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守在门外的金魏明明看到王爷已忙完今日的公务,但人却坐在案前一直未动。往常这个时辰,殿下该是要去往主屋休息了。

金魏这样想着,时不时地抬头看眼映在窗上的人影。他找来婢女,让人进去送茶水与热巾帕,婢女刚进去没多久,金魏就听王爷唤他。

进屋一看,王爷已放下书信,正拿着巾帕在擦手。

“你去,叫运福过来,马上。”

金魏一顿,这个时辰,宫门下钥了。当然这种情况还是能找到福总管的,走玉门传消息即可,不过所需的时间要长一些,麻烦一些罢了。

金魏道是,马上去办了。

运福刚歇下,就听外面值夜的小太监叩门道:“师父,时王府的人找您。”

一听时王府,运福一下子支楞了起来,让人进来,一边动作迅速地穿着衣服,一边问:“什么时候的事?”他怕是下钥前的事,被不懂事的给耽搁了,消息现在才传到他这里来。

小太监赶紧道:“就刚才的事,是王府的金大人亲自来的,人在玉门,夜值的人说,等着您呢,接你一起回王府。”

运福心里没了把握,这么晚叫他过去,恐不是小事。运福宁愿今夜是他在寿福宫当差,给太后值夜,但又一想,就算他人在寿福宫,时王找他,他能不去吗,不过是换个人给太后当值,他还是要走这一遭的。

说起来有点荒谬,比起圣上,运福更惧的是时王。

且不说圣上为人宽和,做任何决定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并没有为君一怒,血流无数一说。反倒是在太后与皇上的宠爱下,毫无顾忌长大的时王殿下,行起事来也是毫无顾忌。

他就是皇上手中最锋利的刀,刀背永远只向着太后与皇上,刀锋则是向着除此以外的所有人。

运福见到金魏,自然是一番客气。客气过后上了金魏提前给他准备的马,看出时王殿下着急了,连他坐个轿子的时间都等不及。

一路急着赶路,运福闭紧嘴什么都没说,到王府后,下了马来,运福对金魏道:“敢问大人,殿下夜间急召可为何事?”

金魏拱手:“福总管,不是在下隐瞒,殿下没说缘由,只下了令。不过,今夜殿下收到封来自崔吉镇的传信,在那之前殿下还好好的,读了信后,就立马让我去唤了总管来。”

运福同样拱手:“明白了,谢大人。”

一路来到时王面前,运福见殿下已换了寝服,这是都准备安睡了?怎么又想起来叫他过来说话。

这次行完礼后,时王没让起,更别说赐座了。

倪庚直接开口道:“宫仪李氏,听说当初是福主管引荐进宫的。”

运福紧张的头皮都崩了起来,看来问题出在了崔吉镇那位身上。

运福道:“李宫仪是奴婢的乡人,家中几辈有些渊源,乡里发水灾那年,生计艰辛,求到了奴婢这里。正好宫中缺人,奴婢就没顾着避嫌,引荐了她进宫。”

运福抬了抬眼:“殿下怎会问起此人,是她差事做得有问题吗?”

倪庚:“李宫仪、肖宫仪,她们临出宫前,是你让人送她出去的吧。”

运福无法否认:“是奴婢。”

“你是怎么跟她说的,是否有什么没说明白,让她产生了误解。戚氏做不来宫中的要求,不该是她这个做教习的无能,怎还敢把过错发泄到别人身上!”

倪庚语气越发严厉,怒火已经形于外露。

运福虽不知具体出了什么事,但这时已不能再问,只道:“奴婢马上去查,若李宫仪行为不端,没办好差事,奴婢自会处理,殿下莫气。”

“不用查了,把人召回来,换了人再去。”

“是,奴婢遵命。”

倪庚挥手:“回去吧,抓紧去办。母后那里孤自会去说。”

运福一走,倪庚把烛火掌亮,重新拿起那封传信看了起来。

信上有一段:姑娘被打的是左小腿,上面立时就起了一条血檩子,姑娘当时睡得很熟,一下被打懵了,有点魇到,连吓带疼哭了起来,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后发现站立不起,立时请了大夫,大夫下了诊断,恐有内骨伤……

倪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内应,传个信像写判案实录,但这些内容却教倪庚忽视不得。

他又叫金魏,先是道:“请秦大夫去趟崔吉镇,去看看,别真伤到筋骨。还有,孤记得东城有家医馆,专治梦魇症的,把此人也请上,与秦大夫一起上路。”

金魏得了令正要出去,倪庚忽又叫住他:“慢着。”

金魏站住,等了一会儿才听殿下道:“算了,哪个大夫都不要请了。一惩藤,打得还是腿部,能有什么事。她向来娇气,戚家又惯会宠着她,该是不服李氏的管教,夸大而已。”

倪庚把手中的信往旁边一扔:“待大夫去了,孤怕她连点伤痕都扒不见李氏抽她一藤,她不会真吓到魇住,倒是来自京都的大夫,孤怕才会真的吓到她。”

说着一停顿:“莫吓着她。你去吧,天夜晚了,歇息去吧。”

另一头,运福离开王府后,几乎一夜没睡,本来找了最贴心最能干的人想着派去崔吉镇的,但天蒙蒙亮时,他改了主意,他决定亲自去。亲自去把李氏带回来,亲自把新挑选的人送过去。

运福天一亮到了太后身边,事儿刚说到一半,时王就来了。

时王几句话过来,太后就什么都听他的了,哪怕她很中意李宫仪,也还是顺了儿子的意思,让运福重新挑人把李宫仪换回来。

出了寿福宫,倪庚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对身后的运福说:“崔吉戚氏,年龄还小,又不曾了解过宫中的规矩,贪玩贪睡一些在所难免,孤同意母后派人过去,只是顺从母后,并没有别的意思。”

说着倪庚转身看向运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阴戾:“李氏算什么东西,胆敢对孤的人动手。”

一句话,运福就全都明白了,这是李氏脑子滞住了,好日子过得太久了,时王正新鲜着,还没弄到手边来的宝贝,她怎么敢上手的。

运福替李宫仪感到可惜,人就算被召回也算是废了,时王今日不问罪,不代表放过。这种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滋味,还不如直接获罪呢。

运福道:“奴婢全都明白了,奴婢差事办得有误,疏于对宫仪的监督管教,从此不敢再犯。”

说着跪了下来:“奴婢向殿下请罪,待奴婢办好差事归来,殿下狠狠地责罚奴婢吧。”

他可不想像李宫仪那样,头上时刻悬把刀,他要自请其罪。

“该是谁的过错就是谁的过错,福总管不用如此,起来吧。”

时王虽厉,但他不阴,亲口说出不与他计较,那这事就与他无关了。

待运福亲自带着新的宫仪往崔吉镇赶的时候,戚缓缓还躺在床上,与戚夫人闹着要把此事写成呈子,让李、肖两位宫仪递到太后面前去。

肖宫仪表面应下,实则暗中推拖。李宫仪这时也知了轻重,这呈子要是递上去,无论她所做之事有理无理,都于她自己没有好处。让太后一看,她竟连个乡野小女子都教习不了,日后在主子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李宫仪完全没有想到,戚家人会这样难缠。

是以,李肖二人达成共识,觅下了呈子,静观其变。

一直观到宫中派了人过来,竟是运福公公亲自前来,竟是已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戚缓缓与戚夫人还以为是她们的呈子被太后看到,这才派了人过来。虽也纳闷来人过于迅速,但也并未多想。

没如戚缓缓的意,太后没有舍弃她,反而换走了李宫仪,换了一位新的宫仪来。

新来的宫仪姓郑,圆脸,爱笑,与肖宫仪差不多的年岁。她倒没有李、肖二人身上的那股气势,一副比起府里的老妈子还要可亲的样子,温柔温和,恭恭敬敬。

运福是第二次见戚缓缓,上次随太后来崔吉镇他并没太过注意此女。

这一次他在暗中仔细打量,这就是时王殿下新得的宝贝,倒是有个好品相。

李宫仪被换走了,新来的宫仪和气得挑不出毛病,戚缓缓只能失望地谢过太后。

从此,无论是郑宫仪还是肖宫仪都不再怎么管她,教习的内容也流于表面,秀好居一派和谐的景象。

远在京都的倪庚怕是想不到,正是他一时的心软,换下了严苛的李氏,并在他的授意下,新的宫仪是一点都不敢管戚缓缓,任她常常出府去。

而戚缓缓之所以常常外出,是因为她在一次出门时,又碰到了宋丘。

这一次宋丘没有犹豫、害羞、胆怯,他送出了那本书,并开始邀约戚缓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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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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