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偿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放平了,坏椅子的动静没了,胸前还被什么东西压着。

陈偿觉得心口闷,她试图抬手把东西拿开,结果才刚碰到那物就被人摁住。

“想干什么。”看出她的意图,裴识倾好气又好笑,“不想坐车就下去跑步去。”

趁着红灯,他松开方向盘,侧身把被陈偿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扣回。

似乎是意识到刚才的语气有点冲,裴识倾顿了下,勉强压下内心深处一直上浮的火气。他的语气尽量缓和了些:“乖一点,下个红绿灯就到家了。”

听到动静,陈偿转头往他的方向看,几秒后,又默默把头扭回去,也没搭话。

绿灯亮起,裴识倾发动车子,用眼尾扫了眼她。

陈偿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她没再拨弄安全带,好像还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不过脑袋低垂着,也不知道酒醒了点没。

车驶入停车场,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待在家里吃团圆饭,停车场的车位所剩无几。

等裴识倾找到地方停车,花了好一番功夫。

陈偿的脑袋已经朝下一点一点的了。

裴识倾把外套随手搭在胳膊上,他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挑了下眉:“看你这架势,是想在这过夜?”

陈偿扭过头,直直地看了他三秒。

看表情,她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为性。

裴识倾嘴角几不可闻地抽搐了下,他把车门拉得更开了些:“下来。”

“……”

这次陈偿没犹豫,她缓慢眨了下眼,随即快速朝他的方向伸出手。

是要抱的姿势。

裴识倾:“……”

刚才酒店离他停车的地方那么远都把她抱过去了,如今就这么几步路,裴识倾当然没问题。他认命地把头低下去,陈偿立刻无比自觉地环住他的脖颈。

开了门,进到屋子里,裴识倾没开吊顶灯,他打开卧室床头暖黄色的小台灯,让陈偿靠坐在床头,又去洗手间用温水把毛巾打湿。

等他弄完回到房间,才发现从回来到现在,陈偿的姿势就没变过。

裴识倾走过去,把毛巾按在她脸上:“醒醒酒。”

陈偿闭着眼任由他动作。

在裴识倾转身预走时,却突然拉住他衣角,说了句比她此刻的行动更加莫名其妙的话:“我要许愿。”

“?”裴识倾转过身,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陈偿眼睛还是红的,嘴巴紧抿着,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得,酒还没醒。

火气隐隐约约又有开始冒头的迹象。

深吸一口气,裴识倾屈起膝盖,凑近她。他的眉梢扬了下:“今天似乎不是你生日。”

“……”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

“如果不是碰巧我在那儿聚餐,你这个状态一个人待在外面很危险知道吗?”

“……”

陈偿疑惑地看着裴识倾的嘴唇一张一翕,说实话,一句话都没听懂。

见他还是只皱着眉头毫无反应,她有些不满,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重复了一遍诉求:

“许愿。”

“……”裴识倾默默跟她对视着,女孩眼睛又红又肿,跟兔子一样,又像是被谁欺负了,要哭不哭的。

两秒后,裴识倾率先移开视线,他干脆重新坐回沙发上,突然觉得心口莫名堵得慌。

裴识倾烦躁地扯松领带:“行,你许。说完了赶紧去睡觉。”

话音刚落,裴识倾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拉力,身体朝侧边倾斜的同时,他闻到一股红酒气,气味极淡,跟陈偿此时的声音一样,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周围:“叔叔。”

裴识倾静了一瞬。

陈偿闭着眼睛,声音低到近乎呢喃。她费力凑近裴识倾,说话时的吐息无意间拨弄着他的右耳,仿佛小孩子的恶作剧,有些痒。

“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这句话后,陈偿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周遭安静到了极点,只有墙上的挂钟嘀嗒走着,一声,两声。

裴识倾侧过头,他稍抬了眼,观察着陈偿的状态。

此时陈偿脸颊的红晕还没褪去,嘴角因为达成了目的微微弯着,眼神却依旧是迷迷瞪瞪的。

不太像是清醒的样子。

但刚才她的愿望……

就像是因为察觉到他今晚心里的烦堵,故意这么许的。

大约三秒后,裴识倾突然轻笑了声,他懒懒地伸出食指,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度戳着陈偿的额头:“自己这个样子。”

说这话的同时,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有着另外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绪在他的胸膛中蓦然滋生开来:“还顾上别人了。”

这情绪来得猛烈又悄然,以至于在他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驱使着凑近陈偿。

裴识倾将将停在距离陈偿几公分的地方。

眼前是陈偿小巧白皙的耳朵,裴识倾的喉结上下滚动,学着她刚才的样子,用气声笑着道:“那么礼尚往来,也希望我的小侄女能得偿所愿。”

“还有。”裴识倾说。

“新年快乐,陈偿。”

-

在学校里待三天可以做到度日如年,过年在家的同等时间却是转瞬即逝。

尤其是陈偿还是在酒醒后各种不适中度过的。

市一中不愧是广殷别名“魔鬼高中”的名号,返校的头两天就组织学生进行全学科模考。

美名其曰学生刚放假回来,要给他们收收心。

对此,何若涵表示非常不理解,彼时她刚交完语文卷子,正拉着陈偿一起去食堂买饭。

一中的食堂与教学楼中间隔着一整个大操场。

高三生与高一和高二是错峰吃饭,正常情况下,高三是十一点五十下课,比另外两个年级提前十分钟。

但是今天高三模考,结束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跟别的年级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撞上,等她们俩慢悠悠买完饭后食堂的座位早就已经坐满了学生。

两人干脆拎着饭回教室里吃。

路上,何若涵还没忘记学校堪称迷幻的操作,她毫不留情地跟陈偿吐槽道:“放假每科都布置了至少三张卷子,赶了三天作业回来就考试,整得跟无缝衔接一样,要我说,这年还不如不过呢。”

陈偿倒是跟她意见不一致,她皱着眉思索片刻,突然来了句:“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你想啊,平时周末只有周日休息,三天相当于一次性放了大半个月的假,还是我们赚了。”

“俗语是这么用的么。”何若涵内心一阵无语,不过很快,另一个信息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她马上试探性地接了句,“听你这话,你这年过得似乎挺舒坦的?”

“嗯。”对此,陈偿倒是承认地十分干脆。她弯着嘴角,要笑不笑地扫了眼何若涵,“如果你没有在大年三十的深夜把我一个人孤独地忘在花园里的话,没准我能更开心。”

何若涵:“……”

“那我不是怕你生气,初一刚醒就给你发微信了。”何若涵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听上去恼怒又无奈,“被生留在那儿给一圈陌生人挨个敬酒,姐姐我也很难受啊。”

不想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何若涵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见离下午的英语考试还有半个多小时,干脆拉着陈偿在操场上绕起圈来:“不过我应该让我爸妈帮你叫辆车的。”

何若涵问她:“你那天怎么回去的啊。”

怕说得太仔细引发她一连串的追问,陈偿含糊了句:“家人正好在那个酒店吃饭,撞见了。”

“噢,那挺巧。”因为环境好又上档次,许多人每到过年都会提前好些日子预订那家酒店的年夜饭,何若涵没有过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陈偿,你喝多了会耍酒疯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话题转换速度让人猝不及防,陈偿压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我妈说我有个怪癖,只要喝多了就不认人。就,打个比方吧。”何若涵费劲比划着,脸上的表情夸张到滑稽,“给我扔学校里,我能抱着老班表白那种。”

陈偿:“……”

无视掉陈偿眼神里的一言难尽,何若涵理所应当地开始推己及人。她干脆跑快两步到陈偿前面,边倒着走边问她:“你会吗。”

“会什么,表白?”陈偿停下不走了,她站在操场上思索了两秒,给出一个毫无诚意的笼统答案,“我忘了。”

这样敷衍的答案明显不能令何若涵满意,她靠近走了两步:“诶,你好好想想。”

陈偿缓慢地皱起眉头,她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装饭菜的塑料袋上的层叠褶皱。

陈偿的思绪回到除夕当夜。

刚那话也不全是诓何若涵的,对于除夕那晚的事,陈偿的记忆的确只连贯到在花园里撞见裴识倾这件事。

在这之后的,都是断断续续的。

她不记得自己后来具体对他做出了什么举动,也就无法判断这属不属于“耍酒疯”的范畴。

这时,从操场上空刮来股冷风。

寒风冷冽的冷意,夹杂着手里饭菜的香味,猛然扑在陈偿脸上。

这熟悉的气味突然让陈偿记起,除夕后的两天,裴识倾跟她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知道她课业繁忙就没有过多来打扰她,只是每当陈偿写到饿了出房间觅食时,总能看见餐桌上摆着他热好的饭菜。

陈偿承认,要论照顾人,裴识倾是极为称职的。

但是说白了,外面到底还是套着“叔叔”这层身份的。

那如果未来,她想和他发展些别的关系呢。

陈偿缓慢地眨了下眼,她觉得,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血亲关系,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潜力和可能性的。

像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相处模式。

让陈偿庆幸内心的情愫被埋藏的极安全的同时。

又不免深感遗憾。

她暗自叹息着。

可能因为她太害怕承担被他拒绝的后果了。

一想到日后连维持现状这种简单的程度都达不到,陈偿就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直窜向心口。

但是常言道,“酒后吐真言”。想到这,陈偿又忍不住开始谴责起自己的胆小了。

如果她连醉酒都压抑住了对他的真实想法。

她的那些缱绻情愫,那些或喜或悲的满腔热枕,还能等到有朝一日全数摊平在他面前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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