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付行舟躺在床的一角，身子微微蜷缩着，秦厌挑了挑眉，他不打算继续睡觉了，趁着这段时间处理下堆积的公务也是一件差事。
这么想着，秦厌便在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手捏出几个法决，口中念了句什么，一卷有些发黄的纸张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秦厌批阅公文有两种方式，或印上标记了自己身份的印章，或直接按下指印，在此之前他更愿意随身携带着印章，只是不久前印章遗失了，他已经委托了寻物司帮自己查找，这些日子仍然没有消息。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荀鹤走入房门，轻声敲了敲房门：“已经好了，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可以去青城市一医院查看一下，有些不对劲，我担心会出现纰漏。”
“嗯好。”秦厌点点头。
床那边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付行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那边的两个人，片刻后才开口：“已经处理好了？”
“嗯，你陪着老秦去趟医院看下那个孩子的母亲再确认一下就好了。”荀鹤的手压在秦厌的肩膀上，含笑望着付行舟说道。
“好。”付行舟立刻点了点头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了秦厌身边，“我们走吧老板。”
“这么称呼听起来你像是秦老板的打工仔一样。”荀鹤笑了起来。
“嗯，我现在算是秦老板的跟班，只求他能给我一口饭吃。”付行舟也不恼，顺嘴附和着。
几人客套几句便要离开，秦厌在房间点燃了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付行舟只觉得眼前一阵黑烟闪过，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他们回到了山市的店面里，熹樱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丢着棋子玩。
付行舟刚一出现，一颗剔透的黑子便直冲他面门飞来。
“熹樱。”秦厌的声音响起，他伸手挡在付行舟面前，两指捏着那枚棋子，手腕轻轻一动，棋子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了棋盘上。
“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秦厌并无苛责之意，甩手向前迈了几步。
“查到了，戚一航的母亲在一年前检查出恶性疾病，只是查不出致病源。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我查过了，这位女士的阳寿还有三十年，只是被人改掉了。”熹樱抬起头，将一份卷宗递给秦厌。
“被人改掉了？”秦厌指尖微颤，盯着纸面快速浏览。
“是的。”熹樱点了点头。
“我明日再去告知荀鹤，熹樱你若是有空便查一下医院中与戚一航母亲入院时间相近的其他病患的命数。”秦厌合起了卷宗，轻声嘱咐道。
付行舟出神地盯着那卷纸，凭空出现的一团赤色火焰从下至上蔓延，那卷纸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
“走。”秦厌拿起一件外套，拍了拍付行舟的肩膀，向屋外走去。
这里的地形付行舟完全不熟悉，他甚至怀疑这里是否属于青城市区，或是其他什么鬼地方。
“我们需要等一班地铁。”秦厌带着付行舟在小巷里左拐右拐。
很快，街角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地铁站入口，与周围颇具古风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竟然有地铁站。”付行舟不由得感叹道。
“这可是现代社会，有什么都很正常吧，一副没见识的样子。”秦厌斜睨了他一眼，踩上了自动扶梯。
“老板啊老板。”付行舟打量着秦厌，皱着眉摇了摇头，“你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你会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家伙。”
“走吧，运气好这个晚上还能睡一会。”秦厌没再回应付行舟，转身面向扶梯下方。
来到地下层，寒气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付行舟不由得裹紧了衣服，上前几步跟上了秦厌。
很快，转过弯便是安检处，只是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影，就连检测所用的仪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没有通电。
想起类似深夜末班车、没有脚的老太太之类的都市传闻，付行舟咳嗽了一声，这声实在突兀，吓了秦厌一跳。
“别疑神疑鬼。”秦厌拍了下付行舟的后脑勺。
“既然没有人看管，那是不是可以……”付行舟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被压扁的纸盒子。
“小小年纪不学好。”余光瞥到那只烟盒子，秦厌目露不悦，伸手夺过了那只盒子，将它塞在了上衣口袋里。
“我会很难受的。”付行舟握住了秦厌的手，他确实有些不舒服，需要缓解。
“忍着，另外……”秦厌转过身，伸手食指点在他的左肩位置，目光散漫，“我的店铺里不允许吸烟。”
“知道了，老板。”付行舟拖长了语调，不满地撇了撇嘴，他想收回刚才的话，秦厌这样的老古板竟然还要管束自己抽烟自由。
就在这时，地铁播报响了起来：“春申路站。”
付行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玻璃，这趟地铁没有亮灯，就这样平缓无声地停在了站内，玻璃门向两侧打开，没有指示灯，没有提示音，什么都没有。
“上车，记得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秦厌扶着他的后背，带着他向前走。
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付行舟轻轻点了下头，上了车。车厢内十分黑暗，两人并没有向其他位置移动，而是在距离门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付行舟规矩地坐在椅子上，神经高度紧张，这周围漆黑一片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倒不是担心鬼神之类的东西，只是觉得这种不亮灯的车子会因为线路问题而出事故。
车门合上了，带来了一阵冷风，地铁站内的灯光消失了大片，付行舟感受到身下的车子正在加速，很快，就连站内的灯光也消失不见了，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死寂。
无论如何调用注意力都无法看清车厢的任一角落，付行舟不由得向后靠了靠，尽量让自己的身子占据更小的空间。
他知道秦厌就坐在自己身边，可他总是不敢向那个方向去看。冷静下来想想，他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秦厌这个人，而这个人在旁人看来恐怕是最危险的。
付行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转头后发现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白衣鬼怪，他的心脏会不会炸掉。这可不是简单的突脸视频，这是实实在在的奇怪东西。
这么想着，付行舟发觉空间中传来了低沉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这个人的呼吸道似乎不太好，声音忽远忽近的，就像是什么人兜着圈子找着什么东西。
付行舟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的手就放在膝盖上，渗出一层暴汗。
就在这时，一阵软绵绵的触感在手背上蔓延开来，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蹭着自己的手背。
“什么东西。”付行舟忍不住了，低声喊了出来。
似乎不仅是付行舟吓了一跳，那个东西也吓了一跳，那阵触感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节奏乱了的呼吸声。
秦厌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根香烟，又低声说：“火机。”
“在口袋里。”付行舟匆忙将打火机取了出来，放在了秦厌递出的手中。
秦厌点了下头，他点燃了三只香烟，单手捏着三支烟，向付行舟这边靠近了一些。
淡黄色的光晕照亮了一小块空间，付行舟定睛一看，大约两步远处站着一个弯腰的男孩，即使亮光在他的脸庞附近，可那脸庞仍旧像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给他让让吧，他下站也要下车，让他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吧。”秦厌拍了拍付行舟的肩膀，“你坐到我另一边。”
付行舟没敢说话，他瞪大眼睛，有些担心另一边的座位上也有什么东西，他按亮了打火机，借着火光发现一切安全，这才放心坐下。
“很奇怪，似乎今晚前往一医院的乘客有些多。”秦厌皱起了眉，香烟顶端约有二分之一的灰烬，他将它们熄灭。
秦厌并不需要其他光亮就可以看到车厢中存在的魂魄们，方才点燃三根香烟来代替香不过是避免付行舟起身时撞上那些家伙们。
这趟列车在午夜十二点后开始运行，目的地经常变更，主要是为了帮助各路离体的魂魄找到回到身体的路线。
秦厌皱了皱眉头，现在车门前挤了不少魂魄，下一站是一医院，今晚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这趟地铁里并不能使用电子设备，一医院到站后，秦厌示意付行舟跟随自己下车。
付行舟心有余悸，谨慎地跟在秦厌的身后，微恐撞上那些家伙。
乘坐自动扶梯来到地面后，秦厌立刻打给熹樱：“你有查到什么东西吗？今晚春申路站有很多魂魄离体，恐怕不太妙。”
“是有些奇怪，昨晚十点的时候东星路发生一场车祸，报道被压了下来，死者大概有七人的样子。”熹樱很快接起电话，将自己查到的信息汇报给秦厌。
“好。”秦厌点点头向着左侧前进，抬手示意付行舟跟上。
“等下！”熹樱有些着急，“还有一点问题，老板你让我查的，这家医院最近三个月入住的病患突然增加，他们的命数看起来都很长，但确实病情十分严重，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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