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骷髅河

林桉蹙起了眉头,不解地扭头打量走在他前面的段鸣野,

他是在找茬吗?

都是鬼了,他哪儿知道鬼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因为暗恋你,所以想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话音一落,段鸣野停住了脚步,垂着眼回头眯了他一眼,林桉也停住了脚步,挑着眉瞪着他,那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

你看什么。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林桉的确有他的本事,一句话,气得段鸣野头脑清醒了不少,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被段鸣野这么一打岔,林桉的注意力倒是都回来了,他身上实在是难受,目光止不住落到了一旁川流不息的河里,

上次掉进河里的事儿,林桉还没忘,每每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但现在,林桉耳畔清脆的流水声怎么听怎么悦耳,水波粼粼的河面在月光下仿佛是发光的绸段,

勾着他过去洗洗。

看得时间长了,他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公竟渡河,”

段鸣野后回过身,就看到小少爷扭着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旁边的河面,而他眼底闪亮着水光,

他蹙了蹙眉,没太听清小少爷嘟囔的是什么,

“什么?”

林桉看向段鸣野,跟他说了鬼戏台上,唱戏鬼唱的词,他隐约记得说的是什么要不要渡河,最后一句是渡河而死还是坠河而死的来着,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当奈公何。”

段鸣野平淡无澜的声线比这诡异地方的月光还要冷上几分,林桉眼睛一亮,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对对对,它和你说的是一样的,不过,我没听到最后一句,只听到了三句,这是诗歌吗?有什么含义?”

有什么含义,段鸣野也不知道,他当时虽然劈开的是假阵眼,但对真阵眼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多少让这个由阴气和诡物扭曲出来的空间产生影响和崩坏,就像林桉说的那些,他都没有遇到,

所有他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和这首诗有什么关联,

林桉的脑袋瓜转了转,眼神又落到了一旁的河流上,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难道说,它是在暗示我们要过河?”

嘶,好像也不太对,不还有一句什么渡河而死吗?难道是在暗示他们不能渡河?

这边林桉的脑袋都快想破了,还是一团乱麻,段鸣野倒是面色镇定自若,至始至终,他只是淡淡地望着河面,

这条河,是静止不动的。

河水并没有向任何方向流动,就像一潭死水,至于它的水面上的波浪,是光的问题!

段鸣野倏地抬头,望向月亮,

莹白如玉璧的圆月挂在黑色的幕布上,没有一丝杂质,幽幽地散发着冷光,无私地照亮了树林山川,

他忽的拉过林桉,手指有力地在他的身上点了两下,还没等林桉反应过来,他的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干什么?”

林桉愤怒地质问出声,回答他的是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段鸣野?段鸣野!”

太过静了,静得他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他听不到了!

一瞬间,林桉心焦如焚,眼前黑茫茫的一片,世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窒息的恐惧扑面而来,径直将他压垮,

他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来做依靠,嗓音颤抖,一遍遍叫着段鸣野的名字,

段鸣野封了自己的听觉后,一把拽住了林桉乱舞的胳膊,在他的眼中,林桉眼眶猩红,泪水摇摇欲坠,嘴皮子上上下下地碰撞着,说得速度太快,段鸣野除了他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都没看出来,

被拉住了手的林桉愣住了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问,“段鸣野?”

掌心被翻了过来,细细痒痒地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个是,

林桉大喜,反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身体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侧,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撒手,

他拉住了段鸣野的手掌在他的手心里写字,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他听不到也看不见了,

段鸣野没搭理他,任由林桉没完没了地在掌心写出的长篇大论,他冷眼看着那条原本奔流不息的河,眼底迸发着寒意,

如果河水是静止的,那么流水声是哪儿来的?

光有问题,那就不能看,声音有问题那就不能听,所以段鸣野封了他和林桉的听觉和视觉,

好在从前,他无聊的时候学过神识感应,即使不用炁也可以催动,

在他闭上眼开启神识的那一刻,周围的树林和河流骤然飞散,包括头顶上那个像是画出来的假月亮,

失去了光和声音的世界一片混沌,除了身侧的林桉,他只看到了面前一条没有尽头的河。

黑色的混沌像凝固的墨汁,浓稠地裹着那片望不到边际的河。

只不过河道里的不是水,而是由无数具骷髅层层叠叠堆砌而成的骷髅河,他和林桉早已陷进去了大半个身子,不知不觉走到了这条‘河’的这中间。

骷髅河已经没到了他的腰间,低头看去,正对上了腰侧一个孩童的小骷髅,正嵌在成人颅骨的眼窝之间,朽坏的牙床抵着另一具骷髅的眉骨,而成人的颅骨顶骨被生生凿开,黑洞洞的颅腔里还卡着半块碎裂的指骨

它们的排列没有章法,可打眼望去,却透着一种诡异的规整,无数的颅骨的弧度相互咬合,冒着阴气的眼窝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下颌骨或垂或张,似在无声嘶吼,又像被冻住的哀嚎。

骨骼的颜色混杂着暗黄、青黑,甚至深褐色的血渍,像是被岁月浸泡过,又被某种黏腻的东西粘连在一起,就算不用摸上去他也能感受到上面的冰冷中带着腐朽的黏滑。

而那些黑洞洞的眼窝似有似无地望着他们,带着亘古的怨毒与饥饿,仿佛下一秒,这条河就会活过来,将他和林桉也嵌进这无边无际的骨殖迷宫里。

下半身早已没了知觉,他试图拔出一条腿,可没进骷髅河的下半身根本不听大脑的使唤,

段鸣野深呼了口气,想要借助赤霄剑的力量挣脱骷髅河,这才发现,赤霄剑整个剑身都被埋没在了骷髅架子下,与他失去了感应。

看来,大概率是在他们进入到了阵法里的那一刻就已经陷入了幻觉,被埋没在了这条没有尽头的骷髅河中,一点点往里深入,一点点将自己掩埋。

他现在倒是想明白了,可一切都已经晚了,如果是以前,大不了用赤霄剑一剑劈了这条河,可现在,别说劈开这条河了,他甚至都感受不到赤霄剑,

一旁的林桉安安静静地抱着他的胳膊,虽然有恐惧,但眼皮放松,嘴角平直,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信任。

他相信段鸣野会带他逃出去。

一时间,段鸣野突然觉得很可笑,他和林桉认识到现在不到一个月,这小少爷对他除了名字,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份莫名的信任是哪儿来的?

段鸣野拉过了林桉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到,‘我们可能逃不出去了’

他仔细的描摹着林桉的神态和眉眼,只见那双灵动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但依旧清透,眉心微蹙,

段鸣野也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告诉林桉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盯着小少爷皱皱巴巴的脸,想要看到他什么样的反应,

惊慌失措的?惊恐绝望的?愤怒悲伤的?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些都没有,林桉始终撅着嘴蹙着眉,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疑惑,

段鸣野愣神了片刻,被小少爷拉住了手,他低下头,看着小少爷低头,在他的手心认真地写着字,

林桉一只手捧着比他大了两圈不止的手费劲地找手心,另一只手,手指尖的温热一笔一划地传到了段鸣野的手心里,

林桉只到段鸣野的肩膀,低着头,正对着他的是林桉头顶的发旋,

他微微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轻颤,黑发顺着发旋的弧度自然铺展,发根处泛着淡淡的栗色光泽,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绕着发旋轻轻晃动,像被无形的漩涡牵引着。

小少爷写字时会不自觉地微微蹙眉,后颈的肌肉偶尔绷紧,发旋便显得愈发清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劲儿,

这还是段鸣野第一次知道,原来神识感应居然能清晰到看清一个人的发旋。

他的手心微动,好似被针扎了他的掌心一下,一股势不可挡的痒意一路直达他的心底,如同一滴水滴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荡起了与大海不可比拟的涟漪,

他感受着小少爷写的字,一笔一划,

‘你、写、的、太、快、了、我、没、读、懂、’

段鸣野一顿,小少爷的手还没停,接着写到,

‘写、的、啥、再、写、一、遍’

末了,还在他的手心画了个感叹号,最后一点还加重了力道,彰显着小少爷求知若渴的心,

“······”

“艹!”

段鸣野额角一抽,在心里不可置信地质问自己,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太傻逼了!

他当然不会再写一遍,果断地收回了手,小少爷没等到他的答案,双手一空,空落落地站在了原地,

没了段鸣野作为支点,林桉瞬间觉得自己如同一株没有根的孤萍,随波逐流,

他惊慌地捞回了段鸣野收回去的手,紧紧抱在怀里,就算听不到了,嘴上也不停,

“你字写的丑还是我的问题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而段鸣野早就转过了头,不再分给他一个眼神,他得赶紧找到出路,多跟他待一会儿,段鸣野都觉得自己也被传染智障了,

谁能想到,智障还是种传染病!

他不再管张牙舞爪的林桉,闭上眼,聚气凝神,锋利的齿尖咬破舌头,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这一下,他咬得狠,鲜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殷红的血珠滚落到死死埋没了他们的骷髅河上,一时间,以段鸣野和林桉为中心,耀眼地光芒照亮了天地间,反而将无边的骷髅河吞噬殆尽,

他在心中无比虔诚地呢喃着,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天门始开,月升四方!

阴气肆溢的骷髅河震颤了两下,叠压在一起的骷髅突然像是活了过来,透过残缺地眼窝,惊恐得阴气都在颤抖,

它们似乎害怕段鸣野身上发出的光地灼烧,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可它们一个压着一个,一个塞着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动弹地余地,

可靠着恐惧的本能,它们拼命相互挤压,既然真的一点点松开了禁锢着两人的口子,

感受到赤霄剑的那一瞬,段鸣野睁开了双眼,灰蒙蒙的眼睛再次蒙上一层冷光,真阵眼又怎样,假阵眼又怎样,劈开了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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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俗地
连载中迦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