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看着江梨慢吞吞的咬完最后一口米饭，黎允笙语气平静的开口询问。
江梨差点被米饭噎住。
黎允笙身边坐着一脸茫然的程澄。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不太明白江梨为什么一通电话把他叫回了食堂。
刚在程不时那边蹭完饭的他也没有想吃的**，气氛压抑的古怪，让他坐如毡针。
突然听到黎允笙的声音，他还有些懵：“说什么？”
路先意放在桌子上的指尖点了点，并没有说话的想法，反而将视线落到了扣着奶茶包装玩的林浮桑身上。
黎允笙尚且记得她使用阵法时的所闻所见，也记得路先意的那句“我尊重你的选择”。
于是，她也将眼眸转到了林浮桑那边。
林浮桑：“……”
他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石做的眼睛，通体乳白，雕刻的眼睛栩栩如生，带有蛊惑之意。
他说：“真理之眼，可记录宿主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并辨别真相，去除杂伪。”
“姐姐，你要看么。”
黎允笙没有犹豫的接过，玉石的眼睛挣开，眼睛内的细小齿轮开始转动，在她握住它的时候，她抬头看清了林浮桑垂下的目光。
是悲伤。
……
……这是我的第679次循环。
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系统降临之初，所有人类被卷入云中塔。
那时的系统远比现在更残忍，没有副本时间的喘息、没有慷慨的十几天生存奖励。每人只被赐予了一天的生存时间，只有杀戮才能活下去。
云中塔内没有岁月，没有四季，没有云卷云舒的晴朗天气。
天一直都是黑的，死去的人数不胜数，没人清理的他们只能被丢到不远处的山坡里。
那里的尸体越堆越多，久而久之，人比山坡本身还要高出一倍，但狭窄的生存空间，除了云中塔与山丘，只剩下一片雾气。
那是一片，永不停止蔓延的大雾。
被大雾侵蚀的人，会在三小时内准时暴毙，血肉炸开，比死人更常见。
它在逼着我们死亡，如果侥幸没有被其他人类杀死，迟早也会被愈发逼近的大雾摧毁。
所以，那次循环的我们、那次循环的所有人类，全部死亡。
堆成山脉的巨峰顷刻崩塌，腐臭弥漫空气，血红映照天际。
这是一场谋杀。
一场针对全体人类的谋杀。
但我无能为力，无力改变人类被屠戮的命运。
很快，我们迎来了第二次循环。
除了我，没人记得上一个循环，没人记得云中塔内所有人类死亡的惨状。
大雾，再一次席卷而来。
……直到第563次循环，系统变了，它不再冷漠的欣赏人类死亡的惨状，不再将生命弃之如履。
那一次的系统，是最趋近于人的系统。
但人类依旧全部灭亡。
无人生存。
……
第673次循环，副本版块上线，第一轮淘汰赛淘汰了绝大多数人类，但剩余的人类没有时刻面临死亡的压迫感。
新的秩序开始建立。
大雾消散，天气明朗，我第一次在系统世界里感受到了四季。
这是人类存活时间最长的一次循环。
但，人类还是灭绝了。
数百次的循环，杀戮与生存才是系统想要看到的。
无人知道，系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人类如何才能存活，循环何时才能结束。
我不知道轮回结束后人类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系统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在这679次的循环里，我觉得我的大脑已经趋于极限了。
没有人能以人之身去承载这数百年的记忆，所以我将我所有的记忆全都封存在了真理之眼里。
等到，属于我的循环结束以后，它会告知你所有真相。
……
黎允笙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眼底还有听完这段话后的茫然。
她迟疑地问：“为什么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玉石在她手心里滚了滚，逼真的睫毛在她手心里挠痒痒的乱眨。
“因为它已经存不下任何记忆了。”林浮桑将玉石拿了回来，上下来回抛，不知是解脱还是无奈的笑了一下。
“真理之眼来自未来，可存下过往一切，哪怕留存是万万人的记忆也有余力。而如今它拒绝容纳任何记忆，也就说明——人类历史已经结束，不会再有人类的未来了。”
没有人类的未来？
黎允笙想象不出人类灭绝后的样子，人类书写历史几千年，华国刚登上联邦首位，大家还在期盼华国成立的百年圣诞。
这是华国最好的年代。
也是各国人民最安全的一年。
没有战争，没有灾厄，没有病毒蔓延，所有人都在期盼新年的到来。
但人类没有明年了。
黎允笙侧身看向同样震惊的程澄，又看了一眼和人机一样的路先意，嘴唇张张合合，吐出一句：“去云中塔么？”
知道故事结尾的人总是会在看书过程中有所懈怠。
结果已经知道了，过程还重要么？
重要！
所以她们不能懈怠。
无论多糟糕的事情都会有转机的，既然她们的命运是必死的
那么怎么死，也得由她自己决定。
……
云中塔是承载了六百多次死亡杀戮的地方，刚才骂人情绪太激动了没注意，此时再过来，一股幽冷的空气弥漫了整片月明湖。
“嘶，真冷啊。”旁边有人抱手跺脚，从外面带进来的雪将化未化的留在身上。
“别说了，这塔总给我一种不详的感觉，我刚摸了一下外墙。我靠直接给我手冻上了，还好我火系的，不然还得找别人帮忙。”
说着一行人走进塔内，隐匿在黑暗里消失不见。
雪白肃穆的塔坐落在月明湖最中心的地段，层层叠叠的远山将其包裹在内，湖水相合，竟有种雷峰塔的静默美感。
塔身纯白，没有异色，遥遥一望看不见尽头，隔远了看却又能将它的全貌览于眼底。
圆底尖顶，层层欲小。
黎允笙从下依次往上看去，一共九层，除一层外，往上的每一层便多加一层三角圆形。
“走吧。”江梨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穿过一片阴暗。
古怪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声声泣血，字字锥心。塔外的空气宛若凝固，没有风的流动自然也不会有风声。
可现在，她明显听到呼啸的风在往塔内灌，在她身边发出悲鸣刺耳的尖叫。
“呼啦——”一声。
喧嚣与光明，一起袭来。
“第一层是一个竞技台，脱离副本后的第一个云中塔抽取规则一般都是在竞技台上决一胜负，不会像以前那样生死相比。”
江梨紧紧拉住黎允笙的手，错开眼前一道身影，将她带离最喧闹的地方。
黎允笙抬头，默不作声的打量第一层的光景。
除了正中央的竞技台，周围共分了四处。
一处就是她们进门后人群最拥挤的地方，她仔细瞧了瞧，只在人影交错的缝隙里看见了四个字——积分商场。
另外三处，一个叫规则抽取处，一个叫副本回溯，还有一个隔了太远，哪怕她的身体素质都增强了不少，仍无法窥清。
江梨见她好奇，耐心的与她解答：“积分商场与面板自带的商场不一样，积分商场虽为积分兑换，实则需要用生存时间换取。坑人的是，系统从不会主动标明这里说的积分不是常规积分，一般要宰了不少人之后才会被察觉。”
“规则抽取即为云中塔最重要的一处，每次参与云中塔都需要在那里抽取对手以及规则，云中塔的规则千千万万，桑桑经历的这几次循环一次没抽取到相同的规则呢。”
“副本回溯区顾名思义就是你可以查看自己或者其他人经历过的所有副本。相当于查重补漏，看看有没有自己遗漏的线索。也可以观摩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通关副本的。这个区是677次循环上新的内容，还挺实用的。”
“最后那个区嘛。”江梨犹豫了一下，说，“是死禁森林，就是我们第二轮淘汰赛的地方。想要前往第二层，就一定要通关死禁森林。”
“死禁森林。”黎允笙重复了一遍它的名字。
“嗯嗯，不过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们都闯过那么多次死禁森林了，不用害怕，我保护你。”江梨拍拍胸脯，一脸豪气。
黎允笙抿唇弯了一下。
“这里就是规则抽取处了。”江梨带着她又走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了所谓的规则抽取区。
黎允笙看着眼前的一块大屏幕和旁边的一个按钮，罕见的有点沉默。
就这？
绿色的按钮红色的屏幕，比抓娃娃机还要简单的搭配，就是云中塔最核心的规则抽取区？
江梨见她一言难尽的表情，“咯咯”笑了，给予她肯定的回答：“就是这么简单！”
说着，她一巴掌按在了绿色的按钮上。
“金压铁，木催林，水满天，火烧海，土葬地。”红色的仪器哼着古怪的歌谣，大屏幕开始转动。
“娃娃要回家，看见金乌塔……”
“叮咚，恭喜浮生小队抽取1V10灵异类衍生副本，《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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