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发烧

“林霁,我疼。”

祝多晴捂着肚子,趴在林霁床上装死。

她初一,来了第二次例假,浑身都不舒坦。

林霁正在做暑假作业,过了这个假期,他就升初三了,陈招兰怕打扰他学习,不想让祝多晴过去。

结果等她一走,祝多晴就开始乒乒乓乓地砸林家大门。她知道向书缘在上班,林世佑总是不知所终。

一开始是保姆给她开门,后来索性录了她的指纹,但祝多晴就是喜欢大声敲门,非要林霁过来开才高兴。

“林多云,你理一下我嘛,我好不舒服,你要照顾我啊。”祝多晴絮絮叨叨念经。

才十五岁的林霁应付祝多晴已经得心应手。

他泡好了红糖水,又拿来了暖宝宝,巧克力放在床头,靠枕垫在手臂下,“疼么?”

“疼。”

“冰淇淋好吃吗?”

“好吃。”

“……活该。”

祝多晴翻了个身侧过去,朝林霁张开手。

“怎、怎么了?”林霁问。

祝多晴笑眼弯弯,根本看不出哪里疼,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说:“抱。”

林霁觉得耳朵在发烧,他推开祝多晴的手,“别闹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为什么?”祝多晴不解,小时候她一哭闹,林霁就抱着她走来走去,现在为什么不行。

林霁坐在床边,又觉得不合适,坐回书桌边,认真道:“你来例假了,要学会和男人保持距离,不要这样。”

“男人?”祝多晴大笑着拍打床,“什么鬼啊?好奇怪的形容词!你是男人?”

她笑够了,就用那双深墨似的瞳孔盯着林霁,比他还要认真地说:“我不管,你就是要哄我的。”

祝多晴执拗地举着手,刚敲打过床面的手心泛红。

长久的沉默后,林霁红着耳朵,握着她的手揉了揉,“祝多晴,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祝多晴的皮肤白,痕迹总是格外明显。

现在手腕上那道痕迹,比当初的手心更刺眼。

“林霁,你不过来哄我吗?”祝多晴抬着手问。

林霁怔怔望着她的眼睛,不明白祝多晴怎么可以这样坦然,而他的心里却在生锈。从祝多晴站在楼梯台阶上,俯视着他,清楚地一字一句地说“林霁,我准备出国”开始。

他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只会僵硬回答:“知道了。”

不过三年,锈斑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以至于他现在无法顺着心意走过去抱她。

“不了吧。”林霁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感觉到唇舌的无奈,说不清道不明。

祝多晴皱着眉头,抿着唇,她伸出的手没有小时候执拗,很快落下去。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这时已经云层密布,遮住了阳光。

“林霁。”她开口。

隔着一米的距离,祝多晴仔细地看着他,从眉眼到唇角,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林霁迈了一步停住。

下雨了,机器人锈得躲不开。

林霁以为祝多晴不会再来找他了,第二天就被乒乒乓乓的砸门声叫醒。

“林多云!快开门!”她声音依旧欢快,好像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林霁来不及换衣服,开了门问:“你怎么来了?”

昨晚向书缘睡着后,他就回了自己市中心的房子,睡得很不安稳,反反复复陷入梦里,看着祝多晴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

“我听向阿姨说你在休假,我们出去玩吧!”祝多晴仰着脸,拉着他的胳膊摇晃,“去吧去吧!”

林霁很想剖开她的胸腔看一看,祝多晴究竟是心太大,还是没有心。

“我没空。”林霁说。

祝多晴歪着头不解:“可你在休假呀?”

“嗯,所以没空。”

祝多晴也不气馁,跟在他身后追着问:“那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吧。”

她拽着林霁的手往下移,落在他露出的手臂上,“林霁,你好烫,你在发烧?”

林霁:“没有,你先走吧。”

祝多晴并不搭理,她踮脚将自己的手心贴在林霁的额头上,“你真的在发烧。”

天气太反常,他昨天在机场出了一身汗,上了车又吹了冷气,回来还淋了雨,加上情绪杂草丛生,浑浑噩噩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注意到在发烧。

“你回房间躺着,我去给你拿药。”祝多晴将他拖进房间。

这个房子是林霁大学的时候租的,后来买了下来,祝多晴从前来得很频繁,轻车熟路地找到放在书房柜子里的药箱。

药摆得很整齐,但全都过期了。

祝多晴摇头,将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手机准备外卖点药,就看见林霁脚步凌乱地冲过来。

“怎么了?”她难得见林霁这么慌乱。

林霁扫视一眼书房,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将药箱放回原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买就行。”

“我不走。”祝多晴固执得很。

不仅林霁熟悉她,祝多晴也熟悉林霁,这个书房里藏着东西。

祝多晴有些不舒服,她想去翻出来看,又怕和自己没关系。只犹豫了一分钟,祝多晴就抬眼问林霁:“书房里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林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着。

“没意义的,多晴。”林霁先开了口。

祝多晴脸色发白:“是什么?”

林霁苦笑着反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呼吸急促,仰着脸看林霁,眼睛睁得很大,像在竭力忍着什么,反复深呼吸后平静下来,“没关系林霁,没关系。”

她不是在安慰林霁,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林霁觉得自己是被烧糊涂了,居然开口问,“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决定出国,我就告诉你书房有什么,好吗?”

祝多晴扯了个笑,“哪有为什么啊,就是觉得我的专业需要出国啊,而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好奇心旺盛,精力更是,出国读书还可以见见世面,多好啊,之前我们去欧洲玩的时候不也觉得出国挺好的吗?我选择出国也很合理吧?”

“祝多晴。”林霁打断她,“别说了。”

她在撒谎。

祝多晴这个人情绪充沛,喜怒哀乐总是溢于言表,不擅长撒谎,更不喜欢撒谎,而现在她却试图用长篇大论掩饰自己。

林霁觉得难受,他没力气再去探究,将书房门打开,“你走吧。”

“不可能。”祝多晴错开他的视线,连拖带拽将他弄回房间,一把推倒在床上,“你在发烧,我不会走的。”

林霁垂着眼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美国?”

祝多晴倒水的手顿了下,问:“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去?”

“……”林霁被她折磨得不轻,干脆闭眼不看,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高烧来势汹汹,没几分钟就昏睡过去。

祝多晴坐在他身边,手指从他的下颌线滑到睫毛,睫毛下是一小片鸦羽般的阴影。她很久没有如此安心,只是坐在这里,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刚倒的热水气息蒸腾,像一丛迷你的雾。

林霁梦见自己在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祝多晴的声音,她在哭,哭得很小声,一点儿也不像她。

祝多晴是那种出生时就哭得嘹亮,越长大嗓门越清亮的人,她要哭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伤心。

那种委屈的哭声,怎么会是祝多晴?但林霁还是往哭声的方向走过去了。

于是他看见一个干净的祝多晴,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刺痛了眼,她抬起头,眼眶红着,眼睛潮湿,让林霁浑身都痛,好像木偶被牵起了所有的丝线。

他的腹部僵硬绷直,肢体麻木,只有神经在狂跳。

“怎么烧得更厉害了?”祝多晴给他换了条湿毛巾,反复打开外卖软件看骑手的位置,还剩十几米,等不及公寓管家送上来就冲了下去。

祝多晴重新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拍林霁的肩膀,“林霁,起来吃了药再睡,林霁?”

林霁醒过来,没力气睁眼,睫毛微微颤抖,从耳根到前胸都泛着红,神志不清地说:“不要哭。”

祝多晴听不清楚他的呓语,凑到他的唇边,耳朵不小心蹭到林霁的唇瓣,很烫。

“林霁,你说什么?”

“不要哭,祝多晴……”

祝多晴撑在他上方,她微微侧首,鼻尖相抵,呼吸相闻,“林霁,是你在哭。”

她将吻落在滚烫的唇角。

林霁闭着眼睛,看见雾气变成大雨,将他浇了个透。

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开着壁灯,昏黄色的灯光笼着床边的人,祝多晴睡着了,床头柜上的退烧药打开了,盖子却没合上。

他摸了摸唇角,舌尖舔到一丝苦味,应该是祝多晴给他灌了药水。

手机屏幕一直在跳消息,林霁克制着动作拿过手机,下一秒电话又打进来,被他直接挂掉。

是冯明暄,他手里有个着急的活要拍,之前的摄影师临时跑路,迫不得已厚着脸皮来请林霁。

【最后一次!我保证下次不会临时找你!】

【哥!霁哥!你救救孩子!】

【爸!求求惹!】

【……】

林霁想了想,回复:【来接我。】

对面秒回:【十分钟!】

根本就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祝多晴揉着眼睛醒过来,伸手去摸林霁的额头,“烧退了,还有点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会做饭?”林霁问。

祝多晴笑道:“现在会了。”

发烧导致的不舒服又翻涌上来,鼻腔里很灼热,呼吸都困难。

连祝多晴都会做饭了。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林霁掀开被子。

祝多晴:“什么事情?你还在生病。”

林霁从衣柜里翻出一身干净衣服,刚要脱就看见祝多晴盯着,只好抬腿往卫生间走,“我还有工作。”

“我也要去。”祝多晴说。

“冯明暄过来接我,你不方便去。”

“哪里不方便?”

“他……”林霁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认识你。”

祝多晴说话时眼睛里倒映着林霁,深瞳总有种天然的无辜,像个吃人的小鬼,只顾着本性,天真得残忍,“他为什么会认识我?我们是校友吗?”

林霁无法坦然地回答,移开了视线,“他马上就来了,我给你打车,你回家。”

电子锁响起开门声。

“林霁林霁!快!我已经给你助理……”冯明暄冲进来,语气在看到祝多晴的时候一下子拐了弯,“这是……多晴?”

他还真认识,一眼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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