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在尘港多待一天了。”芙洛丝道,“这个【工匠】,运气可真好,刚好没碰上我们。”
安德留斯轻笑了一声:“尘港连接的都是城市,如果他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就会来大沙漠躲一躲。你睡吧,我来守夜。”
芙洛丝合上了双眼,却睡不着。
又一个被要求回收的容器,在这样的规则下,【工匠】存活的概率很低。
所有的容器被回收后,会发生什么呢?
长夜已尽,曦光又在东方绽放。
沙漠的天空澄澈而高远,大地匍匐着,每一块土地都被烈阳烘烤,无处遁形。
他们全力赶路,在离开尘港的第三天的上午,终于见到了那条河。
艾赫代尔河。
站在峭壁上向下俯视,艾赫代尔河如一条如一条灵活的碧绿游蛇,徐徐爬行于漫漫黄沙中,先向南拐了一个大弯,又猛地折回来,吐着信子往东南爬去。
“不愧是被称为生机之河的艾赫代尔河,真美啊。”芙洛丝感慨道。
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看到一条河,还是大河,别提有多振奋人心了。
河面平静,两岸的灌木丛绿油油的,数量和种类都多了起来,还有了些怪柳林,但仍不成气候。远远看去,就如一串稀稀拉拉、大小不一的绿色斑点。
“这河以前更宽阔,更壮大,你们不知道。那时,好些民族住在大河两岸,沙漠里还有商队来来往往,可热闹了。不过,现在也不差。”
米多兴致勃勃地介绍道,往下面一指,“咱们从这儿慢慢地下去,大概五个小时,就能到岸边了。看到那了吗,那个小湖,就是眼湖。你们要找的拉撒乌城,就在那里。”
芙洛丝往他指的那个方向一看,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一片无意义的黄沙。
“嗨,”米多说,“那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眼湖早就干涸了,所以大家才找不到。其实就在那儿,你仔细看,那里比别的地方颜色要更深一点儿。”
一声鹰唳猛然撕破蓝空。鹰翼的阴影在他们头顶一掠而过。
安德留斯放出去的鹰隼,要开始巡视大河两岸了。
芙洛丝不看了,她知道安德留斯的鹰隼会给出答案,便点了头,“那我们下去吧。”
三个人带着三匹骆驼,左拐右拐,直拐得满头大汗。这些峭壁边缘都很陡峭,上边的砂石又很易碎,他们还带着骆驼,就更要小心了。芙洛丝摸着岩石边缘,艰难地下到了平地。
下来了才发现,美丽的艾赫代尔河还是离他们很远。她伸出手,简单比了一下距离,他们起码还要走上几个小时才能到达。
“还好吗?”芙洛丝回头,确认了一下安德留斯的情况。
安德留斯红着脸,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
芙洛丝不确定他是真的还好,还是根本没听清她的问题,胡乱说好。
“你又在对我说谎了,是不是?”芙洛丝问。
她担心安德留斯很快就要死于失水过多。
安德留斯弯着眼睛笑。
“喝水。”芙洛丝将水壶塞给他,“还有路要走。”
安德留斯将水壶推了回去,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道:“我没有撒谎,我还可以忍受。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快走,快走,可别耽搁了,”米多牵着骆驼,一个劲地招呼他们,“你们要找的拉撒乌就在前面了。到了那里再休息,快走。你们难道不想早一点看到美丽的拉撒乌古城吗?”
芙洛丝低声对安德留斯道,“你的眼线什么时候能把消息带回来?”
“还要等一会儿,我们先跟他去休息一下。”
太阳照得人头晕目眩,汗水压在眼皮上,一阵难以忽视的刺痛感。两个人就这么顶着大太阳,跟在米多后面。
芙洛丝把骆驼全交给米多,牵起安德留斯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来,靠着我走。”
米多这会儿灌了一大口水后,倒是神采奕奕,也不嚷嚷腿疼,也不嚷嚷肚子饿了,还不停地催他们加快步伐。
这里有条古道,因为沙盗猖獗,慢慢的,没有人敢走了,也就因此荒废了。
米多带他们走的,正是这条古道。
越靠近河岸,乱七八糟的砂岩巨石越多。有些大得甚至像个城堡,在黄沙上静静地投下自己的阴影。路更不好走了,视线也受阻。
芙洛丝动了动鼻子,“空气里有种不好的气味。”
“正常,嗨,”米多说,“可能是什么动物在这儿留下的粪便吧,你们好好地跟着我,别东张西望,也别乱碰什么。这个时候,毒蛇们都躲在洞穴里睡大觉呢。”
不是那种味道。芙洛丝想反驳,但也说不上来自己闻到的究竟是什么。
阳光暴晒,地上长着几茬褪了色的枯草,还有零零碎碎的石头。
地势开始倾斜,大地就像被巨人用勺子挖了一块一样,露出一个光滑的半曲面的低谷。
“跟上,跟上,拉撒乌古城就在前面了。”米多喊道。
芙洛丝认真地听着,只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和某种昆虫低低的鸣叫,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她之前闻到的那种气味更明显了,并不是艾赫代尔河带来的水汽,那东西更像是风带来的。
走出这一片岩石群,视线终于开阔,米多指着横在他们面前的沙丘道:“跨过这里,你们就能见到富饶又美丽的拉撒乌了。打起精神来,走吧。”
芙洛丝受够像头骆驼一样别人牵着走的感觉了,“你的眼线还没收回来?没找到吗?”
“要搜遍艾赫代尔河两岸,还早着呢。”安德留斯笑笑,“暂且跟着向导吧,看看他能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太阳开始落下去了。
米多俯下身子,察看什么。芙洛丝瞥了一眼,那是一个浅浅的脚印。看完后,米多用脚拨拉沙子,将脚印掩去。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掏出一个骨哨,忽然长长地吹了一声。
不远处,有人在吹哨回应。米多便深吸一口气,更用力地吹了起来。这回的哨音明显有了节奏,长长短短,依次交替。
“他是说,这次带来的,是一男一女。”安德留斯翻译道。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芙洛丝撇了下嘴,“我才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呢,不要你给我翻译。”
对面的哨音也积极地回应起来,不用说,是商量着如何将他们生吃活吞的。一时间,整座峡谷热闹非凡,好像有好多鸟儿在婉转啼鸣一样。
米多收起哨子,冲他们嘿嘿笑了一声,“别见怪,我这是跟守卫们商量怎么带你们进去呢。”
芙洛丝没什么表情,“哦,那还要谢谢你了?怎么,需要我们加钱吗?”
“当然不用,你可是我们的贵客。”虽然是这么说着,米多的眼光却放肆起来,在她的身上打转,“你身上戴的这些首饰好像都不错。”
芙洛丝身上只戴了耳环和项链,宝石很小,款式也不张扬,尘港好些年轻的妇女也会戴首饰打扮自己。
“他送来讨我欢心的,”芙洛丝指了指安德留斯,“具体价格,你得问他。”
一看到安德留斯,米多的眼光立马就怂了。
他后怕地摸摸脑袋,“这么打听人家的首饰,那也太没礼貌了,我可不是那种人。话说回来,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他看着芙洛丝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那明明就是婚戒,他一开始也以为他们是一对,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又觉得不像。
他在尘港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位心里都藏着秘密,也许和拉撒乌古城有关。
为了这个秘密,他们完全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即使和别人交流,也是蜻蜓点水,没法托付真心。比起恋人或夫妻,他们看上去更像半道上因为某种利益而暂时结成的朋友。
可,他们有些举动又超出了朋友的范围。
芙洛丝说这两句话已经口渴得不行,她举起那只戴戒指的手,没好气地晃了晃。这就是她的回答了。
“这样啊,般配,你们二位很般配。”米多笑着拍掌附和。
他的心里却在盘算,这两个人相貌都不错,不管是分开卖,还是合起来卖,都能卖个好价格。如果真的是夫妻,就更有噱头了。
说话间,一行人又走出去好远。
芙洛丝听到了很微弱的杂音,像风声一样,那种奇怪的气味也更近了。她握了一下安德留斯的手,“风带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风而已。”安德留斯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轻快起来,“这一带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我已经看过了。”
也许是休息够了吧,
“别放松警惕。”芙洛丝指着西北方向,“再派个什么去那边看一下,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米多看他们忽然停下了脚步,有点儿着急,催促道:“怎么不走了呀?你们要找的拉撒乌城就在眼前,两位,咱们好不容易才了这么远的路,最后的一段,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啊!”
这话容易让人起疑,他收拾收拾笑脸,亲亲热热地哄道:
“两位,要是想休息,到了拉撒乌,我给你们安排一间又舒适、又干净的旅店,你们可以先洗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再喝点好酒、好茶,坐在阳台上,一边欣赏拉撒乌的夜景,一边躺着享受按摩。这儿可不是金辇停驾之地,拉撒乌才是,快走吧。”
说完,他发现这两位都盯着一个方向,并且脸色都很难看。
“呃,怎么了吗?”他也往那儿看了一眼。
仅这一眼,就把他吓得血色全无!
地平线上,一点黄色的东西升了起来,就像被风吹起的沙子一样,然而,那东西越升越高,露出真面目:一堵昏黄的“墙”!
“墙”正向这边冉冉推来。
有经验的沙漠居民一看就知道,这是——
“沙尘暴!!”米多大叫,“你们这两个傻子,还看什么,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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