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夏一连三晚没睡,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飞去广州出差,双眼空洞,无心无神,只剩一副皮囊,拒绝接触世界。
她觉得这次出差救了她,通过工作进度的变化还能证明自己活着。
章夏开始怀疑自己抑郁了,提不起兴致去生活,工作之余,只想躲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出差回来那天正好周五,靳峰也在这天飞回海城。
上一个周五,他伴着酒意撬开章夏心门,两人情动,却恍若隔世。
这个周五,仅仅一周,时间漫长得让人寸步难行。章夏跌入恐惧漩涡,夜夜噩梦,夜夜无眠。
哪怕在出差这几日,她也没能在深夜幸免,依旧被噩梦缠身。
每天入睡没多久,顾林威就会准时出现在她的梦里,轻声告诉章夏他并没有死,吓得章夏一身冷汗,惊醒后再无法入睡。只得用一整夜来平复情绪。
靳峰落地海城就直奔章夏公寓,这里像他们的小家,是他回来的唯一原因。
**点钟,他开门便进。章夏正贴着笔记本办公,仰头看到靳峰,不悲不喜,没有表情,又继续整理手里的材料。
手机立在手边,整个屋子回荡着直播间里的主播声音。
靳峰走到章夏身后,心情急切,双臂一扣,整个人压在她的后背上,下巴在她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章夏瞬间感到压抑心慌,右手右肩开始变麻,晃着肩膀说:“松开。”
靳峰却不以为然,双手扣得更紧,指尖握住她的指尖,轻吻着她的颈,轻声细语:“不松…”
章夏用力推他,无济于事,只得突然吼了一声:“靳峰,你真的很烦。”
这一声,靳峰松开双手,章夏轻轻一推便挣脱了,刻意离他很远。
原本一见面就吸在一起的身体,不知哪里不对,竟然排斥起来,一时对彼此很陌生。
靳峰脱下外套,仰在沙发上,沉默。他回忆着这一周哪里出了问题。
他把分开的这一周发生的事情从脑中过了一遍,他任她陪顾林威去南城,没有干预她的选择,一切都按她的节奏来,每天都有发消息,说好了不分手…
章夏又回到桌子前继续改方案,直播间的声音嘈杂回荡,带着章夏进入工作节奏中。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靳峰突然说。
章夏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回答,语速很快,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没,是我的问题。”
“你怎么了?”靳峰说。
“有饭菜,你吃吗?”章夏故意岔过话题,朝厨房走去。
靳峰跟过去,面对面,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却往后撤一步,靳峰的脸突然挂上一层阴霾,说出自己的猜忌:“是忘不了他吗?”
章夏躲避着他的注视,低声说:“没有。”
“也不解释吗?”
“我就想一个人待着,不被打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章夏看靳峰满脸疑惑,又说:“要不你回家吧?”
靳峰黑着脸:“不回,我要吃饭。”
章夏把点来的外卖热一热,又继续工作。双眼无神,举手投足尽是疲惫。
靳峰生着闷气吃完饭,视线一直抓着章夏,不见她在意自己一点,不单一句话没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他像小孩子一样刻意把碗砸在桌子看着她的反应。可她还是懒得说话。
他吃完饭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看着章夏:“你在忙什么,我可以帮你看看。”
章夏停止敲打键盘:“好。方案发你手机里了,你可以提提意见。”
靳峰打开文档,看到“直播间下一个月的主题策划方案”内容,故意逗她:“我可不白看。”
章夏油盐不进:“那算了。”
靳峰看章夏爱搭不理的态度,单手拍了一下桌子:“你怎么这个态度?”
章夏冷言冷语:“这是我家,我想安静,想走便走。”
他偏偏不服:“你让我走我偏不走!”
一阵刺痛横穿章夏大脑,她不想再争执下去,收拾着电脑直接去卧室了,直接把门反锁上了。
靳峰气得在客厅打转,自言自语道:“艹,女人遍地是,我差她一个?”
半晌,章夏没出来。靳峰就开始哐哐敲门。
章夏开门,靳峰却怂得只说:“我睡沙发,没有枕头…”
章夏把枕头被子直接扔到沙发上:“我这周状态就这样,你受不了可以回去。”
靳峰拉住章夏的右手,握得很紧,温柔安慰:“我可以帮你。”
“求你别碰我,离我远点。”章夏用力甩开他的手,额上“腾”地冒出一头汗珠,吓得靳峰马上松开了手。
章夏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消化着刚刚的情绪。
她发现,无论是吴琳慧的拥抱,靳峰的拥抱,还是出差时和经销商握手,都或多或少带来身体的不适,不是心慌就是冒汗,心里会生出强烈的排斥感。
这种不想交流沟通,不想和其他人靠近,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的表现,是抑郁症吗?
章夏拿不准,她不认为顾林威可以影响她这么大,但是一周了,自己便得更加糟糕。
靳峰渐渐开始担心章夏,试图发去微信,耐心开解:“我陪你呢,一直都在。”
他说:“任何情绪都可以对我发泄,不要忍着好吗?”
但他发过去的信息,都没有回音,过了半个小时又蹑手蹑脚地扒着门缝听。
好在门没锁,靳峰轻轻开门。看到章夏睡着的样子,也算放下了半颗心,替她关灯,关门,乖乖地去沙发躺着。
靳峰没把门关紧,刻意虚掩着,以便在她需要他时可以听见她的呼唤。
他还没睡踏实就听见呜呜的哭声,他来到章夏身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可章夏就像魇到了一样,不停说着“不要”两个字,然后继续呜呜呜地哭着,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靳峰把她揽入怀中,掌心在她的后背摩挲,不断安慰:“不怕。我在。”
章夏突然大叫一声,瞬间满身是汗,用力推着靳峰,却一遍遍重复:“顾林威,你离我远点!”
靳峰把灯一开,看到章夏惊慌失措地往墙角里躲,极力解释着:“我是靳峰,我不是顾林威。”
他走近她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章夏借着月光依稀辨别出靳峰的模样,但恐惧丝毫不减:“你也走,你也离我远点。”
靳峰又说一遍:“我不是顾林威,我是靳峰,你做梦了!”
章夏直接跑到门口,打开大门:“你走!别待我家。”
靳峰哪里能放心走,坐在沙发上连说:“我还待客厅,你回卧室。”
章夏无奈,又回到卧室。
靳峰靠在沙发上一筹莫展,他严重怀疑章夏是不是伤心过度患了什么病。
突然,卧室门打开,章夏穿着大衣出来,径直打开大门扬长而去。
靳峰反应了几秒,跟了出去时,章夏已经坐上电梯下楼了。
他回屋给她打电话,手机铃声在屋内响起,她竟然没有带手机。
章夏的意图很明显:你不走,我走。
靳峰迅速穿上衣服,带上两人的手机,追了出去,他到车库时晚了一步,章夏的车已经开走了。
靳峰便开车去追,在每一个岔路口赌一把,希望选择的是她行驶的路线,希望可以在下一条街看到章夏的车。
他笃定,章夏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她一定遇到了难以启齿的困难。
可是岔路越多,追上她的概率越小,他渐渐觉得这样盲目地寻找不是办法。
半夜三更,她会去哪儿?她穿个拖鞋出去,手机没带,能去哪儿。
靳峰找了四十分钟,又掉头回去,想着待在家里总会等到她回来,就像上周一样。
章夏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沉浸在午夜大街的孤独中,反而便于安定心绪。越是荒凉破败的地方越让她平静,离家越远的地方越能安抚心灵。
她的情绪,精神已经全面失控,她只是在自救。
没有导航,没有拥堵,没有目的地,没有时间钟表,夜晚的城市自由自在,她像一条鱼,想去哪里去哪里。最后累了,随意停在郊区的工业园区的路边。
方圆百里,没有车行。
章夏竟然在车里坦然睡去,这一觉没有梦境,睡得很实,被朝阳的一缕阳光耀醒,整个人轻松许多。
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周围的建筑绿植跟着一点点明亮,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内心却毫无波澜。
在通往落魄的漩涡里,章夏快速沉沦。
此刻的她很平静,像一滩死水,发着臭味,不想其他人踏进来。不想被人指点评价,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状态,只会讨厌更加自己。
恢复了一些精力和血色,章夏在晨光的庇佑下回家了。
进屋时,她先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六点一刻。”又看着靳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两双眼睛一样憔悴疲惫,彼此看着对方,熟悉又陌生。
“对不起。”章夏脱口而出,却没有一丝情绪划过脸颊,残存的理性在提醒她不能让靳峰跟着耗下去。
“我们可以慢慢说…”靳峰眼里闪着惊慌、心疼、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章夏平静吐出三个字:“分手吧。”
“可以,给我理由。”他也出奇地平静。
她说:“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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