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林老师临放假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对陈偿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的。
大年三十的一大早,在接到何若涵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写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了。
陈偿摁下接通键:“说吧。”
“不是,你放假还起这么早。”对面明显没有料到电话能被这么快接起,“你回老家了吗,拍几张照片我看看,我以前还没去谷里玩过呢。”
“……”
陈偿解题的笔顿了一下后又继续:“我今年不回去。”
“啊?”何若涵明显诧异了一下,但她的亲戚有些在外地上学的,过年也是不回老家的,所以她也没觉得太奇怪,“那你还在广殷吗,晚上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
陈偿静了一瞬:“你们家吃饭,我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
“哎呀,我爸妈才不会介意呢,再说了,又不止你一个外人。”
“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陈偿,我明年六月不是要高考了吗。”何若涵压低声音,“我爸妈订了个宴请了一大堆导演想让他们指导一下我的表演,我最烦那种场合了,你晚上可必须得来帮我分散一下火力。”
“可是。”陈偿依旧有些迟疑。
“就这么说好了,晚上六点我们学校门口见,你别放我鸽子。”甩下这一句后,何若涵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
陈偿纠结犹豫了一整个下午,但是秉持着说话算话的原则,快六点时还是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在去的公交车上,陈偿也没忘给裴识倾发消息说明了一下她晚上的行踪。
裴识倾很快回消息问了些时间地点和同伴是谁之类的细节。
确认安全后,倒也没拦着不让她去。
假期,市一中门口没什么人,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和小吃摊也收摊回去过年了。
陈偿一个人抱着胳膊在寒风中等何若涵家的车。
所幸,车六点准时抵达。
车上的空调吹着暖气,陈偿放松了些,她礼貌地跟坐在前面的何父何母打了声招呼。
对方也笑着回应。
陈偿把围巾和羽绒服都脱了抱在膝盖上。
何若涵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忽然出声道:“陈偿你现在多少斤?”
“怎么突然问这个。”陈偿一愣。
“就是好奇,说嘛。”
虽然不解,但陈偿还是如实回答:“162,40公斤左右。”
“……”
何若涵明显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但她还是不死心:“那到底是左还是右?”
“行了,人家就是胖十斤也还是比你瘦。”没等陈偿回答,何母抢先打趣着自家女儿,“等会儿宴会可不能多吃了啊,你都超标准体重多少了。”
何若涵顿时哀嚎不断。
“对了小偿,涵涵跟我说你今年不回老家,那你是在广殷有亲戚吗,你和我们出去吃饭得跟他说一声啊,免得人家担心。”何母偏过头,余光看向后座嘱咐着。
“嗯,跟我叔叔说了,他同意我去的。”陈偿乖乖回答。
“哦哦,那就好。”
两个小时后,他们的车到了酒店门口。刚一停稳,立马有接待员走向主驾驶座帮忙停车。
何父把车钥匙给他,然后率先挽着何母进了酒店。
陈偿和何若涵跟在后面。
等电梯时,陈偿打量着酒店大堂。
这所酒店其实不大,建在郊区,外表也说不上多金碧辉煌,只不过胜在私密性极好,再加上老板跟娱乐圈一些导演熟悉,自然便成为了明星首选的聚会地点。
何父何母订的包厢在三楼走廊最靠里的那间。
因为邀请了四五位导演,包厢要比一般的空间大些。里面摆放了两张大圆桌,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陈偿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休息区的游泳池和边上的遮阳伞和躺椅。
“妈,你还没告诉我都请了谁啊。”何若涵明显被父母带着来了许多次,一进包厢,她就轻车熟路地打开房间靠里木衣柜的门挂衣服。
陈偿也学着她把围巾和外套挂好。
何母招了下手示意服务员拿点茶叶来以防有人不喝酒。
她宠溺地敲了下女儿的额头:“你啊你,是不是想问你追的那堆男明星我们邀请没有?”
何若涵顽皮地吐了下舌头:“大过年的就不能满足一下宝贝女儿的愿望吗。”
“你爸妈又不是许愿池的王八,什么都能依着你。”何父帮何母拉开椅子,他无奈地看向女儿,“这个月有部悬疑片上映就爆了,听说剧组在隔壁聚餐,你要是运气好,等见完导演和你同学一起在外面逛逛,没准还能找主演要个签名照什么的。”
“哦耶谢谢爸妈!”何若涵激动地抱着爸爸的胳膊蹦蹦跳跳,何母笑着看着父女俩,时不时在女儿头上拨弄一下,帮她把蹦散的头发打理顺。
陈偿坐在何若涵旁边也跟着笑,眼神里时而划过怔愣。
……
约好的时间应该是八点半,八点之后导演陆陆续续都来了。服务员给每个人的酒杯倒上红酒,何父何母笑着跟导演说些场面话。
何若涵见这会儿还轮不到自己自夸的环节,便拉着陈偿咬耳朵:“我们溜吧。”
“啊?”陈偿还在抿红酒,一时没反应过来。
“出去透透气,我闷得慌。”她还心心念念记着隔壁包厢的剧组,“就去下面休息区转转,不走太远。”
陈偿悄悄抬眼观察了下其他人,这会儿大家都已经聊开了,何父喝得脸通红还嚷着“没醉”,何母眼神也有些朦胧。
的确没人顾得上她们。
“我爸就那样。”何若涵对自己老爸那副德行也有些无语。
正好服务员进来上菜,她俩位置靠近门口,趁着开门的功夫,她麻溜地拉着陈偿从门缝挤了出去。
两个小女孩抱着胳膊站在楼下花园中央面面相觑。
室外不比包厢,温度骤然降至零下,冬天的冷风顺着陈偿单薄的毛衣往骨头缝隙里钻。
“要不我们还是上楼吧。”
“我不要。”何若涵也被冻得有些承受不了。她咬咬牙,心一横:“陈偿,你在这等我几分钟,我回去把我们羽绒服拿了再出来找你。”
陈偿这会儿被冻得上下牙直打架,短时间又说服不了何若涵,只能摆摆手让她快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偿在原地不停蹦跳并拍打脸颊以保持身上的温度。
她无数次后悔答应了何若涵这个不着调的来宴会。
半空中突然窸窸窣窣飘下了什么,它下落的速度比雨点慢,打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陈偿蹲下身,她伸出左手去接,然后低下头,借着路边蘑菇灯暖黄色的光朝掌心看。
小小的雪粒在掌心的温度下逐渐融化至透明,陈偿愣了下,下意识握拳,但她此时通红的手已经冻到麻木,连收拢掌心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
今晚第十二次骂骂咧咧。
这大年三十的她应该舒服地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而不是在冰天雪地里挨冻。
也许,叔叔没事的话还可以叫着他一起看。
想到裴识倾,陈偿被冻到恍惚的视线突然清明了两分。
她边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边挣扎着撑着膝盖站起身。
但可能是长时间保持蹲姿低血糖犯了,陈偿刚站稳,走了没两步又头晕目眩地往旁边倒。
倒地前甚至还出现了幻觉,她看到裴识倾站在距离她十多米的地方正向她跑过来。
陈偿瘫坐在地上,被人扶着胳膊。
感觉到不远处源源不断的温度和熟悉的松木味道,她下意识朝那人怀里缩了缩身子,嘴里还嘀嘀咕咕:“我好像冻出幻觉了。”
说完还傻呵呵笑着,试图去掐裴识倾的脸:“叔叔,幻觉是你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
她轻声细语地呢喃:“我还挺喜欢的。”
“……”
裴识倾单膝跪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垂下眼,默然看着不断往他毛呢大衣里钻的女孩。
他的左右手分别扶住陈偿的两只胳膊。
裴识倾盯了陈偿头顶的发旋好一会儿,发现她都维持这个姿势纹丝不动。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腾出手抱她,她能在这个花园里坐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定。
微微闭了下眼,裴识倾单手握住陈偿的两只手腕,控制着她的方向,让她的脑袋安稳地栽在他的颈窝里。
裴识倾左肩往前倾,把胳膊从大衣袖子里抽出来后顺势把衣服披在陈偿肩膀上。
身体像是突然被厚被子裹住,随后还能明显感觉到上下颠簸。
陈偿的头越发晕,渐渐的,她居然有了种在坐摇摇椅的感觉。
只是这椅子似乎缺少了什么零件,咚咚咚响个不停。
陈偿的脸贴靠在裴识倾胸口处,耳朵下是男人沉稳的心跳声。她板起脸,终于被吵得不耐烦了:“别响了。”
说完,她还嫌这两个字没什么威慑力,又刻意添了个她认知范围内对家具最有力的惩罚。
“小心,我把你送去回炉重造。”
裴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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