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靖州旧事

郎大一边说,郎二一边在旁边瑟瑟发抖。

姜齐将杂役们刚端上来的糕点推到他的面前,他想吃,但一想到昨夜的所见所闻,又神情恹恹的歇了食欲。

郎大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没精打采地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姜齐问道:“后来呢,既然邹文昊发现了你们,那你们可有受伤?”

郎大摇了摇头:“其实我们也不太确定他到底是发现了我们,还是只是刚巧走到了那里,在我们藏身的地方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

昨日夜间,邹文昊停在二人的面前笑了好半天,又绕着整间屋子疯笑。

他边笑边走的时候,脚步虚晃,甩着两只衣袖状似疯癫。

一会儿笑得眼泪鼻涕花儿直往外冒,一会儿又哼起了曲不知道是哪里口音的小调。

如此疯疯癫癫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他原本那副阴鸷的模样。

随后他既没有再回来找郎大他们两人,也没有离开这间屋子,而是拖着一只背篓,在另一边的木柴堆里装了一背篓的木柴,然后又拖着背篓,绕着灶台挨个挨个的给那些灶膛加满了柴火。

那一晚上,他就一直守在那间屋子里边,火小了加柴,汤少了加水,一刻也不停歇的伺候着他那宝贝似的汤锅。

郎大也跟着一晚上都没闭眼,只有郎二怕得紧了,窝在他的怀里小睡了一会儿。

后来约莫是快到辰时了,天刚擦亮,一晚上像是有使不完牛劲儿的邹文昊总算是焉巴了下来。

他原本还正在一边打水,准备再给他的汤加一遍水,但是舀水的瓢在水缸里挖了几下,忽然就掉在了地上。

那时候郎大其实也有些瞌睡上头了,但听见这声音,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他和睡眼惺忪的郎二一起警惕地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邹文昊,生怕他又突然开始发什么颠。

但是这一次却是正常的有些不正常了。

邹文昊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但他却并没有去捡,而是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然后从怀里摸出了锁门的钥匙。

开锁,开门,然后再把门拉上。

他走了。

终于是……就这么简单的走了!

姜齐听罢,有些疑惑,“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但是郎大又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寻见机会,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来了的,但是临走的时候,我又觉着这邹文昊的举止十分古怪,所以便揭开了一只铁锅的盖子,看了眼他这一晚上究竟是煮了些什么东西。”

姜齐:“里面是人肉?”

郎大抬头和姜齐对视,“……人肉,带骨的人肉。而且在我打开的那只铁锅里,还有一颗已经煮化了的人头!”

郎二跑出去吐了,亏他先前闻着味道还想偷吃两口,这下倒好,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偷吃东西了。

“那二十多口大大小小的锅里,全是被切割了的各种身体部位,有手,有脚,有脑袋,大腿小臂,五脏六腑……我粗略算了一下,至少有六个人被他熬在了那汤锅里面!”

“那场面即便是我一个妖怪看了,也不得不叹上一句可怖。”

“然后我和弟弟就离开了那间屋子,按理来说,这时候天已微亮,也该是有丫鬟奴仆来这院子里洒扫收拾的了,可我和弟弟出去以后,这院子里却依旧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那时候隐身符还没有失效,远离了那间屋子和邹文昊,我和弟弟的精神头也算是缓过来了些,所以就又大着胆子在其他几个房间里去看了看。”

“而不看还好,这一看可差点把我们俩给吓死!”

他们去得第一间屋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清,而门一打开,就有浓浓的烟雾从里面喷了出来。

他们忍着呛人的气味在里面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这间屋子像是烤炉,而在它的墙壁上,竟挂着一排排已经被腌制的有些发黑了的干尸!

急忙退出来以后,他们又匆匆赶去了下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走进去,倒是没有前两间屋子那么干燥闷热了。

这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屋子坛子,大大小小的,和主屋里的那些个铁锅简直如出一辙。

因着前两次的冲击,这一次两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仍旧是被坛子里的东西给吓得够呛。

在那坛子里面,竟然都是人体部位混杂着蛇鼠毒虫泡出来的烈酒,或许是浸泡的时间太久,泡在里面的手指已经肿胀开裂,缠绕在手臂粗的毒蛇堆里,看起来简直是惊悚又反胃!

……

退出来以后,郎大两人又小心的去其他屋子里面检查了一番,而不出意外,全都是些各种手法制作出来的人肉宴。

但是邹文昊在哪里去了呢?

他白天就不留在他这人肉堡里了吗?

搜寻完最后一间屋子以后,郎大总觉得邹文昊没有出去,于是拉着郎二又在院子里翻找了几圈,而最后也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们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下发现了玄机。

在院子里的一颗柏树下,做了一个半人高的石灯,石灯蜡烛的部位略有磨损,一看就是有人常年磨擦着的。

所以试探着在相同的位置拉扯了几下以后,郎大将那蜡烛向下一按,然后一条暗道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郎大倒了杯茶喝下以后,接着说道:“那暗道通向一间地下密室,密室里铺满了冰块,像是冰窖。而在那密室里面,除了冰块以外,还堆着密密麻麻的尸体,那些尸体身体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身前遭受了非常残酷的殴打。而邹文昊,当时就躺在那堆尸体的身上睡觉。”

一语毕,满座寂然。

虽然在矿场上曾亲眼见过汤锅里的人肉,但再听郎大口述,姜齐仍旧觉得难以接受。

以同类为食,在人类的历史记载中,也只是鲜少的出现在那些百年难遇一次的大荒年里,但是此时此刻,生长在如此富庶之家的邹文昊,他是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呢!

这种人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他简直比魔鬼还要面目可憎!

恰在此时,客栈门口白色衣衫翻飞,云霖也回来了。

郎大郎二:“寒清神君。”

姜齐:“你回来了,云霖。”

云霖颔首,坐到姜齐旁边,接过姜齐递给他的茶浅吟一口,开口道:“此一程我去到靖州,总算是查清楚了这三人的真实身份。风陵渡众人皆道他们兄弟三人乃是迁徙来的富商,但靖州一行,我却发现他们三人身份全是作假,他们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一位富商家中的下人。”

从云霖的口中,众人又知晓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十多年前,靖州有位周姓富商名唤周文成,此人祖籍便在靖州砚山县,祖上曾是皇商。

虽然后来皇商的名号不知是何缘故没有了,但家中产业却始终没有没落过,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便是到了周文成和他父亲这一代,周家都成了一脉单传。

周文成的父亲虽也是一脉单传,但于经商之道上,至少也还算是有些天赋,但到了周文成这一辈,却已经泯然众人矣。

他不喜经商,自幼便酷爱读书,可虽说于诗书方面有些兴趣,但几次科考却始终不尽人意。

再加之身体自来便不怎么康健,一年到头总是大病小病不断,如此文不成,武不就,再于生意上少了点天赋,周家索性便也没再对他过多要求,而是早早的让他娶了夫人,盼着他于子嗣方面能稍有长处。

而邹氏三兄弟便是这府里头出来的下人。

据周府里往日的奴仆所言,邹氏三兄弟原不姓邹,也不是靖州人。

他们是小时候家里闹饥荒,父母亲眷悉数饿死,最后随着逃难的大部队,一路自其他都城逃难来到靖州的。

山野小孩年幼时大多没有叫得出口的名字,只囫囵起了个小名,好像大的叫万金,老二唤元吉,小儿子最是胆小取名为月宝。

本家姓牛。

来靖州的时候大概五岁,和周文成一般年纪,记得些事儿了,但到底年岁不大,养活不了自个儿。

他们来了靖州的那天,恰逢邹家老爷带着夫人到寺庙里去给害了病的周文成祈福。

那日连下了几日的大雨初停,三兄弟在寺庙门口求了三个馒头,吃完以后便靠在寺庙外的墙角歇息。

原本正打着瞌睡,却忽然听得偏门口得老和尚和一对贵人说话。

老和尚:“令公子这是命里有劫,所以便灾祸不断,若能熬过,必定否极泰来。”

那对贵人:“慧心方丈,周府如今只有我儿一脉单传,他若……这岂不是要让我们周家绝后!方丈心慈,还望您能再想想办法,只要能为我儿求得一线生机,我与我夫必然感激不尽,定当再为贵庙镀上一尊金佛。”

老和尚手里的佛珠转得啪啪响,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过了好半晌,才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若只是想保命,老衲这里倒确实是有个办法。两位施主除了再多行善事以外,可再收养几名与令郎同日出生的男童,养在其身侧,如此阳气养身的同时,令郎身上的灾厄或也能稍有转移。但是借命之事本就有违天道,若当真要采用此法,二位施主切记莫忘本心,善待相助之人。否则只怕是一朝反噬,举族遭殃!”

靖州的慧心方丈乃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但是据说在周家夫妇此次拜访后的第二年,便于地藏王菩萨的金身佛像前入寂了。

那尊地藏王菩萨,便是周家出钱镀得第一尊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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