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兴岳有个饭局,要送的礼因为物流出了点岔子,他只能回家来选替代品,进门就闻到了饭香,温兴岳选好礼品,交代司机安置好,稍微等个10分钟。
周芸正在厨房炖排骨,沥水篮里水果蔬菜也是齐全。
温兴岳敲了敲门,周芸转头打招呼,“您回来啦。”
“我老婆在家?”
周芸关掉水龙头,“余老师不在家,是言之在家。”
“房间里?”
“在花园里。”周芸问:“您在家吃吗?”
温兴岳摇头,“还有事,我一会儿就走。”
花园里的秋千架有点子失修,晃起来吱呀吱呀的,温言之半蹲着在一边,注意力都在地上,两块曲奇饼干,他吃了一块,另一块掰碎喂蚂蚁了。温兴岳走近摸了摸温言之的头,“不热吗?”
“爸。”温言之站起身,“还行。”
温兴岳看蚁群,饼干碎略微有点大,搬运起来挺慢,他又看看站在身前的温言之,孩子长大了,又好像没长大,温兴岳说:“我记得是还没开始上学吧,你就玩蚂蚁,不过那会儿是拿烧着的塑料吸管滴蚂蚁,你妈差点怀疑你是不是反社会。”
温言之没印象,他皱眉,“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也没玩多久,你妈就干预了,跟你聊完发现,你只是觉得蚂蚁不是什么具体的生命存在,对其他的倒是很正常,小猫小狗小仓鼠的,动作都很轻柔,你妈说你那阶段理解的生命体基础是要有心跳、有血液的。”
温言之看努力干活的小生物,示意道;“高低也是个智慧族群。”
“毕竟那会儿小嘛,探索行为,也正常。”
周芸的成长环境,她受到的大大小小的教育,基础又传统,比如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而存活,家庭的重心一定是小孩。
在温家这么多年,她常常会活出新想法、新观念。
原来人多时不是很明显,看似家里是以年纪大的、身体差的为中心,实际这个家里最重要的是余雅琼,每个人都会找她、都会第一时间问起她。
自己也是因为余雅琼进到的家里,也是因为她留了这么多年。小区里每家都有保姆,一个或者几个,也有住家时间长的,周芸进出会遇到她们,好的境遇的其实不是很多,有的有钱人太讲究阶层了,常有把保姆当下人的姿态;有的也很资本家,会明确限制保姆的活动范围以及劳动时间;有的一点都不会尊重人,会让保姆晚吃饭或者吃剩饭。
同行那些不好的事情,周芸原来也经历过,她十几岁就离家打工,老早就学会了低眉顺眼。余雅琼教她抬头挺胸、教她正常音量讲话、教她如何提要求······余雅琼强调不管什么情况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周芸只是见识少,人不笨,分寸和察言观色她都具备,再加上在温家实在是很久了,家里的三口人她也很了解。
余雅琼喜欢人陪,做什么都可以告诉她,去超市采购甚至可以问一句她要不要去。父子俩则都不需要陪,生活中提什么要求或者要吃什么直接满足就好,尤其温兴岳,他不喜欢问题很多。
排骨已经收汁,蔬菜也上了桌,汤锅关掉火开盖稍微冷却。
周芸穿过餐厅,走过长廊,站在花园入口,像过去的二十多年一样,喊着言之的名字,轻柔提醒,“可以吃饭了。”
“好的,周姨。”
周芸得到回应点了点头,站到视野开阔处她习惯性抬头看了眼天,天空很蓝,白云很透,她的日子平静又柔和,都没有烦心事。
电影看了一部半,入了夜,温言之躺倒半个多小时依旧没有睡意,他去书房翻小说,爬上爬下、选来选去······
车道上有车靠近房子,灯光打在窗帘上又移开。
余雅琼喝了酒,进家门第一时间探进冰箱,翻了又翻,接着叹气,温言之怕吓到她,抬手开了大灯,“没有喜欢的?”
余雅琼躲开冰箱门去看他,“哇,我的宝贝儿,你怎么在家?”
温言之一瞬间表情变得很奇怪,余雅琼指他,“有什么意见?称呼不满意?”
“不是,妈妈你喝了不少。”
“妈妈”这个叫法让余雅琼一扫阴霾,她捏了捏温言之的脸,“真乖。”
“你怎么老不在家?”温言之凑近冰箱帮她选,“想吃什么还是想喝什么?”
“你在家呆几天了?还挑剔上我了。”余雅琼坐到一边,就是不知道才乱翻的。
温言之给选项,“吃个桃子?特别甜。”
“硬桃吗?”
“都有。”
余雅琼说:“那要硬桃,切块。”
温言之挑了颗小一点的桃子,洗好去皮,先切下了一块,用叉子递过去,“跟谁喝的?”
“管真宽。”余雅琼有点意见。
温言之笑,“妈,我只是随便问问。”
桃子块很均匀,余雅琼接过后表示,“谢谢宝贝儿——你看吧,你又皱眉了!你就是对称呼有意见。”
温言之狡辩,“我是怕你叫顺了,万一在公司或者在外面也叫我宝贝儿,会被笑很久的。”
10岁之前还好,一方面是人小不叛逆,另一方面是一直念国际学校,什么肤色的同学都有,情感外放的父母也很多,中学进入公立,余雅琼喊宝贝儿或者亲吻温言之,在家里也还行,校门口尤其恐怖,温言之得动作迅速才能躲开,亲吻好躲,声音就难了,被同学听到后迅速传播开,整整一个学期,温言之都是别人的“宝贝儿”,不难堪,就是被叫到头疼。
余雅琼“呵呵”两声,“这只是一种情感表达方式。你这么应激,裴照不会叫你宝贝儿吗?”
问题一出,温言之哑火了,余雅琼叹气,这儿子,愁人,“要找不吝啬情感的人,那种什么我心里爱死你了,但是就是打死不讲,很没意思的。”
问题比较复杂,温言之说:“我跟裴照不太同频,好像是真的不合适。”
“他喜不喜欢你嘛?”
温言之需要思考,余雅琼下结论,“存疑。他要是喜欢你,回国第一时间理清楚就会跟你在一起。”
“他意思是时间太近了。”
“那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有个孩子也该显怀了。”
温言之问:“这是什么例子?”
“没什么别的意思,随口举的。”余雅琼问,“你能分清别人的真心吧?虚伪的、好听的假话还是真诚的那种。”
温言之最开始工作,进的是业务部门,带他的老师是亲戚,一位远房表舅,也是部门里的强者,长相和身材十分讨喜,整日乐呵呵的,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但啃硬骨头的本事也是一流,温言之是很看不上他的交际方式,他觉得老土又无聊,整日吃吃喝喝玩玩的能有什么用,后来表舅跟温言之说谈生意嘛,就是要在各种地方谈,最好能挑中对方喜欢的,在放松的环境里比较好摸清“敌人”的底牌。
这就跟搞测谎似的,总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混在里面,是标准也是让人无意识降低戒备的存在。
各种不同的相处环境也算是全了,但是工作有范本,有执行标准,谈判对象也有旧案例可查、有熟人可搭桥,也有目的可寻。
感情里温言之完全没参照,甚至可以说是没经验。
“我分不清裴照。”同样温言之也分不清内心深处惦念着的黎夜,到底他们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余雅琼说:“挑个时间吧,带裴照回家吃个饭,我来看看他。”
没第一时间答应的就是为难,余雅琼又叹气,“你见过他爸妈吗?”
“裴照跟父母闹翻了,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所以你是他唯一的后盾?”余雅琼把空盘子推过去,她盯着温言之,“你跟你爸真的是一个模子。”
语气一下子变冷了,一扫之前的温情和笑闹,温言之不明白,“妈?”
余雅琼不再说什么,起身回了房间。
温言之把空盘子洗了又洗,这有生气又有失望的话,什么原因导致的?父母感情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婚后温兴岳和余雅琼单独住过一段时间,市中心的这处大平层其实才算真正的婚房,但目前两个人一起来住的时间是少之又少,温兴岳可以住办公室可以住酒店,余雅琼工作日更喜欢住在学校附近她的小公寓里,周末有空则会回到老房子。
三口人各有各的节奏,凑凑还得花时间。
不说近期,就远的说,温兴岳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收到老婆半夜发来的信息他是一头雾水。
“对你们的宽容纯是因为我是个好人!”
温兴岳从床上坐起来,他往前捋,下午快傍晚的时间来过一个电话,余雅琼张嘴就问起黄月柔住在哪里?
温兴岳不知道她想干嘛,不过很识相,没提疑问句,直接说了私立医院的名字,接着余雅琼就把电话挂了。想到黄月柔,温兴岳也叹气,这事怕是一开始就没做对,她女儿找上门求助就该直接给钱的,是绝症不假,缺钱也是真的,需要帮助可以帮,如今母女俩都妥当了,也该是帮到头了。可是······可是,人又待在近处,说做到完全不去看黄月柔,温兴岳又于心不忍,他很想抽自己,岳父以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你别的都还行,就是心软过了头。”
睡前湿发还没吹透,余雅琼就困到不行,她横躺在床上,后脑勺悬空,睡了快一个小时,翻身还把枕头蹬掉了一个,落地声音很轻,但她一下子惊醒了,本就不多的酒劲已经完全消失,加之夜幕让她平静,心说计较什么呢?条件好、不差钱,宽容就宽容吧,还是那句话,权当做慈善了。
和解掉她爬回床头,睡在自己的枕头上,她是自己又不堵心了。
可不知道那父子俩,一直是辗转发愁,几乎要提笔就能写出一万字的检讨来反思自己了。
言之爸爸的前任——黄月柔出场在第5章结尾,第6章开头,还记得她吗?得绝症了,她女儿何晓音找上门来求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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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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