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偿打完电话进宿舍时，何若涵已经洗漱完爬上床铺准备睡觉了。
听到阳台关门的动静，她把床帘掀开一个口，探出个脑袋问陈偿：“电话打完了？”
“嗯。”她睡的是上铺，这会儿陈偿跟她说话还得仰着头，“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这回事。”因为困，何若涵打了个哈欠，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问她，“你叔叔听到这事什么反应啊。”
陈偿默了下。
因为以前从来没在学校被欺负过，她也不知道寻常家长知道自家孩子被霸凌会作何反应，于是她想了想，试探性反问道：“要是明天被叫家长的是你，你爸爸会怪你吗。”
何若涵想了想，拖着下巴道：“你别说，从小到大我被叫家长的次数还挺多的。”
陈偿：“啊？”
“就，小学那会儿不是调皮嘛。”可能是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何若涵的声音小了点，“下手也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把那些小男孩掐哭了，然后我就被老师骂了。”
“......”
“要是我爸知道我都高二了还被叫家长。”何若涵思考着她爸的性格，“都不用老师告状。”
“我估计先得被他揍一顿。”
“......”
－
可能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周二一上午陈偿都过得心不在焉的。
四节课下来，至少被三个老师点名批评她上课不听讲。
中午吃饭的时候，何若涵实在看不过眼，把她拉到学校旁边新开的小餐馆吃饭。
因为要说话，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靠墙角最里面的双人座。
因为艺术生要保持身材，两人只点了两个素菜。
午休时间，小餐馆里挤满了吃够了食堂，出来改善伙食的学生。
这会儿都叽叽喳喳讨论着班里的八卦。
陈偿听了一会儿就收回了注意力。她专心等上菜。
对面的何若涵伸手戳了下她：“诶，放学你叔叔会来吗？”
陈偿心不在焉：“可能吧。”
“不是吧，你俩昨天打了那么长电话还没把这事跟他说清楚啊。”因为惊讶，她的声音有些大，注意到身边有人看她，很快又压低了音量，跟陈偿嘀咕道，“不过话说你叔叔是做什么的啊？”
“啊？”因为她话题转得太快，陈偿没反应过来，“跟这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凌瑶家里有关系嘛。”何若涵神神秘秘道，“你想想，连裴识倾那种大明星她家都轻松能搞定，压你这个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
恰好，菜上了。
何若涵率先夹了一筷子青菜，她边嚼边说：“你别瞒着了，说呀。”
“嗯......”陈偿吃了口饭，含糊着说：“算混娱乐圈的吧。”
看她这犹犹豫豫的样，何若涵心里猜测估计混得不咋地，不然怎么这么不好意思说。一瞬间，她看陈偿的眼神有些同情：“要是凌瑶她家下午欺负你俩，你告诉我，我帮你怼她！虽然咱没人脉，但咱们气势不能输啊！”
“......”
－
放学后，陈偿还是婉拒了何若涵和她一起等裴识倾来的建议。
目送着她依依不舍地走出教室后，陈偿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今天没背完的单词。
凌瑶不屑单独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先一步去了办公室。
教室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知不觉就过去半小时。
期间林老师来过教室一趟，问陈偿她家长什么时候到学校。
他说凌瑶的爸爸已经到办公室了。
陈偿跟他说“快了”。
在林老师走后，她想了想，怕他开车看不到微信，还是给裴识倾打了个电话。
出乎她意料，铃声似乎离她很近，只有几米距离。顺着声音，陈偿走到走廊上，一眼就看到刚迈上最后一节台阶的裴识倾。
和以往不同，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衬衣外是西装外套，脸上的黑色的口罩不但没破坏他这身穿搭，反而给他增添了些神秘感。
一眼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挂掉电话，陈偿走过去，仰起脸看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来？”
“不然你希望是谁？”左手插在裤兜里，裴识倾挑了下眉，闲闲道，“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我以为是华涝叔叔。”怕他误会，陈偿跟他解释着，“他来总比你方便些。”
“你又不是他侄女。”裴识倾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他的步伐慢悠悠跟大爷似的，“他可没义务为了你专门跑这一趟。”
怕他不知道林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在他身后，陈偿加快跑了两步，想到前面去帮他带路。
即将擦肩而过的一刻，陈偿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睨了她一眼，紧接着，他气息悠长地甩过来一句：“当然了，我有义务管你。”
“......”
谁非要你管了。
明明是你上赶着。
当然这话陈偿肯定不敢说出口，她也只敢在心里打打嘴炮，面上看上去还是乖巧听话的。她指了指几米外门上挂着的办公室的牌子：“叔叔，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听她这话，裴识倾垂眸往下瞥了她一眼。
因为等会儿有求于他。为了彰显跟他的亲近，这会儿倒是知道叫人不带姓氏了。
他跟着她停下脚步，思考了下，终于拖着尾音道：“不太知道呢。”
紧接着，裴识倾再度开口，声音听上去像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要不，你现在教教叔叔？”
“......”意识到他语气里的逗弄，陈偿抿了下唇，有点不高兴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话刚出口，她又想到昨天电话里裴识倾说的“以暴制暴”，陈偿有点担心：“反正你就记住一点，你等一下可千万别跟凌瑶打起来了就行了。”
“......”见状，裴识倾又瞥了她两眼，见她表情严肃，似乎真的在担心这件事发生。
他微微挑眉，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办公室原本紧闭的门突然开了，林老师探出脑袋往外看，看见陈偿和裴识倾，他的语气瞬间轻松：“是陈偿的家长吧？赶快进来说。”
三人前后走进办公室。
林老师走在最前面。当着家长的面，他的语气比平常上课时柔和不少：“我就说刚刚门外边怎么一直有讲话声。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进来，站在门口干嘛。”
被夹在两人中间，陈偿乖乖回了句：“我们刚准备敲门的。”
林老师看了她一眼：“这是你哥哥？”
在她身后，裴识倾也没否认，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
他俩年纪看上去有那么相近嘛。
陈偿被噎了一下，解释道：“是我叔叔。”
“噢噢。”林老师有点尴尬地抓了下胳膊，“你叔叔看上去还怪年轻的呢。”
“......”
一中给老师的配置非常好，两个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这还不止，每个办公室里还单独隔出来一个会议室。本来是准备开会用，但这会儿正好用来调节陈偿和凌瑶间的问题。
现在距离放学已经有一会儿了，和林老师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已经走了。他把陈偿和她叔叔带到会议室里。
凌瑶和她爸爸已经坐在里面了。
陈偿抬起眼悄悄打量了他们两眼。凌父和他女儿一样，看人总是高昂着头，表情里的轻蔑显而易见。
见他们进来，凌父翘着二郎腿，若有若无露出带在手腕上的金表。上下扫视了下陈偿，他很凶地朝她吼：“听说你把我女儿给打了！”
听他这话，刚把会议室门关好的林老师一噎，他快速走到陈偿和凌父中间，跟他解释：“可能是我没讲清楚，是两个孩子之间有矛盾，演戏的时候有些过激行为。”
“严格上来说，凌瑶的行为其实更加过分一些。”说到这，他的语气逐渐严肃，似乎想让家长正视这个问题，“当时她想把陈偿往讲台尖角上推。”
“今天叫你们来的目的，其实也是想当着双方家长的面，让凌瑶能正式跟陈偿道个歉。”林老师让陈偿撸校服起袖子。胳膊上是一大片青紫伤痕，这会儿因为已经过了一晚上，淤青有些扩大，看上去比昨天吓人。
陈偿身后，看到她肌肤的一瞬间，裴识倾的眼神瞬间一凌。默不作声地，他走了两步，站到陈偿前面，挡住凌父凶狠的目光。
“我以为多大点事！”发现是自家女儿欺负别人，凌父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所谓起来，“拍戏手重了不是正常？有什么好道歉的。没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啊，我还赶着去酒店给我女儿补过十八岁的成人礼呢。”
说着就准备带凌瑶出会议室。她跟在她爸爸身后，挑衅地看了陈偿和她叔叔一眼。
这一眼后，凌瑶的脚步放慢了点。
因为刚才注意力全在惊慌她要被骂，她也没太注意陈偿叔叔，但是现在吃了定心丸，她又打量了那个男人好几眼。
眉头逐渐皱起。
怎么看着似曾相识的。
好像一个人。
正思索着，凌父突然停下，凌瑶毫无防备撞上她爸爸的后背：“哎呦！疼”
疼痛打断了她的思绪，凌瑶捂着额头。她伸着脖子往前看。
在她俩面前，那个疑似裴识倾的男人拦住她们的去路。
他似乎笑了下，语气意味不明的：“小事？”
下一秒，他淡淡开口叫了一声“陈偿”。
陈偿：“？”
“好好看着。”
凌父皱着眉，不知道他挡着他的道什么意思。他骂了句“好狗不挡道”就准备撞开他继续走。
下一秒，拳头裹挟着风，直击他的腹部。
这一下，裴识倾用了十足的力道，只一下，凌父就捂着肚子蜷缩起身体。他摇晃两下，没撑住直接倒在地上。
裴识倾的垂眸扫了眼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他的面容隐匿在口罩后，看不清楚表情。
像是沾染上什么污秽似的拿纸巾擦拭了下手，裴识倾俯视着凌父，他的眸色深不见底。
扬了下眉。而后，他单手摘下口罩，露出俊逸的面容。
眼睛虽仍然死死盯着凌父，话却是跟身后的陈偿说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叔叔身体力行教你的第一课。”
“陈偿。”裴识倾微微侧头，额前的刘海跟着垂落下来，乌发墨瞳，说不出的好看。他瞥了一眼完全呆住的陈偿，喉结上下滚动着，下一秒，吐出几个字。
“学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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