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直接让闻觉全身没了知觉。
挨顿打算不得什么,在陆清明面前丢人,才是当真要他的命!
闻觉踉跄着爬起来,一门心思争夺手机。刚刚迈出半步,又被黑衣人按回地上,用脚踩住脑袋,动弹不得。
“不要接!”闻觉瞪大眼睛朝岑溥怒吼,声音都喊劈叉了。
岑溥对他的反应感到惊奇,正要接通,电话却断了。
闻觉安心地闭上眼,是松口气的模样。
“小子,有人找你不是好事儿吗?还是说,你就情愿这么悄无声息地断胳膊断——”
电话重新响起来,岑溥这次接得及时,他笑着打招呼:“你好呀!陆叔叔。”
闻觉咬着牙,恶狠狠盯住他。
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一下:“岑总?”
“陆先生?”
岑溥惊愕地挑起眉毛,同时指着闻觉,朝着黑衣保镖招了招手。闻觉被他们一人拽着一个胳膊,从地上强行架起来。
岑溥关掉电话免提,兀自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他身边跟着个身穿西装,手提医药箱的男人。
“他是医生。”岑溥把手机交还到闻觉手里,“先把正在流血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
闻觉有些呆滞地望着地面:“陆......”
“陆总马上就来码头接你。”
“你认识他?”
岑溥点头。
“刚才在电话里,你怎么跟他说的?”
岑溥脸色一沉:“你想我怎么跟他说?”
闻觉把正在给他消毒的医生一把推开,十分真诚地望着岑溥:“你什么都别说,我也什么都别说。今天这事儿,只是意外。”
岑溥眯起眼睛:“你身上的伤?”
“我喝醉了,路遇流氓。”
“你人在我手上,手机也在我手上。”
“你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闻觉拽着医生的胳膊,“这不还特意让医生来给我处理伤口么,他会感谢你的。”
岑溥不解:“为什么要这样?”
“没有为什么。”闻觉扯到嘴角,疼得“嘶”了一声,“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等医生粗略处理完伤口,闻觉被人扶到一辆奥迪车后座休息。
额头缠了绷带,下巴贴了纱布,他早就已经耗尽力气,四肢百骸像被打断重接,哪哪儿都疼,哪哪儿都难受。
他斜靠在椅背上,无法彻底入睡,也无法完全清醒。
平白无故挨了顿打,闻觉暂时也无暇分心去追根溯源,去记恨,去报复。
他满心满脑被忧虑占满。
他怕,怕自己拙劣的谎言被揭穿。他甚至开始厌恶陆清明的聪明睿智。陆清明是个傻子就好了,说什么他信什么就好了。
陆清明看到他这幅模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他会厌恶自己吗?会看轻自己吗?他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舅舅?舅舅会不会把他抓回国?那样他就只能离开纽约了,就会离陆清明很远很远......
深深的无力感浮上心头。
闻觉就是弄不明白,他在外人面前总是那样游刃有余。全世界都爱他,全世界都捧着他。窘迫至此的情况,一辈子恐怕也遇不上几回。
但为什么,偏要被陆清明撞见。
有人敲响车窗。
闻觉稍微坐直身子,他没有力气主动开门。过了几秒,那人从外面将车门拉开,闻觉探出视线一看,陆清明已经到了,正在和岑溥交谈着什么。
开门的是个美国人,他礼貌地把闻觉请下车。
闻觉靠着车门边歪歪扭扭地站立着,左右张望码头的夜色。事已至此,他或许应该尽可能表现得轻松些。
陆清明和岑溥说完话,一前一后朝他走来。及至他面前停下,岑溥笑盈盈地揽过闻觉肩膀:“英雄出少年,我替Alan再次感谢你。”
闻觉反应过来,岑溥这是把他塑造成路见不平的那个角色了。故事这样编排,说服力的确比先前稍强一些,还额外给他添了面子。
“没事,岑先生客气了。”闻觉说。
陆清明伸手摸了摸闻觉下巴上的纱布,问他能不能走。
闻觉侧过头,“嗯”了一声。
陆清明对岑溥道:“我先带他回去,咱们改日有空再聚。”
岑溥主动握手:“一定。”
闻觉跟在陆清明身后,一瘸一拐往停车方向走。离开岑溥等人的视线后,他实在支撑不住,停下了脚步,若非及时靠上一辆白色皮卡,恐怕已经摔了个狗吃屎。
陆清明回头,走到他身边,稍微俯下身:“上来。”
“什么?”
“我背你。”
“不用。”闻觉有点抗拒,“我稍微歇一会儿就好。”
“上来。”
闻觉迟疑着,爬上陆清明的后背,他勾住对方脖子,转眼就双脚腾空,当真被托着屁股背了起来。
陆清明笑了一声,闻觉听见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直接把脑袋埋在对方颈窝,掩耳盗铃,装作无事发生。
等回到车上,闻觉才想起来问:“今天跟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朋友开了一家新餐厅,本想带你去吃饭。”
“这样啊,”闻觉想了想,又问,“最近工作很忙吗?”
“嗯,挺忙的。”
“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回家?”
“那倒也没有。”
闻觉垂着眼睛。想问他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过公寓,还没开口,就听陆清明说:“我这个月在伦敦出差,今天一早才回来。”
“噢......”
“疼吗?”
“什么?”
“我问你疼不疼。”
闻觉眨眨眼:“还好。”
宾利开出码头,在寂寥的街道中穿梭得飞快,这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去哪儿?”闻觉问。
“医院。”
“我没事的。”
“有没有事,得检查过了才知道。”陆清明问他,“打你的人长什么样?”
闻觉支支吾吾:“没太看清......”
“美国人?”
“好像是,”闻觉尽可能地混淆视听,“不止一个呢,也有黑人,还有亚洲面孔。但我现在好好的,这事儿就算了吧。”
陆清明认真开车,光线不好,闻觉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总之他没有追问。
闻觉在医院接受了全面的检查。非常幸运,除软组织挫伤之外,其他一切都好。骨头还在原位,内脏也没破损。
在陆清明的坚持下,闻觉被迫留在医院观察一晚。先前的衣服上满是血污,明天肯定是穿不了了,陆清明提议回家给他拿套衣服。
闻觉欣然同意。因为他并不想肿着丑陋的半张脸,在病房里跟陆清明大眼瞪小眼。
第二天,陆清明把闻觉带回家后,接了个电话,就出门工作。闻觉佝偻着身子去浴室洗澡,热水噼里啪啦淋在淤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直跳脚,洗完澡回到床上,像打了场大仗,筋疲力竭,倒头就睡。
下午,他被柯舒维的电话吵醒。
“你没事吧!?”柯舒维在电话那头大喊,好像很关心他。
闻觉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有事还能等到你给我打电话?臭小子,跑得够快啊。”
“我怂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柯舒维嘿嘿一笑:“但你没事就好。”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提醒过你,不要招惹成小曦的!说到底,也是你自己不对......”
“老子又没主动招惹他!是他招惹的我!”
“是是是,”柯舒维砸砸嘴,“但你多少应该有点自制力吧......”
“我怎么没自制力了?我又没跟他干什么!”
“没干?”
“我有必要骗你?”
柯舒维疑惑地“诶”了一声:“那就奇了怪了,成小曦跟你又没什么渊源,还故意陷害你不成?更何况,惹了岑溥,他能有什么好处啊?”
“谁知道,”闻觉半眯着眼睛回想,“那天我在餐厅跟他喝酒,喝完就没了意识。但说实话,这些天吧,我的脑子就没彻底清醒过,也不能断定就是他酒有问题。”
柯舒维也跟着回忆:“那天游艇靠岸后,我在码头等你。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我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你的影子,于是又回到船上去找。徐英达问我是不是落什么东西了,我说我落了个闻觉。他笑了笑,说你肯定是在哪里喝昏头,睡着了,就陪着我上船,东找西找。这个时候,岑溥身边的杨助理也来了,他是来收船的,顺便帮着我们一起找你。”
“然后呢?接着说啊。”
“然后就在台球室,找到了衣冠不整的你,和衣冠不整的成小曦。”柯舒维稍作停顿,干巴巴笑了声,“你在旁边昏睡,成小曦衣服破得没眼看,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操。”闻觉低声骂道,“他绝对有问题。”
“成小曦跟你是初见,岑溥也不至于要刻意整你,”柯舒维不解,“再说了,他真要找你麻烦,用得着编借口吗?”
闻觉被他说得心烦:“行了行了,改天再说,头疼!”
“你真没事假没事啊?你在家吗?我有空过来看看你吧。”
“别!”闻觉摸了摸自己肿得老高的右脸,“......过些天。”
三天后,闻觉没有等到柯舒维,反而是徐英达敲响了家里的门,还提着一篮子高级水果。
闻觉跟他交情不算深,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打探到自己住处的。
闻觉侧过身子:“进来吧。”
徐英达低着头进屋,直愣愣坐在沙发上。闻觉给他倒了杯水,水杯刚刚碰到茶几,徐英达就哑着嗓子说:“我不喝水,我把事儿说完就走。”
“什么意思?”
徐英达站起来,走到闻觉跟前,没有任何开场白,“扑通”一声,说跪就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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