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私下里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下不来台。”
哪知夏然并不领情，随手甩开陶祉，拧成一团的秀眉不见当日甜美，看着她的眼神也十分古怪。
细细想来，早在前几天夏然就在公司里对她避而不见了。
“凭什么我出去，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夏然扫了一眼卢钧惟，戏谑地笑道，“怎么？你跟着卢总就高我一等，我来要个名分就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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