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沉默着走下一楼，然而简郁眠之前看见的那个图书管理员并不在这，大厅中间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自动借阅机。
“请输入密码。”
机器扫描了书本的条形码之后，弹出来这样一个提示。简郁眠略略一沉吟，伸出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123456。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林霏一脸迷惑地看了看他，没想到密码这么简单粗暴。
“这是借书证的初始密码，四楼墙壁上有提示。”简郁眠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也没有把握，如果不行的话只能找管理员重置密码了。”
“密码错误。”
“好吧。”简郁眠摊了摊手，走向电梯。
“去哪里？管理员不是不在吗？”
“所以我们得找他。”
“你的意思是要在这四层，每层有一百平方米的图书馆找一个人？”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简郁眠自顾自地回答。林霏没想到简郁眠会这么随意，他好像知道管理员在哪里，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总之目前没有其他办法，他们只能先跟着他走。
电梯上行来到熟悉的二楼，应知汝的脸色变了变，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个无脸人被砍下手腕时的呆滞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应知汝觉得那个人会一直在电梯门口等着他们，门一开他就会冲进来掐住她的脖子。
对比起季忱和简郁眠，她似乎格外害怕这个没有五官的人，但这应该也很正常吧。
“叮咚— —”
门外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吓自己。
无脸人是图书管理员？她心里想着，步伐罕见地迟疑了一下。
“知汝，怎么了？”
林霏回过头问，黎山晚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走吧。”
应知汝勉强笑了笑，平复了一下心情跟着四人走出去。
前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脑前面。乍一看像是在工作，但等他们走过去才发现，他的手没有放在桌子上，所谓的“电脑屏幕”也仅仅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着那人惨白而枯败的脸。
这幅画面多少有点毛骨悚然，但这个人好歹还有五官，不算是“看不清脸的人”。他们也可以放心跟他对话，而不用担心会违反规则了。
简郁眠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把借书证递过去：“你好，请帮我重置一下密码。”
那个人僵硬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系统编号？”
他一开口，季忱和应知汝就感觉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这样嘶哑难听的声音，分明就应该来自那个无脸人。
但事实上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最多只是五官的活动僵硬了一些，像是网络不好延迟了。
“224B。”
简郁眠的声音把季忱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个人的脸因为有另一种阴冷的感觉缠上了他，就像被无数只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
“验证码？”
“1290。”
简郁眠查看了系统面板上忽然弹出来的信息：「落日图书馆」提醒您，验证码为1290，请勿泄露给他人。
然而除了自己和那个管理员，其他八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系统面板，当然也都看到了这条信息。五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看到了就看到了，这玩意不重要。”
季忱尴尬地咳嗽一声，挪开了目光。
“可以了。”
管理员把头转回来继续盯着镜子，只是这时候他把双手拿出来放在了键盘上。应知汝和季忱格外留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发现管理员的右手和手腕衔接得很不自然，就像是用胶水潦草地给他粘上了一样。
图书管理员就是无脸人，只不过他似乎接受了某些改造，弥漫在他脸上的黑雾褪去，下面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仿佛生活在一个饱和度为零的世界，和周围的人都不在一个图层。五官像是拼接在一起，没有立体感可言，尤其是那双毫无生气的瞳仁，像是一潭漆黑的死水，里面看不见一点光亮。
他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应知汝在心里默默想着。
“简郁眠，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林霏摸了摸胳膊，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季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也觉得。”
“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黎山晚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她低下头，率先走向电梯口。其他几个人也快步离开了前台。
简郁眠其实有很多话想问这个女孩，但他还是打算先通关了试炼再谈别的，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电梯限载10人……”
简郁眠匆匆地瞟了一眼电梯外的标识。季忱最后走进电梯，只不过他一走进来，电梯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偌大的图书馆，吓了所有人一跳。
应知汝站在最里面，她瞪大眼睛，看见一行红色的字在电梯内壁渐渐显现出来。
已超载！！！！！！！！！！
这三个字像是有人用手指沾了血，然后亲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的。粘稠的鲜红液体和刺耳的警报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应知汝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电梯限载10人，但现在他们明明就只有5人，那么多余的5人在哪？
看不见，还是……不存在？
季忱感觉到一阵耳鸣，差点就要稳不住身形晕过去。简郁眠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腕，沉声说道：“别出去，也别理会，直接关门，快。”
其实不用他说，黎山晚已经死死扣住了关门键。按照道理来说，电梯如果超载是不会继续运行的，直到有人愿意先退出等下一趟，电梯才会关上门。
然而这间电梯直接无视了它自身发出的警报，并且直接“砰”的一声合上了门。电梯内没有光源，楼层的按钮也失效了，五个人一言不发地挤在黑暗里，紧紧地盯着显示屏上如同乱码一般跳动着的数字。
他们现在到底在哪一层楼？
“闹鬼？”
黑暗中，黎山晚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不得不说，这五个人的心理素质都出奇地好。一开始遇到突发情况时也许有些慌乱，但至少现在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平静下来之后他们甚至若无其事地聊起天来。
“什么鬼……”一语双关，季忱感觉自己流汗了。
“我不相信鬼的存在，所以不如说是这电梯年久失修，出故障了。”简郁眠说。
“其实没经费可以找我。”林霏幽幽地说。
季忱：“我们又违反规则啦？”
简郁眠：“你怎么听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
电梯门突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门外依旧是图书馆的布局，跟一二三四楼没什么两样，只是显示屏上显示的却是……
八十八楼。
“八十八楼？开什么玩笑，这座图书馆一共就四楼！这他妈给我们干哪儿来了？”
林霏瞠目结舌地瞪着那个数字“88”，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
“等等。”
应知汝对她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石子向电梯外扔了出去。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石子飞出好远，却没有落在地板上，而是直接穿过地板掉了下去，就像是穿过了一片浮在高空的云。
林霏难以理解地张大了嘴，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刚刚应知汝拉住了她，不然现在自己的下场就会是粉身碎骨吧。
“这是幻境。”黎山晚站在最前面，她后退了几步防止自己失足掉下去：“在落日之城最常见的一种东西。”
“也就是说，它表面上还是图书馆的样子，实际上这里可以是任何地方？”
“可以这么理解。”
“要怎么破除这种幻境？”
黎山晚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每个幻境都有它自己的解除方式。”
季忱试探着把头伸出去，竟然感受到了一片凉凉的风在耳边呼啸。室内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风。也许前面是万米高空，也许前面是万丈悬崖。
“我觉得我们应该参考一下规则第五条。现在已经属于这种情况了，超载的电梯，不存在的五个人和不存在的图书馆。”应知汝回忆了一下：“寻找光源。”
周围的环境很暗，几乎不可能找到那些微弱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而且他们现在只能待在电梯里面，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没有光源就创造光源。”
简郁眠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柱形物体，打开了开关。那是一个手电筒，一瞬间便照亮了门外的景象。
不是图书馆，也不是季忱脑补出来的高空或深渊，只是一条笔直向下的楼梯，不断有风从下面吹过来，连手电筒的光都照不透尽头的黑暗。
至少比想象的好多了，五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走出电梯，却又鬼使神差一般地同时回头。有五个人瞬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们直愣愣地站在电梯内，肤色惨白，像是一群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他们都是尸体，两具焦尸，一具无头女性裸尸，一具白骨骷髅，还有一具已经呈现出巨人观的浮尸。
电梯内五个人的出现让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十、十个人。”
应知汝有些艰难地开口，她捂着鼻子，被那具浮尸身上的腐烂气味熏得直想吐。
“这是不是意味着……刚刚他们一直跟我们一块儿待在电梯里，只是因为没有光，所以我们看不见？”
季忱面部的肌肉都抽搐了，他简直不敢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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