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夜正专注地修剪那盆青松盆景，银剪子咔嗒轻响，碎叶跟着簌簌往下掉。晨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落在他那身玄色衣袍上，光影斑驳晃动。
云法轻手轻脚走进来，躬身道：“尊上，青绵来了，说想见您。”
苍夜没停手，只轻哼：“这么早跑来，准没好事。”
云法低着头：“联姻这事本来就不容易，您也该想到的。”
“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苍夜抬手剪掉一根斜出的杂枝，“一只畏首畏尾的小绵羊，果然指望不上。”
云法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那……要不要换个人去办？”
“换人？”苍夜终于放下剪子，抬眼看向他。碧色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你说，换谁合适？”
“这……”
“当年你们八大护法一起去林家，不是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么？”苍夜语气冷了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案几。
云法头垂得更低了：“尊上明鉴，林府外头有古怪，我们合力都破不开。再说……再说……”他喉结动了动，后面的话没敢说。
“说！”苍夜不耐烦地叩了下案面。
“要是真用强，日后仙子知道真相，肯定会恨死您啊！”云法硬着头皮脱口而出。
“恨就恨吧。”苍夜却轻笑，指尖抚过案上的白玉镇纸，“我不介意她心里带着恨。爱恨掺在一起，才最叫人忘不掉。”
“那尊上的意思是……？”云法小心翼翼地问。
苍夜没直接回答，反而低头欣赏刚修好的盆景：“这盆百日媚兰，我花了一百年才养出来，世上独一份。”他轻抚过娇嫩的花瓣，“你觉得怎么样？”
“尊上亲手养的，”云法赶紧躬身，“自然是绝世珍品。”
苍夜嘴角微扬：“既然那小绵羊非要见我，就让她进来吧。”
等云法退下，殿里只剩苍夜一人。他指尖轻触花瓣，低语像叹息：“最好的，也是最毒的……人心不也这样？”
不一会儿，云法带着青绵进来。听她急切地说着前因后果，苍夜却始终一脸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青绵心里纳闷：眼前这人从容得过分，和那天急着要娶林姐姐的狼，简直不像同一个。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现在该怎么办？林姐姐其实也念着您，可是……”她声音轻柔，带着犹豫。
苍夜没接话，只拈起一截刚剪下的花枝。指尖稍一用力，断处渗出幽蓝色花汁，一滴滴落进白玉小瓶里，诡异又艳丽。
青绵有点恼，但语气还是温婉的：“尊上能不能明说？平日总说自己神通广大，现在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也有难处？”她刻意放慢语调，字字轻柔，却藏着刺。
“放肆！敢这么跟尊上说话！”木法突然现身，衣袂带风，厉声喝道。
青绵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小女子不敢无礼，只是担心林姐姐，一时着急。”这话回得滴水不漏，倒让木法噎住了。
苍夜听了大笑：“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绵羊！”
木法脸色难看，凑到苍夜耳边低声道：“尊上，这丫头太猖狂！不如就听河法的，何必守那三年之约？每天取血养着，不就……”
苍夜嘴角挂着莫测的笑，指尖轻抚玉瓶：“不急。”他眼波流转，幽光微闪，“好戏，得慢慢唱才有意思。”
见两人低声嘀咕，青绵心头一沉，正要开口，肚子却轻轻叫了一声。她才想起自己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从清早赶去林府，又从杏花村匆匆回来，几十里路跑下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怎么？难不成你把我养的那只雪翎信鸽给偷吃了？”苍夜挑眉看她，语气调侃。
青绵脸一红，小声道：“为尊上的事奔波一天，没顾上吃饭……失礼了。”说着，眼角忍不住瞟向案上的果盘。
苍夜听了，目光微动，心里竟泛起一丝感动，这傻丫头，倒是真心实意！
“木法，叫丫鬟准备点素菜来。”苍夜淡淡吩咐。
见木法虽不情愿还是领命而去，青绵心里稍暖。这狼虽然处处利用她，倒还记得她吃素。
没多久，饭菜上桌。青绵也顾不得仪态，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木法在一旁看得瞪大眼睛，连苍夜也有点意外——这吃相，和平日那只怯生生的小绵羊简直判若两人。
“慢点吃，厨房还有。”苍夜拿起玉勺，亲自盛了碗百合羹推到她面前，“先喝口汤顺顺。”
青绵接过来小口喝着，袖口沾了汤渍也没察觉。
“这汤真好喝……”她眼睛一亮，把空碗轻轻推回去，“能再要一碗吗？”
苍夜又盛了一碗递过去。热汤下肚，青绵只觉得浑身暖和起来，忍不住暗想：要是这狼总能这么温和，林姐姐嫁给他倒也算是有福气！
“这狗肉汤是云法熬的，他手艺一向合我胃口。”
苍夜话音未落，青绵手里的碗差点摔了。“狗肉汤？是……苍黄吗？”她指尖发抖，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哪能真用你送来的那只！”苍夜淡淡说。
青绵刚松口气，又听他接着说：
“你带来那只，昨天就吃完了。不过是觉得味道不错，今天让人新宰了一只。”他执勺轻搅汤盅，语气悠闲，“现在嘛，也就剩这锅汤了。”
青绵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她踉跄扶住桌子，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柳条。声音发颤：“尊上既然发过誓，为什么出尔反尔？难怪林姐姐一直不肯答应，原来是您……根本不懂什么叫信用！”说完直接把那碗狗肉汤泼向苍夜。
浓汤顺着苍夜的玄黑衣襟往下淌，他却动也没动，连眉毛都没抬一下。青绵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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