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懂得了皇上的意思,无论她是不是宋清婉,皇上都不可能让她坐实宋清婉的身份。在这件事上,就算她说上天说出花来也没有用。
哪怕裴逍与她心知肚明,皇上也不会认同,而她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就是欺君之罪。对于裴逍来说,罪名更重。
想清楚这点之后,她不怒反笑:“儿臣无法证明。”
这个时候她倒是怀念起现代DNA技术了,轻轻松松的不需要她去解释什么,但古代却没有任何手段,面对这种指摘她无力辩驳。
或许宋相承认也有转圜的余地,可惜宋相自那日在荣王府丢尽脸面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父皇是想以欺君之罪治儿臣和裴逍的死罪?”宋清婉抬头,敛去了眼中的恭敬,说到死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明白,既然皇上有为裴逍娶妻的意思,可见没有治裴逍罪名的意思,怎么也要维护皇家的脸面。
可对她却不一定了,裴逍刚走几天,皇上便把她喊了来,想必这流言传的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心中也已经有了决断。
皇上有些意外宋清婉能想到这些,他向来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朕可以饶你不死,朕也知道你想要做一番事业,需要多少钱,朕都可以给你。”
他又冷冰冰的提出他的条件,“只是希望你与裴逍和离,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是如此了解他的儿子,知道裴逍对她情深义重,不会轻易放手,所以才会让她开口。
宋清婉心中无奈,这副样子倒像是之前她看过的烂俗霸总剧里,恶毒的婆婆拆散相爱的男女主,没想到她也有幸见识了一回。
“抱歉,我不会与他和离,哪怕父皇赐死我我也不会提。”宋清婉嘲讽的一笑,连尊称都省去了,直面男人冷冰冰的目光:“我与他说好了,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他。”
皇上也回应着她的目光:“你不同意,朕便降罪裴逍,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朕可以全部收回。你忍心让他一无所有?”
宋清婉低下头略微思考了一下,蹙着眉头,片刻后缓缓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父皇,你忍心让他一无所有?”
她随即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或者说,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那么努力才与她走到一起,她怎么会轻易舍弃他?
见皇上不答,宋清婉轻笑一声:“就算父皇收回他现有的一切,只要我在,我便重新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他说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他想要的话都能握在手里,除了她。
他说,这一生,所求不过予他一个圆满。而她必不会辜负他所期望的圆满。
“你为何如此自信,他宁愿选择你也不会选择朕赐予他的身份与荣华?他本可以成为万人之上,身份贵重,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游手好闲,朕如何不心痛?你又何其自私?”
皇上之前确实对宋清婉印象改观,可是裴逍偷偷显露出的才能,又让他起了立裴逍为储君的心思。可无论他说什么,裴逍始终不为所动。
那日他又一次与裴逍谈完这些,裴逍听完他的长篇大论,似乎是觉得烦了,只留下一句话:“除非王妃与我和离,否则父皇说什么也没用。”
他一字一顿的指控,宋清婉在心底叹息一声:“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见她软硬不吃,皇上郑重的拍了一下桌案,似乎是被她气的狠了,说话不留一分情面:“朕有的是手段,你可以不答应。你淮南的亲人,你也不要了?”
宋清婉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血液似乎凝固了,她抬头望去,手指不自觉的抓紧。
“朕承认你的厨艺很好,但朕很懂得毁掉一个人的名声。你说,如果因你做的食物而死,别人会怎么看你?”男人此刻如同帝王般狠辣无情,“你确定要逼朕这么做?确定要有人因你所连累?”
宋清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谁说帝王便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眼前这个人是在无数腥风血雨中走上的那个位置,又如何不会有阴谋算计?
“为什么?”宋清婉怔怔开口,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失魂落魄的开口,“就因为我是个厨子?”
皇上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收回,放眼望向窗外,视线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坚韧:“一个六岁的女童活着去了淮南。幼时便与其他小姐不同,做出那些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朕一直怀疑你的身份,偷偷让人去查,后经过灵石大师验证才知道……你的灵魂绝非我们此界灵魂。他说,是换魂。”
宋清婉的眼皮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她没想到她是穿越者这件事,就这样被人看穿了。
“你占据了这个身体,那么原来的宋清婉去了哪里?既然你不是宋清婉,那么与裴逍定下婚约的,根本不是你。”
他们确实是因为两位母亲的婚约而捆绑在一起。如果没有婚约,他们不会相识,裴逍就会按照皇弟设想的轨迹长大,继承皇位。
“因为你的插入,更改了裴逍的命运。他本来可以做一个好皇帝,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如今因为你,强行更改了这一切,有违天道。如果你执迷不悟,朕不介意替天行道。”
“如果你不同意,那朕会告诉裴逍。他这个人最厌恶欺骗。”他再度回头看向宋清婉,眼神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沉痛,那是一个父亲的目光。
“朕不愿意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精心编织的谎言,不愿意将自己的儿子置于危险的境地。虽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既然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趁着你与他的联系还不是那么密切,所以……”
他低下了头,近乎哀求:“就算朕求你,放过裴逍吧。”
记不清她是怎么回去的,只是觉得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冷。
回到熟悉的荣王府,她独自一人失神的走过院内的每一个角落。这是她和裴逍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家,承载着她在这个世界不多得的美好回忆。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红色的茶飘荡着几片茶叶,让她恍然间想起她被接回来的那一天,被夕阳染红的一汪江水,她孤零零的坐在小舟上,望着渐行渐远的淮南。
那时她想,这一次回来只为自己能够赚到足够的金钱,摆脱可笑的婚约,早日回到淮南。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裴逍就那样以满腔的爱意进入了她的心,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割舍不断的留念。
她很久不想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了,可是皇上说过的话不无道理。既然那人能看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断言她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世界。
到那时,面对突然失踪的她,裴逍会如何?重点是她对裴逍从来没有告诉过裴逍这件事。
想到之前皇上告诉她的关于裴逍的一切,她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无措来。或许她真的不该这么自私。
她呆呆的望着茶杯中的水,直到里面的茶水渐凉,她才略微转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头。茶水自始至终都暖不了她,未来她又能靠什么来慰藉自身?
深秋的风卷着几片凋零的树叶吹进了房内,她的世界也即将进入萧索的冬天。
宋清婉近几日始终心不在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祸不单行,汴梁城有人身体不适,全身疼痛,就医时才发现中了慢性毒药。大理寺一经探查,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望春苑的常客。
对方来势汹汹,短短几天时间,望春苑从名震汴梁的酒楼成为人人口中的黑心酒楼。连同行也开始下场,声称望春苑菜肴缘何鲜美,定是加了一些非比寻常的毒药来提升美味。
他们说的有理有据,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被煽动深信不疑。官府查封了望春苑。饶是在查证阶段,赵掌柜拼命解释,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听他的解释。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宋清婉,近几日在荣王府。对方很聪明,安排了人守着荣王府,不让人前来闹事,给王府造成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却只将这个消息递给宋清婉。
宋清婉知道,这是皇上给她的选择,逼着她尽快做出决断。
“王妃,你的辣椒放多了。”阿商实在看不过去,小声的提醒,宋清婉才回过神。手上的铁板鱿鱼被她不知不觉间撒上了一大把辣椒,这样的东西送到人面前,她的名声可被毁了个彻底。
“不好意思。”她叹了口气,将辣椒面放好,手中的鱿鱼放到盘子里,紧接着又对着盘子发呆。
阿商看着失神的王妃,叹了口气。王妃近几日一直都心不在焉,阿商不懂背后的算计,只当王妃这是想王爷了。
但她又不敢开王妃的玩笑,便与阿成对上视线,让阿成前去哄王妃开心一些。
她跟着王妃这段时间学聪明了,王妃不会对阿成生气,有些事情学会让阿成去做。
而阿成经过这段时间与阿商的锻炼,恢复的很好,如今也能开口说几句零星的话了。
阿成点点头,走到宋清婉面前拽了拽她的手,将一颗软软的糖放在她手心。
“姐姐……笑……”黑润润的眸子对上宋清婉,猛然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宋清婉轻轻笑了一下,俯下身摸了摸阿成的头,转身对阿商说:“放心,我没事。”
近几日她告病,不让颜子安他们来王府,是怕有些事情做不了决断,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这两个孩子了。
之前她鼓励阿成开口时,会奖励他一颗糖,被这个孩子学了去,反过来哄她开心。
有什么可难过的,人活一生,又不是只有爱情立足,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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