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木法怒喝，就要出手，却被苍夜抬手拦住。
“退下。”苍夜声调平淡，却不容反驳。
木法躬身，瞬间消失。殿里只剩两人对峙，空气凝重得像结了冰。
“你说是我害了那狗，可想过它到底为什么死？”苍夜盯着青绵，玄袖拂去衣襟上的汤渍，“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尊上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亲手害了它？”青绵抬起泪眼。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我和它同宗同源，知不知道什么是狼？”苍夜往前一步，眼底暗芒浮动，“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狼和狗，从来不是一回事！”
青绵轻笑：“小女子当然知道。狗性子温顺，知恩图报；至于狼——”她顿了顿，声音轻却坚定，“尊上今天的所作所为，真让我长见识了。”
“既然知道，”苍夜嘴角一扬，声音却骤然变冷，“为什么还把它送进狼窝？不就是你亲手把它推进死路的？”
“我……我怎么知道你连同类都不放过！”
苍夜猛地出手，五指如铁钳扣住青绵的脖子，眼中寒光暴现：“再敢把本尊和牲畜相提并论，我就杀光天下所有的狗！”
青绵呼吸艰难，却仍倔强地瞪着他，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尊上请便……杀光了，人间自然会把狼再驯成狗。世上有多少狼，就会有多少狗！”
苍夜眼中陡然泛起骇人的绿光，脸渐渐扭曲，獠牙毕露，狼首狰狞地逼近她脖颈……
青绵紧闭双眼，等着致命一击。但预期的疼痛没来，颈间的钳制反而突然松开。她颤巍巍睁眼，看见苍夜已恢复俊美面容，刚才的滔天怒气居然消散了。
“你轮回百世，样子没变，这一世却让我觉得不一样。”苍夜缓缓道，“上一世你不过是个普通小尼姑，临死才知道自己身世，眼里只剩惊慌。和刚才敢跟我顶嘴的样子，完全两个人。现在看来，入世之后的你，反倒比超脱红尘时更有胆量。”
“有胆量有什么用？终究……是要被尊上吃掉的。”青绵别过脸，声音发涩。
“这样的你，”苍夜低笑一声，“倒是比从前有趣多了。”
“尊上何必拿别人的痛苦取乐？”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苍夜眸光一沉，“你不是也把我羞辱到前所未有？普天之下，谁敢把本尊和狗相提并论！”
“狗怎么了？它们至少不会这么凶残，懂得和人和睦相处。”青绵毫不退让，眼里燃着倔强的火苗。
“狗之所以是狗，不过摇尾乞怜，靠给人看家护院混口剩饭，和街边乞丐有什么区别？”苍夜语带轻蔑，嘴角挂着冷笑。
青绵却忽然浅笑：“刚才尊上这番话，要是让拼死效忠的八大护法听见，不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苍夜一时语塞，竟没法反驳。他凝视着眼前这只外柔内刚的小羊，心里悄然生出一丝欣赏。
苍夜缓步走近，伸手轻掐她的脸颊笑道：“好了小绵羊，这次算你赢。”
青绵霎时脸红到耳根。明知眼前是凶狼，但那指尖的温度，还是让她心慌意乱。
苍夜瞧见她耳根通红，不由嗤笑：“人族女子真麻烦，碰下脸就红成这样。”
“尊上说笑了……”青绵强自镇定地偏过头，“人间的男子若是碰了姑娘的脸，就该终身相护。不知道狼族……有没有这样的规矩？”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或许……只是想替林姐姐问个明白。
“我们狼族对待情爱，比人族专一得多。”苍夜神色认真，眸光如凝结的霜雪。
“空口无凭……”
“为什么不信我？”
“邻居家那只黄狗能让全村母狗怀崽，却从没见它好好照顾过哪一窝！”
话音刚落，青绵就知道说错话了。只见苍夜额角青筋隐现，眼里怒意翻涌，又强压下去，最后化成一声带着恼火的低吼：“跟你说了多少遍——狼是狼，狗是狗！”
“是青绵说错话了，请尊上恕罪。”这次她是真心认错。
苍夜缓缓竖起一根手指，指尖寒光微闪：“最后一次。再犯——”他声音骤冷，“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泡酒下饭。”
“尊上要是割了舌头，我倒省得再去林府费心费力了。”她轻声反驳，眼里却没有半点害怕。
苍夜这才想起正事，转身走到案前，拿起那只装着幽蓝花汁的玉瓶递给青绵。
“这是什么？”
“百日媚兰的花汁能破世间所有禁锢。滴进林老爷、二夫人和两位小少爷的饮食里，他们服下后，婵儿就再无人世牵绊了。”苍夜语气笃定。
青绵接过冰凉的玉瓶，轻嗅一下，异香扑鼻：“百日媚兰？从没听过这种花。”
“世间至美至罕的花，开一百天不败，所以叫这个名字。”
“既然有这么神奇的药，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青绵皱眉。
“这花三百年才开一次，世上只有这一株。”苍夜眸光幽深，“怎么能随便用？”
“在尊上心里，是这花重要，还是林姐姐重要？”
“当然是婵儿！”
“那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肯用？”
青绵心里仍有疑虑，总觉得这幽蓝花汁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以为光有药就行了？”苍夜眸光一沉，“林府因为诅咒，有结界保护，我和八大护法都靠近不了，再好的药也送不进去。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凝视青绵，“只有你能自由出入。”
“好，我试试。”她握紧微凉的玉瓶，正色道，“但请尊上答应，将来若是得到林姐姐，一定要真心待她，永不辜负。”
苍夜郑重地点头，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
“那我先回去了，天快黑了，再不回家爹爹该着急了。”
苍夜默默颔首。望着青绵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轻抚案上残存的媚兰花瓣，低语如叹息：“小绵羊，你肉质鲜美，心思也通透。要不是别无选择……本尊怎么会只把你当盘中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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