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试探黓龙君呢？
结束例行的夜间巡逻，无常元帅在水边漂洗他饱浸鲜血的乌骓鞭，脑中游思。
耳边忽现急促的心跳声！
“啊————！！”
河流对岸小女孩嘶声尖叫，盯着漆黑夜色中的面具人和他脚边开膛破肚的死人连连后退，腿弯一软坐在地上。
“……”无常元帅浑身僵硬。
‘你在做什么，逍遥游？’在节突然上线，怒声斥责：‘堂堂道域罪恶克星无常元帅，竟不顾身份欺负一个小女孩！’
逍遥游：‘…………’
‘看看看看~人家小姑娘都要被你欺负哭啦！’
逍遥游：‘……你既然还能喘气，那就想办法帮忙。’
在节接管过逍遥游的身体。
铁枫零吓得浑身冰凉。
她看见河对面穿着厚重戏服的面具人向她望来，浑身静止好像没有呼吸的壁画，古怪面具上的眼睛在黑夜中对她幽幽闪光。手中带穗的鞭子伸进水里搅荡，河水就漫开一圈圈红色。脚边的死人在嘶笑着跟她介绍：小孩，这只诡怪不杀人也不吃人哦。
铁枫零抽噎：“……呜啊。”
然后，那面具人动了。
他藏在戏服衣袖里的那只手伸出来。
……那只手真白啊。
白得像在夜色中发光的弯弯薄月，即使隔着河水远远看着，也能看出那只手的优美形态。干净，无瑕，一点都不像刚杀完人的诡怪会有的手。它合该属于月宫中的嫦娥仙女，弹琴，绣花，抚摸兔子，侍弄花草。
嫦娥仙女的手斜到树梢头，拈下一盏雪白的花。手腕一低，五指一震，那花就向着她的脑袋疾射而来，快得像杀人的箭！
‘我要被一朵花杀死了吗？’
铁枫零怕极了，连闭上眼都忘了该怎么动作，就那么直愣愣看着。
便亲眼看见，那疾射而来的雪白花朵，轻软地、优雅地，簪进她的鬓发里。
花香扑鼻。
铁枫零不知觉止住了抽噎。
水那边，嫦娥仙女的手，又轻轻地，扶了下树干。
满树的雪白花盏同一时间离开枝头，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席卷，无形而灵巧的风将花瓣一片片剥离、四散，纷扬的落花全数横着卷过水面，一气吹向女孩头顶的天空，汇成漫天飘扬的芬芳花雨。
小小的铁枫零抬头，漫天花瓣在圆月底下冲她落来。她亮着眼睛伸手去接，有花瓣停在她的鼻尖、发梢。
“无常元帅，”铁枫零不怎么怕了，糯糯发声，“你杀的那个是坏人吗？”
‘喔，’逍遥游听到在节不要脸的心音，‘小姑娘还听过本帅的美名。’
月色下，无常元帅踏过水面，向小姑娘徐徐走来。
脸覆面具、身染血气的戏服中人将血污的马鞭藏在身后，在小姑娘身前蹲下。
铁枫零看着无常元帅藏马鞭的动作，忽而感到忧哀：‘是这个道域太坏了吗？才让本该怀抱月兔的嫦娥仙女，藏在厚重的黑衣服下。’
“无常元帅，”小姑娘问了出来，忧郁又怜惜，像是担忧眼前气息凶悍的道域传说因工作太多累到，“那些坏人，为什么不自己乖乖认罪去死呢？”
无常元帅不说话。他伸出他那只拈过花、扶过树干、造了一场花雨的手，缓缓地，摸向小姑娘的发顶。
铁枫零察觉了，并不躲。
——然而那手又停住，收了回去。
“……”铁枫零眨眼，直视那黑白二分的诡异面具，内心油然升出微秘的爱怜。
‘嫦娥仙女、无常元帅，为什么不敢摸一个孩子呢？’
逍遥游旁观在节一通表演，忽而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果然听见对方的心音：‘我是谁？无常元帅！一个杀尽恶人，却不敢用杀过人的手抚摸幼女的——铮、铮、硬、汉。’
只见小姑娘向前一步，乌发簪花的脑袋凑近无常元帅收回的手掌，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逍遥游愣住。
随即被在节切了出来。
‘快上，逍遥游！你被小姑娘安慰啦！’
逍遥游：“……”
逍遥游低头，小姑娘刚刚还哭过的红眼睛，执拗地看着他。
——这就是无常元帅出现的初心。
“……”逍遥游手掌按下去，轻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黑发。
‘力道好轻。像嫦娥仙女摸她的兔子。’铁枫零心想。
远处火光摇动，遥遥传来喊声。
铁枫零转头去看：“是我家里人来找我了。”
“无常……”
再回头，身前蹲着的人已了无踪迹，只余一地雪白花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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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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