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灵泽便派亲卫通知了暂居酆城的乐重,准备出发。
因为还要带着乐重,灵泽难得地没有直接御风飞行,而是掏出了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
马车通体漆黑,四角分别吊着一盏琉璃鬼火灯,看着小巧,内部空间却是有大半个房间那么大,显然是用了特殊的法阵加持。马车行驶也无需车夫驾驭,灵泽袖袍一挥,两匹通体燃烧着磷火的虚幻马匹便带着马车腾空而起,速度丝毫不比灵泽飞起来慢。
头一次在万尺高空飞行,对面还坐着鬼王,乐重有些坐立难安,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随意地扯着话题。
“鬼王大人……为何不带随从一起出行?”
灵泽闭着眼睛靠在车内的软榻上,绀青色的锦衣铺展开,模样闲散又安逸,闻言也不睁眼,仍旧保持着源姿势反问道:“为何‘鬼王大人’一定要带着随从出行?”
她的随从倒是想跟着她一起出门,只是想想常舌那张碎嘴,再加上此次所去的乃是皇城……
还是算了吧。
今日临行时常舌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她只淡淡地说了句:“鬼王的唯一亲随当然要在主人不在时留守业宫了,你说是不是啊,‘深受宠信’的常舌‘大人’?”
常舌这才回过味儿来,那日几个小鬼拍他马屁的话自家主子是全听进去了,这下哪里还敢再纠缠,恨不得赶紧离灵泽远远的。
话题一过,马车里又重归寂静,或许是因为马车周围加诸了法阵,就连外头的风声都听不到。
灵泽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对面有些紧张的乐重,指尖一动,一杯热茶便自动推到了乐重眼前。
“听闻皇城乐氏一族有一支祖传的骨笛,可否为我讲讲其来历?”
乐重双手接过茶盏,心中感激灵泽的体贴,浅饮一口后便开始说起来。
“确实有这么一支骨笛,这支骨笛乃是我乐家现如今最珍贵的东西,不仅是传家宝,历代家主吹奏所用的也是它,只是此次出行我惟恐有失,便没有随身携带。”
“据家中长辈所说,这支骨笛乃是乐家祖先取一只巨型白鹤的一截翅骨所制,传闻那白鹤羽翼张开足有一丈多长,死时周围群鹤哀鸣,而这支鹤翅骨笛也只要吹奏便可引群鹤共舞。众人都说是那仙鹤感念祖先为其安葬之恩,这才赋予了这支笛子此等神奇作用,只是时间实在是过去太久了,究竟是祖先观鹤领悟了笛音真谛,还是骨笛真的有灵,早已无从考据,但我乐家确实曾因为这支笛子辉煌一时。”
灵泽问:“你乐家每一代都能够以笛音引白鹤起舞?”
乐重叹了口气,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便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什么,索性全盘托出:“并不是,再早的我无法确定,但至少自我太爷爷那一辈起,全族上下就无一人可以做到,我乐家也逐渐一代代衰弱了下来,到如今我这一代,便只剩下我一人空担着一个世家的名头罢了。一直到今年年初,突然有一只白鹤回应了我的笛音,随之翩翩起舞,我这才重新在皇城渐渐地有了盛名,这也是我为何一定要救那只白鹤的原因,因为若没了这只白鹤,那我乐家将再度一蹶不振。”
灵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从乐重身上残留气息的位置来看,带有她本体碎片的东西应该就是那支骨笛,可经乐重这么一说,这支骨笛又好像平平无奇,有问题的反而是那只仙鹤才对。
究竟如何,看来还是得亲眼看看那只鹤跟那支笛子才能下结论了。
***
人间皇城,极尽了整个王朝的繁华,数不尽的花灯彩绸,满城的热闹喧哗,触目所及皆是一片喜气的红色。
传闻近几年边境正在打仗,但战火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皇城,百姓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儿愁思。看来这负责戍边的将领很是有些本事。
他们抵达皇城时已是夜晚,但皇城有龙气守护,幽火马车无法靠近,灵泽便只能跟着乐重步行进城。
龙气不光对马车有影响,而是对一切阴邪、鬼气都有极大的压制,灵泽虽为鬼王,勉强能够抵挡龙气,但自身修为也被压制得死死的,浑身上下也如有虫子噬咬般难受,可以说从踏进皇城的那刻起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更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什么皇城盛景,只想赶紧到乐府办完事走人。
乐重见灵泽脸色不好,便也很有眼色地没有多说话,一路上片刻不停,直接带着灵泽回到了乐府。
“近日临近除夕,除夕夜当晚我便要入宫为皇帝陛下跟群臣演奏,时间紧迫,还请鬼王大人恕在下招待不周,现在就去看看那白鹤可好?”
乐重小心地打量着灵泽的脸色,见她始终皱着眉头,还以为是自己触怒了她,连忙赔着不是:“是在下考虑不周,鬼王尊驾一路劳顿还是先休息一晚为好,在下这就为尊驾准备最好的客房……”
灵泽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现在就带我去看看那只白鹤。”
乐重自然是巴不得的,连忙为其引路。
乐府虽比不上一些一流世家,但怎么说也是名门,府邸不算豪华宽阔,却也精致典雅,府上没有多少仆从,只有一名管家两名小厮,见乐重亲自引人进来也都低眉垂眼没有冒失打量,显然是乐重提前交代过了。
穿过条条回廊便是乐府后花园,那只白鹤现在便被养在此处。一路上灵泽都在用灵识探查,但她的修为跟感知都被龙气所影响,根本没法确定碎片的具体位置,只能大约感应到就在这座府上。
很快灵泽便见到了那一只,也是唯一一只会为乐重起舞的白鹤。
花园靠近水边的位置单独圈了一块儿地方出来,四周围上了梨木围栏,似乎是怕冬日寒冷冻坏了病种的仙鹤,在围栏的四周还架着几个烧得正旺的火盆,围栏中间铺着厚厚的软垫,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鹤便伏在软垫上,喙跟脚皆为红色,看着跟普通的白鹤并没有什么不同。
灵泽站在围栏边上,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的白鹤,眉头抬了抬,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就是这只?”
乐重回答道:“是,大约半个月前它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就萎靡不振,就像生了重病一般,喂它吃食也不见吃多少,终日就是趴在这里,时常一睡就是几天也不见醒,请了无数大夫来看都说没有看出什么病症,直到那名游医说是这仙鹤里面的魂出了问题,但具体什么问题以他的眼光根本看不出来,便建议我去鬼城寻鬼医来瞧瞧。”
灵泽俯下身子一把拎起仙鹤的脖子,动作毫不怜惜温柔,看得乐重一阵着急又不敢多说什么。
还好接下来灵泽没再有什么举动,只是低垂着眼帘审视着白鹤。
“怎么样?”乐重忍不住着急地问道:“尊驾可有办法救治?”
灵泽一松手,直接将白鹤重新扔回软垫上,吓得乐重又是一个哆嗦,赶忙去看白鹤可有损伤。
“这白鹤是怎么来的?”灵泽拍了拍手,直起身来,没回答乐重的问题,反而问起了白鹤的来历。
乐重以为是要寻白鹤的来处才有办法救治,赶忙回答说:“我也曾想过去寻这白鹤的来处,只是自从那日它循着笛音来到我府上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一开始没给它修这处围栏它干脆就卧在那边的草丛里。”乐重指了指花园中的一处,“后来我见它像是想住在我府上,便干脆给它建了这么个地方。”
灵泽看着这位面容清俊的乐家当代家主,笑容中带着几分讽刺,“突然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只白鹤,又恰好能迎合你的笛音,你就从来没觉得奇怪吗?”没等乐重开口便又继续说道:“也是,好不容易有了重振门楣,扬自己名声的机会,你巴不得这只蠢东西一辈子留在府上呢,又怎么会赶走呢。”
乐重本来还想反驳,但心里的那点心思却被灵泽一语道破,顿时羞愧得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我确实因此窃喜,因为重振家门是我祖父三辈毕生的愿望,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便刻意不去想其中的巧合跟问题,只是顺其自然,但我也从没有想过强行把这只白鹤留下,来去向来是随它自由!”
灵泽心想,所以她才说这只“鹤”是个蠢东西!自愿变成这般模样,自愿留在这里,成了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真是活该!
灵泽:“你要救这只‘白鹤’,我可以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乐重眼睛一亮,急切问道:“什么条件?”
“我要借你那支骨笛一用。”
只是借用的话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乐重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没问题!”
灵泽重新将目光转到那只“白鹤”的身上。
其实从她看见这只“白鹤”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偏偏这只白鹤会回应乐重的笛音,又为什么突然虚弱至此。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鹤,寄居在这只白鹤身体里的,乃是一名女子的魂灵。
而所谓的鹤魂出了问题,实际上不过是这个女子的魂灵长时间操控鹤身行动,又被皇城里的龙气影响,如今太过虚弱而已。
大家新年快乐!~~~兔年好事成tw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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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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