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觉被陆清明推到洗手间里，把手放到水龙头下持续冲洗了十几分钟，水很冰，手很麻，闻觉的眼神有些呆滞。
冲洗完毕，陆清明在药箱里翻到烫伤膏，在闻觉手背上薄薄涂了一层。
闻觉衣服脏了，吵着要换，换好衣服出来，手背上的药膏又被蹭掉大半，陆清明不言不语地又重新给他涂了一遍。
闻觉躁动不安地扣着指甲，扣完指甲撕倒刺：“你不是要跟我谈谈吗，谈啊。”
“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陆清明沉声道，“我有错，我先给你道歉。”
“你有什么错？你关心我有错？你照顾我有错？还是你喜——”
“你听我说。”陆清明打断他，“我是你舅舅的朋友，我们之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感。”
“为什么？朋友又怎么，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咱俩-做-爱-不犯法。”
“这个世界上，不单单只有法律这一重标准。”
闻觉凝神坐在沙发上，吸气，吐气，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陆清明给自己点了根烟：“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我没办法给你答案。”
闻觉闷头闷脑地回到卧室睡了，陆清明在客厅抽完这根烟，又去阳台上抽了第二根。他不知道闻觉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脑子里。
没有等到农历二十七八。陆清明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去了大溪地。
闻觉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坐得心里发苦，干脆照着名片上的地址去了祥云影业的公司大楼观光。前台小姐问他找谁，他说我不找谁，我是你老板，我来找我的办公室。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的神色是飘忽的，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前台小姐当他精神有问题，立马喊来保安，要将他轰出去。
正好碰上贺优下楼，他从电梯里出来，远远招手拦下了保安，并对众人道：“他真是你们老板。”
闻觉上楼前，冲着前台小姐笑了一下，他盯着对方胸牌眨了眨：“原来你叫Linda啊。”他在心里嘀咕：怎么好像全世界的前台都叫Linda。
这是Linda转正的第三天，大清早来到公司就差点赶走老板，此时心里正惴惴不安。
闻觉朝她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别紧张，你做得挺对的。下次遇到闲杂人等，就像今天这样，第一时间让保安把他轰走。”
Linda连连点头：“好的，闻总。”
闻觉跟着贺优乘电梯上楼。贺优仿佛对这里很是了解，闻觉靠在电梯一角，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康总业务繁忙，新公司很多琐事都暂交我打理。”电梯门开，贺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闻觉先走。他跟上来继续道：“老板，我先带您参观一圈吧。”
“你不是演员吗？为什么干起了公司管理的活？”闻觉走得慢，贺优及时调整步伐将就他，贺优说：“拍戏昼夜颠倒，夏天穿棉袄冬天穿短袖，太费身体了。我也不留恋聚光灯，逐渐转了幕后。承蒙康总看得起，偶尔让我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没看出来，你还是爱惜身体这一挂的。”
贺优对他笑：“我每天早上都会看超模养生视频，跟着吃有机蔬菜和超级食物。”
闻觉四处转了一圈。公司不小，但人很少。像还没捏紧边缘的饺子，被匆匆忙忙扔下锅，滚几下就得露馅。
闻老板的办公室很大，闻觉尤其喜欢左侧那个深棕色的皮沙发，又宽又长，可以供他肆无忌惮大睡一觉。
康颖下午过来，步子迈得风风火火，她推门就问：“贺优跟我说你来了，怎么没提前跟我打招呼？”
闻觉骤然被她惊醒，心脏咚咚直接跳。他揉着胸口坐起身来：“我就是来看看热闹。”
“看热闹？我看你是把我这儿当酒店。”康颖看着闻觉脸上的睡痕，哭笑不得：“陆清明家睡着不舒服？”
“嗯，不太舒服。”
康颖打开手机，给闻觉发送了一条微信：“我给你找了个助理，年后过来报道，微信我推给你了，你加一下。”
“男的？”
“女的。”康颖说，“以前一直跟着我，能力很出色，生活和工作的事情，你都可以安心找她。”
闻觉嫌麻烦：“我闲人一个，不需要。”
“公司刚成立，以后还有的忙，我又不能事必躬亲。而且我说了，你必须老实过来给我当吉祥物，抛头露面的事情，都得由你来做，你会需要她的。”
闻觉懒洋洋地轻叹口气：“随便吧，反正都是你说了算。”
康颖笑了一下，跟他闲聊：“过年什么安排？别告诉我是跟着陆清明回家。”
“开什么玩笑，人家根本不要我。”
“罕见啊，跟我装上可怜了。”
“用不着装。”闻觉拍拍屁股，转身就朝门口走。
“你去哪？”
“睡饱了，回家。”
-
年三十这天，到处都热闹。
闻觉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电视音量开到最大，震得他头皮发麻，大脑空空。闻觉从小没看过一场完整的春节联欢晚会，没听过一场相声，没看过一场小品。今天晚上，完成了好些个“第一次”。
在沙发上坐累了，他往下一缩，挪到地毯上，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在厨房泡了碗方便面。他赤着脚跑到厨房把泡面端到客厅，掀开盖子，面都软成烂泥。他骂骂咧咧返回厨房，又重新拆开包装泡了一碗。
闻觉抱着泡面桶，几口就吃完了面，还觉得胃里空空，又喝了半碗全是添加剂的汤，腻得舌头都不舒服。
大约是晚上九点多，微信收到了林无边的新年祝福。林无边问闻觉正在干什么呢，闻觉说自己在看春晚。
林无边马上把电话打了过来：“你盯着电视别走神啊！过一会儿有我的节目！”
“你都有本事上春晚了？”
林无边骄傲道：“那是，老冯争取来的。不过是个合唱节目，我站的也不是c位。”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小林小林”的大声喊他，林无边飞快挂断电话，忙去了。
闻觉守着电视，看小品看得不亦乐乎。分明也没有多么搞笑，但他就是笑得停不下来。过了一会儿，林无边当真出现在了电视里，让闻觉惊讶的是，林无边的右手边，就是所谓的“c位”，站着贺之章。
贺之章穿了一套正红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像朵盛开的芍药，无比耀眼。
这时柏飞又给他打来了电话。
“在哪儿过年呢？”柏飞问他，“陆先生也在吗？”
闻觉“啊”了一声，打了个饱嗝，都是泡面汤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柏飞又问：“康总说你是我们这部剧的出品人啊？”
“啊，好像是吧。”
“好像？”
“康颖说什么你听什么就好了。”
柏飞顿了一下：“你现在忙吗？”
闻觉看着贺之章笑得唇红齿白，忽然也跟着笑了：“不忙啊，怎么了？”
“要不要换视频，有人在乡下放烟花，给你看啊。”
“不太方便，你给我拍照吧。”闻觉说。
柏飞有点失望，但还是对着夜空连续拍了七八张，一齐发给闻觉，其中有六张都是糊的。
闻觉笑他拍照技术太烂了，又让柏飞替他向奶奶转达新年快乐。
这时，柏飞冷不丁叫了他的名字：“闻觉，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
柏飞那边噪音顿时炸开锅，好像是放炮仗的动静。闻觉对着手机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太吵了，我听不见你说话！”
“喂？喂！？”
滴的一声，语音电话断了。闻觉喃喃自语：信号不好吗？
过了须臾，柏飞又把电话回了过来，他告诉闻觉自己爬到山顶上了，山顶上信号好。
“你刚才要说什么？”闻觉问他。
柏飞迟疑道：“没什么。你去窗边看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好闪。”
闻觉坐在地上，看完了林无边的节目，悠悠哉哉走到阳台上：“还真是，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他又问柏飞看没看春晚，柏飞说奶奶在看，他刚刚在厨房洗碗，没太得空。
闻觉“噢”了一声：“指不定以后还能看你上台表演呢。”柏飞说，这可不太容易。
挂断电话后，闻觉又回到客厅看起了小品。
电视里的人一口一个“吃饺子”。他微微愣了片刻，觉得今天毕竟是过年，自己也该给自己搞盘饺子吃吃。
于是他依依不舍地告别小品，走到冷冻室翻找到了一袋还未开封得速冻水饺。不知道是谁买的，大概率是小叶吧，反正陆清明应该不会买这种东西。
闻觉整整煮了半袋，白白胖胖的饺子浮上水面，他捞起来才发现真是好大一碗。
他捧着个海碗回到客厅，一口一个，吃得干干净净，撑得肚皮狂翻。
他站起来，在客厅来回地走，好在地方够大，走来走去也不算局促。
走累了，他躺在沙发上，给陆清明打电话。陆清明没接，倒是付辰楠兴致勃勃地给他发来了和舅舅的合影。
闻觉看着照片，笑了一下，顺手给付辰楠发了个红包。他嘴角的温度有点凉，挂着薄薄的一层寂寥。
十二点过后，第一个联系闻觉的是柯舒维，他叫闻觉出门喝酒。
闻觉说这个档口哪里还有酒喝，柯舒维说他朋友的酒吧开着，闻觉推辞，柯舒维不满极了，张口就说，陆清明就在家里又不会跑掉，你安心出来，不要见色忘友。
闻觉懒得解释，但终究不敌柯舒维的盛情，他换下衣服，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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