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知回到学校，踩着尖锐的上课铃踏进教室。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顺手拍了下旁边正埋头苦吃的纪闻。
“吃得这么专注，什么好东西？”
纪闻头都没抬，含混不清地应着：“班长给的鸭掌，你桌上也有一包。”他指了指沈砚知桌面。
沈砚知撑在桌沿，目光扫过那包鸭掌，若有所思地坐下，顺手将它塞进了抽屉深处。
“干嘛不吃？”纪闻好奇地凑过来，手就要往沈砚知抽屉里探，想帮他拿出来。
沈砚知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止意味。他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压低：“你要不抬头看看？”
纪闻动作瞬间僵住，脖子像生了锈的轴承，一帧一帧极其缓慢地向上转动。
教室门口，英语老师抱着教案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全班：“Class begins.”
沈砚知和纪闻立刻跟着全班同学一起起立问好。坐下的瞬间，纪闻朝沈砚知龇了龇牙，用口型无声控诉：你、故、意、的！
沈砚知眉梢微挑，一根手指抬起，回了一个无声又欠扁的“No, no, no”手势。
两人都不敢在英语老师的课上说话，迅速收敛心神，拿出书本，投入到课堂中。
“同学们，今天我们做议论文阅读训练。”英语老师的声音清晰有力，“课代表把这三篇练习发下去，限时二十分钟，完成后评讲。”
纸张传递的沙沙声响起。
沈砚知接过练习卷，目光落在字句上，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鼻尖，父亲疲惫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英文段落，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
答案在脑中快速成型，笔尖划过纸面，只用了十六分钟便完成了全部题目。
然而，试卷一放下，那个冰冷的疑问再次占据了脑海：这场车祸，谁是真正的推手？
答案呼之欲出。
哥哥沈昱初重伤倒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不正是他这个刚被认回沈家、身份尴尬的“私生子”么？
母亲没有明说，但他心里清楚，这场“意外”背后，十有**有她的影子。
“时间到。我们开始评讲。”英语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沈砚知迅速收敛心神，抬眼看向投影屏幕，专注地对起答案。
下课铃响，旁边的纪闻立刻用手肘碰了碰他，带着点小得意：“对得怎么样？我错了三个。”
“全对。”沈砚知淡淡应道，开始整理桌面。
解决完鸭掌，沈砚知伸手想从抽屉里拿下一节课的书。
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一沓厚厚的东西，手感光滑，带着点信封的质感。
他不动声色地将所有情书抽出来，迅速塞进校服口袋，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他径直来到教学楼顶层的天台。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吹拂着少年的衣角。
他倚着矮墙，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沓情书，一封封拆开，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或娟秀或稚嫩的字迹，里面盛满了少女们或热烈或羞涩的心事。
刚看完一半，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
沈砚知眸光一凝，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他无声地起身，身形敏捷地隐入旁边一个角落里。
“……听说沈家那个野种转到我们学校了？”一个刻意压低、带着鄙夷的男声响起。
“知道。昱初不就是被他们那对母子害得出车祸了？没一个好东西！”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语气愤恨。
阴影里，沈砚知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不过他们说的确实没错，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东西，当好人可从来没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难道就这么让他舒舒服服待着？昱初出事前还说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呢……”第一个声音带着不甘。
“看他那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就刺眼，要不……我们替昱初教训教训他？”第二个声音提议，带着跃跃欲试的恶意。
“行，但得想个周全的法子，不能让那对阴险的母子抓到把柄反咬一口……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嗯！等周末去你家再细说，快上课了。”
“好！”
脚步声匆匆远去。
沈砚知从阴影中走出来，望着天台入口的方向，眼神幽深。
这两个人，说蠢吧，还知道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密谋。
说聪明吧，偏偏就在当事人眼皮底下暴露了恶意。
他等了几秒，确认人已经走了，才不紧不慢地走下天台。
上课铃声早已响过，走廊人很少。
他清楚地看到刚才说话的那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走进了隔壁班的教室。
沈砚知将手中拆开的情书重新塞回口袋，神情自若地走到自己班级门口，喊了声：“报告。”
讲台上是班主任。
她看了一眼门口的沈砚知，没多问，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回到座位，旁边的纪闻立刻用笔头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眼神示意他的抽屉。
沈砚知低头看去。
抽屉里原本整齐的书本上，此刻又被塞满了新的情书和各种花花绿绿的零食小袋。
甚至因为抽屉空间告罄，旁边用来放书的收纳箱上也堆满了零食，像一座小山。
沈砚知面不改色地将收纳箱上的零食一股脑扫进自己的书包。
他伸手想从箱子里抽本数学书，却发现书本下面也压着好几封情书。
他再次默不作声地将这些情书整理好，塞进书包。
翻开数学书，里面赫然还夹着几封叠成心形或纸鹤的信笺。
沈砚知看着手里层出不穷的情书，轻笑一声，没招了。
数学课结束，班主任敲了敲讲台：“今天按计划是数学周测，课代表去二楼级组室把试卷拿上来。”
沈砚知把身上口袋里、抽屉里、箱子上的情书全部收拢，仔细地放进书包最里层。
那些零食，他随手挑了几样，堆在纪闻桌上：“给你。”
纪闻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包薯片拆开，“咔嚓咔嚓”嚼着，眼睛瞟向沈砚知装有情书的书包，调侃道：“啧啧，魅力无边啊沈同学。收这么多情书，让我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沈砚知拉上书包拉链，动作干脆利落。他抬眼看向纪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感：“这是别人的心意，我不能随便给你看。”
“那你总不能天天收这么多，最后都扔垃圾桶里去吧？”纪闻嚼着薯片，含糊地问。
每一封信笺背后，都承载着一份小心翼翼的、滚烫的真心。
沈砚知明白，随意丢弃，无异于践踏这份纯粹的情感。
“不会。”他回答得很认真，“我会带回家，放在书柜里。这是很珍贵的回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而且，哪会有那么多人天天给我送情书？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没想到你这人看着挺滥情的，结果不是渣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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