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离开我。”
这五个字从靳峰唇齿间再次流出,清晰滚烫地地打在章夏的耳边,她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样,触碰到他脆弱的一面。
也或许是酒后的胡话?章夏倒也不敢断定靳峰的状态。毕竟他一直那样强势。
她只说:“你好重啊,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
靳峰一转,又仰头躺下,眯着眼,额头蹭着章夏的肩膀,昏昏欲睡。章夏感到他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含着委屈,让人心生恻隐。
她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想着刚刚他吐出的“我爱你”,心里便流进汩汩温柔。
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到底还是没有解决,但是彼此又牵起的手也依然没有松开。
立秋的这晚,空中飘过一阵凉意。带着木屋的温度凉爽下来。
章夏梦到自己去顾林威家拿唱片,门虚掩着,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却发现顾林威已经死在了家中。
章夏吓得不知进退,坐在地板上号啕大哭,抖着双手拨打着电话,却发现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靳峰被章夏呜呜的哭声吵醒,在黑夜中摸出光亮,拿着纸巾不停地给章夏擦拭泪水,在她耳边轻唤她的名字,反复说着:“不怕,我在。”
章夏到底没从睡梦中醒过来,拧紧的眉毛也没有松开,只是在靳峰的手臂上继续睡去,呼吸逐渐恢复均匀,手指被他攥得很紧,算是冲破了这道梦魇。
第二天一早靳峰先提起这件事,章夏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还诧异地反问:“我哭了?我都不知道。”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他充满担忧。
“没啊。”章夏嘴角一扬又说:“你昨天可喝多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靳峰昨晚吐过之后,十分清醒,他记得全部,包括他说得每一句话,但此刻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故作不知情的姿态:“是吗?”
章夏趴在靳峰胸前,眼里闪着粉色的柔光:“你竟然对我说了我爱你耶。”
他转过脸,面对面挑起一根眉毛:“我以前没说过吗?”
“没,是第一次。”章夏郑重地,伸出一根手指挡在靳峰眼前。
“瞎说。”他在嘴硬。
章夏抿着嘴,模样憨憨傻傻,头一歪,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我还想听。”
靳峰指了指自己的右脸,章夏便叭叭亲上两口,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再说出那三个字。靳峰却勾着嘴角起身去了卫生间。
“真小气。”章夏撇撇嘴,果然,这三个字到底不是想听就能听到的。
靳峰心里的疙瘩没解开,话都变得很少,眉宇间伴着宿醉的痛感尽显疲惫。
他愁得是离那个既定目标越来越远,甚至还要重新规划,满脸都是闷闷不乐。
才越发了解章夏的那句话,“只图颜值,不图别的”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不图他的资源权力,甘心待在吴琳慧手下,倒是干得热火朝天。也不图他的财富房产,在自己的小公寓里也能安居乐业。
有时候靳峰倒希望她图些什么,这样他还可以多一个留住她的方法。不像现在,总是患得患失,怕是一转身她就去了顾林威的身边。
这一天,靳峰要返回北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导致矛盾的敏感话题。
该亲热亲热,该吃饭吃饭,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各怀鬼胎。
靳峰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生意买卖是这样,人心感情也一样。得到章夏的心再次变得具象化,那就是,让她来北城,像一种执念一样,他要让章夏必须乖乖待在他的身边。
最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是他对这份爱情的全部野心。虽然不久后就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两人在靳峰家里平静地吃过午餐,章夏弹了几首曲子,为离别渲染了浓重的不舍的气氛。
他一遍遍地抚着她的刘海,把额前的头发一根根地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颈部,再爱不释手地在她的颈后摩挲。最后又将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两人坐在钢琴椅子上亲吻了许久,他的力道时而像细密的雨,时而像轻盈的风,温柔的眸子里带着一些不舍的凉意。
但是靳峰在章夏的眼中读不到不舍,他知道她没那么爱他,甚至在敷衍他的吻,仿佛急着等着他走后去做别的事情一样,使得他眼里的凉意更凉。
靳峰轻声说:“下周我还回来。”
说完便将最后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便再次离开,前往机场。
司机开得又稳又快,靳峰腰背笔直地坐在后排,手指轮番轻敲着座椅扶手。然后拨通了吴琳慧的电话。
“靳总?您…有事?”吴琳慧看了两遍来电显示才确定是靳峰主动打来电话。
靳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冽:“章夏最近工作干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虽然总请假,但是工作完成度没受影响。”
“请假?”靳峰反问。
吴琳慧:“是啊,她说有个朋友生病了需要照顾,您不知道吗?”
“嗯,我知道。没事了…”靳峰好像找到了答案,清冷声音的背后是清脆的心碎声,原来,她一直在照顾他。
所以,顾林威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和章夏到底有多少交集?
靳峰又不甘心地拨通了胡畅的电话,他以为胡畅多少会清楚顾林威的病情。
结果胡畅却神经兮兮地告诉靳峰:“我昨天又去跟顾林威沟通了琴房的事。但顾林威还是说琴房送章夏了,章夏已经收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她收了?”靳峰拔高音调反问。
胡畅满口担忧地嘱咐起来:“靳峰,你也要小心点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你要看好自己的钱包。”
“行了,不要说了。”靳峰的头骨一阵疼痛,直接打断了胡畅,电话也跟着中断。
只十几分钟的车程,甚至还没到机场,靳峰就感到章夏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好像刚刚的吻都变得虚无缥缈,轻飘飘得不作数了。
面对那个既定目标,也就是让章夏来北城这个目标,靳峰竟然有一种无力感,仿佛每朝它走一步,它就离自己远更多。
可是靳峰想要的一定会得到,若拿不走,就会去抢。他要直接把她抢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到手再说。
这是生意人一贯遵循的效率至上、结果至上。
……
然而,就是靳峰刚刚离开的这个下午,章夏果然像他料想的那样,在他走后,就迫不及待地去做了其他的事,去顾林威家里。
一是拿走唱片,二是拒绝顾林威把琴房转赠给自己。
章夏第一次循着门牌号,来到顾林威的家。下了电梯,就看到顾林威家的门虚掩着,像极了梦里的那扇门,心里划过一阵阴凉的恐怖。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好在顾林威及时探出头说:“来,进来。”
章夏心里的石头方才稳稳落地。
他的头发又长了一截,全然遮住了双眼,又带着口罩,整张脸都被藏了起来。
“在家里,你干嘛要带口罩啊?”章夏大大方方地进了门。
“怕吓到你。”顾林威声音微弱,但还是以前的熟悉的声音。
“要是进来发现你死了,才会吓到我。”章夏不见外,已经可以像顾林威一样张口闭口把死挂在嘴边。
顾林威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都是病人的味道,放一放。”
说完,把口罩摘了下来:“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摘了,我也不喜欢带。”
口罩摘下的那一刻,章夏克制心里的震惊,那张漫画般完美的轮廓已经不见了。整个脸颊又凹陷下去,脸色铁青,没有一丝生气。
章夏也跟着来到客厅,偌大的近百平的客厅除了五个整理箱,空空如也。章夏诧异地问:“你家里的东西呢?”
“房子卖了,买家要求倒空。我还能住一个月。我预计,自己活不了一个月。不然就得去租房。”他总是用轻松的语气道出最沉重的语句。
章夏蹲在地上,看着整理箱中的黑胶唱片,已然对顾林威的态度免疫,还开起了玩笑:“用不用我帮你租房?”
“你可以帮我看看骨灰盒。”
她到底没他嘴狠,表面翻着白眼,心里依然无比难受。
“不开玩笑,琴房我不要。”她说。
“我给你发的转赠协议,是我和律师签的,作为遗产处理协议的一部分,我死了,你就会收到接收通知。”顾林威有气无力地描述着。
章夏却皱着眉:“给我,我也只会出兑,获得的金额也会以你的名义捐出去。”
“你随意。”他懒得争辩。
“有没有纸笔?”章夏屋子里到处走,看到卧室床头柜上放着本子和圆珠笔便走过去。
她撕了一张纸,把刚刚说过的话都写在了纸上,然后逼着顾林威签上“同意”两个字。
“这…有什么意义?”顾林威苦笑。
“嗯…”她想得很认真,又说:“这不仅是给我自己一个交待,也是给靳峰一个交待。”
顾林威诧异:“我都死了,他还会介意琴房吗?”
“他是醋精。得哄。”章夏又逼着顾林威签上名字,才放心。
顾林威反复念叨:“靳峰什么时候变醋精了?他对感情这么上心吗?被雷劈了?”
章夏也没做过多停留,用小推车搬走三个整理箱,说好下次来再搬走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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