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警报

岑听白买下了20290721编号的仿生人。

175万,高出同年代生产的仿生人三倍不止的价格。

不只因为它造价昂贵的皮肤和人体结构,还因为它的算法和大脑曾花费掉设计师半生的心血,设计师在去年离世,但他的家人仍旧希望他的心血不要白费。

其实它原本的定价是200万,但在那句‘激活成功’之后,无论展会现场的工作人员如何调试、唤醒、尝试再次激活,那个仿生人都再没有反应。

因为岑听白是展会开场三个小时以来成交价最高的一位买家,展会的工作人员非常客气,记录好地址后,承诺会在傍晚展会结束的时候派人送货上门。

“听白,就算你想敷衍阿姨,也不用花高价买个残次品吧,”送岑听白回家的路上,庄艺鸣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175万啊,以我现在的咖位,连拍一整年的戏都赚不到。”

“不巧,”岑听白勾唇,“我能赚到。”

这人还是犯病的时候像个正常人,庄艺鸣咬牙切齿:“知道了听白老师,您德艺双馨,您桃李满天下,您的声音能治愈人心,您的粉丝体量甚至大过一个资本费劲巴力捧出来的三线艺人,要不您和工作室的余老板商量商量,收留我这个没戏拍的小可怜?”

岑听白打开音乐播放器:“你的音域太窄,声音变化不够,吃不了这碗饭。”

音响里传来一首听不太清歌词的说唱,岑听白皱着眉头切掉。

还是说唱,再切,摇滚,再切。

终于,一首钢琴曲响起,曲名:《神明无体》。

岑听白收回手,向后把自己嵌进座椅里,闭上眼睛。

“所以呢,”庄艺鸣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买下这个仿生人?”

岑听白在钢琴曲缓慢流转的叮咚声中回答:“虽然长相不同,但它给我的感觉,很像祁墨。”

“你没救了。”庄艺鸣伸手调低播放器的音量:“岑听白,咱们表演1班,不说个个都能长成你这样吧,但也算是平均颜值最高的一个班,我是真想不明白,祁墨到底哪里值得你念念不忘?”

岑听白掀起眼皮,重新调高音量。衣袖带起的空气流动把车载香薰的味道灌进鼻腔,熏得他头更疼了。

庄艺鸣固执地认为薰衣草的味道能缓解他的病症,扩香石倒是每月都换样子,甚至连车都换过一辆了,但这个精油的味道,还是三年如一日的难闻。

把车窗落出一个小缝,让外面的新鲜空气灌进来,这会儿起了点风,冷风多少散掉点头疼的感觉,岑听白重新闭上眼。

是啊,祁墨到底哪里值得他念念不忘。

可要是他知道,又怎么会自苦多年呢?

他认识祁墨那年十九岁,大一。

表演系一共四个班,最开始他在1班,祁墨在4班。

系里搞过个什么颜值排行,男女不分榜,他被评成了第一名。榜单在系里大群发布的第二天,晚自习放学,他和庄艺鸣回宿舍的路上,祁墨从后面追上来,咬着根棒棒糖,笑嘻嘻地把手里的另一根递向他,然后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给他看:“颜值第一,交个朋友呗。”

岑听白没接糖,也没搭话,他只觉得这人有病。

很久之后岑听白才从班里同学那儿得知,祁墨小时候因为一场医疗事故声带严重受损,不能说话,是因为超高表演天赋被破格录取进来的。

同在表演系,但他们再没碰见过。

直到大三,系里架构调整,4班被拆成三份并进其他三个班,他和祁墨突然成了同班同学。

庄艺鸣那时候在跑剧组,跟学校申请搬出了宿舍。所以成为同班同学的第二天,他和祁墨又成了舍友。

双人间,同班,这回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祁墨只小他四个月,但幼稚得像是小他四年一样,搬过来的第一天,这人就郑重其事的用手机打字告诉岑听白,他性取向为男,颜控,考表演学校是因为能近水楼台。

让他这个月亮小心点。

岑听白没当回事,他觉得只要自己性向正常,他俩就能相安无事直到毕业。

他们同吃同住,但也相安无事到大四,直到大四上半学期的寒假前,祁墨突然跟他表白。

他没答应,祁墨就锲而不舍地追他,半年后,还有一个多月毕业的时候,他答应了。

“欢迎回家”的解锁声响起,岑听白拉开门,把门口的外卖一起拎进去。

庄艺鸣晚上有饭局,据说是个话语权很高的制片,如果顺利,他能拿到一个有三页纸以上台词的主要配角,所以把他送到楼下就走了。

新药的副作用好像是胃疼,所以他提前点了份外卖。但他这会儿有点困了,对于一个快四年没有正常睡眠的人来说,有困意是上天恩赐,如果没有要命的大事,睡觉必须得排在第一位。

这间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原装门铃的声音实在太刺耳,他自己捣鼓过几次都没拆成功,所幸他不太社交,门铃响的机会不多。

岑听白被吵醒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他猛地坐起身,无意识紧握的手缓缓展开,右手掌心黏腻,有一点刺眼的红。

记不清梦到什么了,但能把自己的手扣破,应该不是什么好梦。

岑听白披上件衣服去开门,是展会的工作人员来送他买的仿生人。

门口站着两名展会的工作人员,身后是展会上那个巨大的亚克力展柜。

“岑先生,”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微笑道,“鉴于20290721编号的仿生人可能无法为您提供服务,我们决定将展柜一并送给您。”

岑听白估量少顷,伸手把左侧那半扇不常开的门也推开:“请进。”

展柜虽然大,但下头自带四个轮子,所以没太费力就进了门。

“仿生人配备磁吸无线充电系统,但展柜上的充电仓只是模型,现在需要重新安装充电仓,”工作人员很有分寸地止步在玄关的位置,问,“您家有闲置的充电位置吗?需要我们帮您安装吗?”

“储物间倒是有,但可能放不下,先帮我放在这里吧,”岑听白为他们引路,推开一间客卧的门,“谢谢。”

工作人员在客卧安装充电仓的时候,岑听白站在门口,向他们提问:“既然配备无线充电系统,为什么还要连接电源线呢?”

“无线充电是为了方便仿生人自行回仓充电,但适当断开无线充电连接电源线使用,能延长它的使用寿命,为了保证它被买走的时候有全新的电池,在今天之前,它一直是电源线给电状态,这一点上您可以放心。”

岑听白点头,目光落在展柜里的仿生人身上。

它从坐姿变成了站姿,看来展会上短暂地激活成功后,甚至没来得及坐下,它就重新恢复成休眠的状态了。

安装用时三十五分钟,工作人员离开后,岑听白端着已经冷透的外卖坐到客卧的书桌边,一边吃一边研究那本随仿生人附赠的说明书。

唤醒词设置方法:在连接电源线充电状态下,长按右手手腕内隐藏按钮三秒以上,听到语音提示后清晰说出唤醒词,再次听到提示后重复一遍即为设置成功。

注:唤醒后如十五秒没有对话发生,再次对话需重新唤醒,可在接入网络后更改休眠时长。

岑听白搁下筷子,打开展柜柜门,正准备按说明书一步步操作,手机突然响了。

岑听白习惯性按下接听键:“哪位?”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声,但岑听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因为展柜里的仿生人突然动了。

“编号20290721激活成功,主人,请吩咐。”

电话那头的人重复道:“听白老师您好,我是华策影视公司的负责人,我们新引进的影片《至高目》正在寻找男主角的译制版配音人员,不知您是否愿意尝试?”

“麻烦你把合作信息发送到工作室的邮箱,我今天休假,”仿生人的眼睛已经睁开,岑听白分明知道它的眼球是特殊工艺制作,但还是在那特殊瞳色的注视下呼吸微滞,扔下一句,“明天之内会回复,谢谢。”

然后匆匆挂掉电话。

展会打光过头,加上隔着有点反光的亚克力板,他并没看清仿生人的瞳色,但现在足够近的距离,他看清了。

那种像是深灰混合墨绿的颜色,和祁墨眼睛的颜色太像了,自从祁墨失踪后,他再也见过类似的瞳色。

祁墨曾说他爸爸的爷爷是俄罗斯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绿色眼睛,基因一点点被冲淡,到他这里,只剩下眼睛的颜色还有一点点像是个混血。

还有,工作人员明明说它多次唤醒失败,为什么他只是打开展柜的门,仿生人就再次被激活了?

岑听白走近一步,它本来就比他高6厘米,再加上展柜底座,他得仰着头看它。

他试探着开口:“你好。”

仿生人朝他伸来右手:“主人,请吩咐。”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毛孔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指甲后缘的白色月牙。

岑听白退后一步,从书桌上拿起说明书翻过一页。

如果使用者希望听到你的仿生人用独一无二的称呼回应你,请先为仿生人接入家庭网络,然后唤醒仿生人,唤醒成功后,仿生人主控制器会自动更新至最新版本。

唤醒词:亲密称呼设置。

网络接入方法:长按仿生人耳后红色按钮,并口述网络名称及密码。

岑听白照做。

“编号20290721网络接入成功。”

岑听白念道:“亲密称呼设置。”

“进入亲密词汇设置系统成功,主人,请问您希望我怎样称呼您?”

“听白。”

“请再次重复。”

“听白。”

岑听白没有听到“设置成功”的提示音。

仿生人维持在张口准备说话的状态下不动了,连眼睛也停止眨动,卡在半睁半闭的状态,诡异非常。

下一秒,展柜后方用电源线与仿生人相连电路板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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