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燕欢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助你光耀门楣、声名鹊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灵泽伸出手对准白鹤,像是要从白鹤体内扯出什么东西一般向外缓缓拉扯。

乐重还在一头雾水,然而随着灵泽的动作,眼前那供养了几个月的白鹤上方,竟真有一抹半透明的虚影渐渐出现在他眼前。

那影子轮廓分明,眉眼衣裙依稀可见,显然不是什么鹤魂,而是一个娇小纤弱的姑娘。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妃色的罗裙衬得女子脸庞无比娇俏,即便是在闭着眼睛昏睡,也能看出这女子姿容非常。

乐重已经震惊得合不上下巴,他万万没想到,这终日被他眷养在府上的仙鹤,原来是一只女鬼!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一只女鬼!?”

灵泽将女子的魂灵放在地上,抬眼瞥了乐重一眼,语气颇为冷漠:“叫女鬼倒也没叫错,这女子未经过修炼,还保持着最初状态的魂体,也没有多少鬼气,称不上是真正的魂灵。”

凡人对鬼怪总是保持着敬畏与惧怕之心的,在看到女子魂体出现时乐重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更是离得远远的。

灵泽好笑道:“你连我都不怕,现在倒是害怕起她来了?”

乐重想想也是,鬼王现在就在身边,他怕个什么劲儿。

在犹豫着靠近后,他这才大着胆子去看地上的那只女鬼。

女鬼实在太过虚弱,被灵泽强行从白鹤身体里扯出也未能醒过来。方才隔得远乐重没能看清女鬼的脸,此时一凑近,越看越是觉得这女子眼熟得很,半晌之后他终于认出了这女鬼是谁,口中惊叫出声:“啊这!这……这不是……”脸确实与他认识那人十分相似,但那人怎会好端端地成了鬼?一时间他又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就是她,“这……这……”了半天也没能把话说完整。

“熟人?”虽是问句,但灵泽却像早就知道乐重与这女鬼相识。

若不是“熟人”,谁会拼上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帮另一个人完成心愿。

乐重又仔细看了看,有些艰难地说道:“是,我认识她,她是……燕欢。”

过了一瞬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认真地问道:“敢问鬼王尊驾,这只白鹤会闻笛音起舞,可是因为燕欢的缘故?”

“是。”

“那……现在她如此虚弱,是否也是因为此事?”

“不错。”

灵泽侧着头认真地回问他:“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救的,究竟是这只白鹤,还是这个名为燕欢的女鬼。”

“你若想保住会起舞的白鹤,保住你的门楣跟名声,那这个女鬼迟早会支撑不住,魂飞魄散,若你想让她安然无恙,那你势必就会失去这唯一一只会回应你笛音的白鹤,你的名声、家族,将再次成为虚无。”

“你,选哪一个?”灵泽微微一笑。

灵泽的每一句话都直扎进乐重的内心,让他心里现在无比地煎熬。

天下没有那么多两全齐美的事情,想要得到一样,势必就要舍得另一样,不管乐重最终选择的是什么灵泽都不会干涉,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后果,需要他自己来承担。

乐重清俊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冷汗,身体也止不住地细细颤抖。

保住一个,就要失去另一个,是选他们乐家上下三代人的愿望,还是一个他多年未曾见过面,再见已是人鬼殊途的青梅竹马。

他应该怎么办,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

灵泽也不催他,就放任乐重一人在那里挣扎、痛苦。

“就没有办法,让她不消耗那么多力量,继续活在白鹤体内吗……”

灵泽果断断了他痴心妄想的念头:“没有!这只白鹤本来就已经死了,能跑会跳靠的全是这女子魂体的力量,你也不用打什么歪心思,比如重新找一只活的让她附身上去,已死去的魂灵轻易无法与生魂共处一体,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

乐重抿着嘴沉默不语,可见是真的想做白日梦。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乐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沉眠中的女鬼,心里乱作一团,他不知道燕欢为何会成了鬼魂,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问问她,这些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做这些事,可是为了他?

灵泽蹲下身子,指尖在女鬼眉心轻轻一点,一点银色光芒转瞬即逝,迅速没入女鬼的身体,顿时那半透明的身影看起来便更加凝实了几分。

女鬼羽翼般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一双漆黑的明眸缓缓睁开。

灵泽直起身来,歪了一下头:“哝,醒了。”

乐重没想到灵泽会说出手就出手,这么快就让燕欢醒了过来,他根本还没想好该怎么说,眼看燕欢睁开眼睛开过来,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女子如水的双瞳还有些初醒的迷茫,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抬头仰视了几息目光才逐渐清明了起来,正好就对上了另一双带着忐忑跟不安的眼睛。

“燕欢……”乐重低声唤了她一声。

燕欢猛地反应过来,像是受了惊吓般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双手拼命地四下遮挡着自己,把脸深深埋进□□:“不!我不是燕欢!不要看我,我不是燕欢,不要看……”

乐重下意识地向前探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几声,让她不要担心,他不怕她是女鬼,她可是燕欢啊,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成为自己妻子的人,他怎么会怕她呢。

灵泽体贴地向后几步退到黑暗里,倚靠在一处假山上闭目养神,留个两个人谈话的空间,耳边是燕欢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心想,蠢东西,哭什么呢,鬼是没有眼泪可以流的,你再怎么哭也没人看得见。

***

“我怎么会,怎么会出来了?我明明不能让你发现的。”即便没有眼泪掉出来,跪坐在地上的燕欢也已经让乐重难受极了,尤其是她还说出这种话。

“你个傻姑娘,当年你不是举家搬离皇城了吗?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每年都写信给你,可你从来都没给我回过。”乐重想要去抓燕欢的双手,可手却直接从燕欢的手背上穿了过去。

燕欢只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魂体而且又过度虚耗鬼气,现在能够醒着跟乐重说话靠的还是灵泽方才渡进去的那抹鬼气,身影虽然更有实感了些,但仍旧是脆弱无比。

“信?什么信?我从没有收到过!当年我燕家因犯了罪,父亲被贬去官职,全家便都搬回了南方老家,可谁知回去不到一年父亲便身染重病去世了,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没过多久便也跟着去了,家里产业早在获罪离开皇城时便所剩无几,我当年孤苦无依,本以为舅舅好心收留,可谁想却是被转手卖了做了舞姬……”说着燕欢又忍不住双手掩面,似是有看不见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

乐重震惊于燕欢的坎坷遭遇,没想到当年分离之后,记忆中那个柔善可爱的姑娘,竟被自己的亲舅舅卖做了舞姬!可恨他还以为她只是不愿再理会自己,这么多年才一点消息都不肯递回来,寄出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原来这一切竟是这种原因!

乐重握紧了双拳,既痛恨自己现在才知道,又对燕欢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舅舅咬牙切齿。

“那你后来呢,后来为何不想办法递个信给我?乐家虽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我可以赎你回来啊!而且你又怎么会……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乐重心中万般猜测,莫不是燕欢又遭遇了什么虐待?或者更不为人齿的事情而自寻了短见?

当年他们分离时燕欢只有十二岁,可看她如今的体态年纪,应当也有十七八岁,也就是说,她……也就是近一两年的事。

“起初我被卖去时生过几次逃跑的心思,可最后都被抓了回来,歌舞妓馆的管事对我的看管便更加严了,别说递消息出来,便是外面人的面我几乎都是见不到的。”燕欢渐渐止住了悲泣,目光变得很远,像是在回忆,“直到去年,我成了妓馆里最好的舞姬,为了让我初次登台就一举成名,彻底成为一棵摇钱树,管事特地托了关系,在皇城三月赏花节那日设了台子,我这才有机会回到了皇城。”

“赏花节那日,燕子楼上人山人海,可我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你,你手拿一把玉白骨笛,气韵还是跟以前一样,别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可只有你是为了那日为演出奏乐的乐师来的,只因那是南方最好的乐师。我在台上看你缠着乐师讨教乐理,心想你要是抬头看一眼我该多好,可我又担心被你认出来,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年的燕欢了,而是燕子楼的舞姬——欢颜。”

乐重也终于承受不住,跪坐在地,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挂在下颌角,随着他身体的颤抖滴落在地。

“原来是你……原来传闻中,那位在赏花节一舞倾城的燕子楼舞姬,是你?那个传闻中如昙花般惊艳一霎,登台后不到三个月就病逝的花魁欢颜,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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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复生的鬼王不是好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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