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封印

谢沉所默下的《解玄》一书中,几乎皆是阵法,术诀极少,想来当时向定玄道借阅道籍,也是为了虞渊的封印。

而定玄道也不愧为阵术一绝的宗门。这本书中记载的阵法皆精妙非常,更能条分缕析地介绍其运作与使用之理。化繁为简,信手拈来,足见编纂之人于术之一道的深厚功力。

更巧的是,它还正好给了盛欢启发。

自论剑台与秦师兄的那一场试剑之后,他便隐约有些想法,想要将当时那最后一剑延展出更多的可能来。

朝风诀以察敌手机窍为胜,而那一剑的落点在以假乱真的幻相之上。剑诀固然能帮他剖析剑在风中的震颤、嗡鸣,但如何完美地复现出来,却不是一个路数了。

他之前的尝试都是以灵力直接幻化,耗费大不说,也容易不稳定,但如今看了《解玄》——便发现,或许可以尝试以阵法作为辅助。

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意外之喜。

谢沉给了《解玄》,盛欢便干脆带在身上,每日虞渊的修行结束、回到石台休息的时候就顺便拿出来看。

山心寂静,烛火明亮,他们各坐一方,静坐观书。无需多言,便觉得十分安宁。

*

指尖点在书页,久久不动。盛欢凝视着眼前的书册,半晌,又微微抬起头,看了几步外的人一眼。

谢沉早在他指尖反复摩挲书册侧边时便注意到他。这是盛欢的一个小习惯,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每当看书有想不明白的时候,便会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擦侧页。

他在他又一次看过来时开了口:“如何?”

《解玄》一书,他自然也读过,书中条理可称略通一二,盛欢之前也曾向他请教过书里看不明白的地方。

但这次少年闻言,面上却现出几分犹豫。

他起了身,抱着书小跑过来,蹲在他身前。却仍有些迟疑,只是递来翻开的书,小声说:“剑尊,我想试试这个,可以吗?”

谢沉垂首看去,少年指尖所指的地方,是一道法诀的图示和说明。

他看了那法诀一眼,又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盛欢双手捧着书,眼睛躲在书后,见他望来,长长的眼睫飞快地颤了颤。

他点了点头,便见那双杏眼一下惊喜地睁大了几分。“多谢剑尊!”盛欢笑着说。

他重新站起身来,比照着书中的解说,抬手打出一道灵光。

灵光晶莹,直向山道关口的石径飞去,到达尽头时,骤然一阵变幻。一道银白阵法图纹,缓缓漂浮出现在半空之中。

这也是一个与阵法相关的法诀。法诀虽简单,却十分有用——让构成阵法的符文显现出来。

此刻浮现在半空中的,正是连通虞渊外界护山大阵与内中空间的阵法。

图纹显现半晌,又缓缓隐没下去。盛欢再看谢沉一眼,指尖再凝灵力,这一次,却是向着石台之外的空中。

与片刻前截然不同的庞大灵力蓬勃而出,向虞渊晦暗幽冥的空中而去——却在半空截然而止,不能寸进,缓缓消散开来。

空气中似有什么被惊动,无声的震颤水波般荡开,片刻后,耀眼白芒乍现!

静默运转数百年的庞大封印,终于于此刻现出全貌。

天地一时亮如白昼。

显现一个空间阵法,和显现能够封住虞渊的封印,所需要的灵力自然不能相提并论。饶是盛欢年少英才,施诀之后也一时力竭,马上便感到一只手按上后心,温和地渡入醇厚灵力。

他缓过劲来,转头向谢沉看去,却见白衣的剑者收回手,望向照彻虞渊的庞大封印,目光中仿佛叹息。

*

封渊之印上至山巅,下抵崖底,整座山腹都笼罩在这层封印之中,渊中妖魔纵有通天遁地之能,也无法在这封印之下离开。

此刻这个庞大的封印终于显露全貌,层层叠叠的银白符文,有如花枝藤蔓,遍布了封印的每一个角落,叫人不难想象这是多么复杂的阵法。

即使无法看懂那阵法之上的图纹,这样庞大、庄严、静默的景象,也仍旧充满了惊心动魄的美丽。

直到法诀的灵力渐失,照彻整个虞渊的银白光芒也逐渐淡去,天地重归晦暗之后,盛欢方才回过神,有些恍惚地回到自己的蒲团上。

这个阵法太过美丽,太过强大了,更好似含着一些隐约而飘渺的牵系。是什么呢,有些像每次落到渊底,看见那片荒芜之地时,所产生的奇妙感觉一样……

他怔怔想着,不由问:“剑尊,这个封印,当年是怎样落成的?”

话落下,一时却没有回应,盛欢这才恍然回神,看向眼前的人。

谢沉早在封印显现的时候便收了目光,回到原处坐下,没有再看一眼。此刻盛欢抬眼望去,只见到剑者沉默的侧脸。

他默然许久,才答道:“是定玄道验证的阵法。”

盛欢讷讷应了一声。他敏锐地察觉到谢沉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回答中也多有保留。但人皆有自己的秘密,谢沉不愿说,他便不多问。

正沉默着,却听谢沉忽道:“盛欢,你想不想去朝剑宗进修?”

“朝剑宗?”他闻言一愣。

朝剑宗这个名字,盛欢当然听过,不仅听过,还很熟悉。剑门是朝剑宗在中原的分支,位于北海之滨的朝剑宗,是他们这一门的本宗。

知道是知道,只是,谢沉为何突然这样问?

见他疑惑,谢沉接着道:“朝剑宗为我门本宗,更在天下剑宗之中独占鳌头,底蕴深厚。门中有专攻术剑合一的道脉,藏书典籍,亦远超剑门。”

顿了顿,见他神情愣怔,又道:“当然,若你向往定玄道,我亦可为你修书一封。”

“我不要!”盛欢不假思索道。

话落,他气势才软下来,后知后觉地瞥一眼剑者,小声说:“弟子自小在剑门长大,在剑门习剑,断没有弃家求外的道理。”

他不知道谢沉为何会觉得他想要转修术道。术法固然有意思,这些时日他也看了不少的术书,但他的道,始终只是剑道。

而朝剑宗固然底蕴深厚,但去了那里进修,剑门的人、事、从小到大熟悉的所有的一切,便再难相见。更何况——还有虞渊。

他既已知晓虞渊的存在,便不可能再抛下宗门,自己去别处过逍遥日子。

他抿紧唇,固执地看着眼前的人,却见谢沉沉默片刻,道:“剑门是家,但到底只是小家,你有更大的天地需要见识。”

盛欢不说话,只是又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要见识大天地,为何便不能在剑门习剑?

不去朝剑宗,待他日后剑道有成,需要历练时自会出门,到时也是一样的见识大天地。

他屏着呼吸,和谢沉那双沉静的眼睛对视。半晌,剑者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率先移开目光。

他淡淡道:“罢了,此事待你去过朝剑宗之后再谈。”

盛欢也松口气。去本宗也不是说去就去,现在不谈,等到猴年马月终于去了,要再提起,那也是以后的事。低头看到怀中的《解玄》,又不由踌躇起来——他还想看,但万一剑尊见了,又觉得他想转修术道怎么办?

隐约好像听见剑者又叹了口气,谢沉道:“你看吧,我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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