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皇上对他打骂,他一笑置之,陈贵妃让他重新开始,他随便一听。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每一道熟悉的菜肴时,他便会想起在厨房的灶台前,冒出一个不施粉黛的小娃娃,用一双认真的眼睛和白葱葱的小手,给他煮出一道道令他回味无穷的菜肴。

她是离开了,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可她却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他又在那些夜晚里在梦中与她重聚,醒来又是一阵唏嘘。

从那以后,他浑浑噩噩度过了一段时光。当他游玩至淮南,那天他在路上看着周边的花灯,在路上偶然听到一声呼唤“清婉。”

他几乎是本能的望向身后,穿过汹涌的人潮,那里站着一个女子,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正在与面前卖菜的老伯讨价还价。

“老伯,我都在这里买多久的菜了,就不能再便宜一点吗?”女子声音清脆,带着熟悉的张扬。

“清婉丫头,老伯我只给你这个价,你打听打听,老头子我这里是不是最便宜的价格了?”老伯嗔怪一声。

“那好吧,我买了。”她付了钱,将买来的菜放进背后的竹筐里,又哼着歌一蹦一跳的往前走,一边又与周围熟悉的小商贩打招呼。

他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细细端详,用眼睛慢慢将她的脸细细描摹。她和记忆中的女孩有着七八分相像,远比记忆里的她更加动人。

她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熟络,每个人都很喜欢她。曾经那个他决心要保护的女孩远比他想象中快乐,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过得自信又张扬。

或许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离开那个世界的她生活的更加精彩,而他却是狼狈地停留在回忆里一遍又一遍。

她不需要那些虚无缥缈的身份,她曾经向往的一路吃喝,踏遍神州每一寸土地,她似乎正靠着这个目标靠近,只是她规划的未来里,并没有他的位置。

明明死去的人,为什么还活在世上?后来他猜到了几分,按照她的性格,兴许是自己逃出来的,她那个父亲觉得羞于开口,对外编造了一个谎言,便当她已经死了。

他无法想象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如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拨开层层迷雾之后的一切,他便越发疼惜这个人。

他发现了宋清婉落脚的地方,发现她落脚淮南第一酒楼里,那时她不过是一个帮厨,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

裴逍想着相认却止步了:目前的自己,实在是配不上她。

后来,他在这里留下了一个眼线,自己则回到了汴梁,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摊开了那些尘封的书页。

一个人的天赋在那里,就算是落下了几年,加上破釜沉舟的决心,成长的远比任何人要快。

他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像她一样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买下了望春苑,做起了生意。他知道她想要有一家自己的酒楼。于是他便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够以掌柜的身份与她在商场状似无意间重新相遇。

那时,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吧?

他要和她一样强才行,要势均力敌,不会让她退缩,也不会让她瞧不起。

得闲的时候,他会偷偷去淮南见她,几年时间里,她从帮厨成为大厨,人也更加潇洒快活。

只是他还没寻到由头与她相认,皇上终于对他这种放浪形骸、游山玩水的模样忍无可忍。扬言为他赐婚,甚至已经选好了一位官家小姐。

他据理力争,推脱不得,情理之下脱口而出他已经有了婚约,除了娶她不会娶任何人。他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他心目中能做他皇妃的只有她。除却她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

一个死人,还要阻碍活人的路?皇上一怒之下便告诉他:要是宋清婉活过来,他立即给他们赐婚。

裴逍心安了。于是便安排了一场好戏。暗中让人告诉宋相皇上要为裴逍和宋清婉赐婚,又偷偷放出宋清婉在淮南的消息,宋相贪慕虚荣,和他料想的一样将人找到了。

于是,这一切顺理成章,如他所愿,两人结为了夫妻。

只是从淮南接她回来的那一日,宋清婉辞别那些淮南的伙伴,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远离人群后沉默地坐在船尾望着江边那渐行渐远的成长之地。

她眼底印着波光粼粼的江水,目光中是再也望不见的淮南,神情平静到悲切。

混在宋府家丁里的裴逍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并不是特别想嫁给他。

十年的时光将他们的关系拉的好远,让他不知道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场他期盼已久的重逢。

新婚那日布局的仓促,皇上恼怒不出一针一线,他便自己张罗了自己的婚事,竭尽自己所能给了她最好。

可是走到她面前时,却发现无法坦然面对她,如果告诉她自己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她会怎么想?

他对任何事都冷静,到她面前始终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孩子,只能硬生生的以一个别扭的态度对她。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没有退路。

让他意外的是,她顺势提了和离。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处于这样纠结的态度中。他深知她不是寻常女子,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庇护,他只能以别样的方式瞒着她,为她一步步奠定她想要的一切。

但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是又怕得知否定的答案,只能一遍遍试探自己在她心底的分量。

她不喜欢桂花蜜藕了,是不是也不喜欢他了?

每一次惹她生气,看着她生气的样子,有几个瞬间他像回到了过去,但是换来的又是她更加的冷淡。

可下一次,他还是会去做。

直到……她要亲手将他推出去的时候,他忍无可忍,不顾一切的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他可以接受她不喜欢她的事实,但是却无法接受和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和离却是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所幸他执着的一切,终于听到了回音。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和以往一样不会对他说什么好话,但是他却在她的视线里,捕捉到了对他越来越深的依恋。

这仅有的依恋便像一向慢慢编织的网让他沉溺其中,就像与她初遇的时候,那份甜腻的桂花蜜藕,让他记了这么多年。

回忆戛然而止,裴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在宋清婉的记忆里,裴逍还是那个曾经稚嫩的孩童,如今却成长为如此强大的模样,在她未曾发现时,足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他的手掌温暖,带给她源源不断的心安的感觉:“我喜欢你的主见,那种不为世事拘束的模样。”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眸中满是对她深深的爱恋。

“别害怕,也别退缩,我就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与你共同承担。皇族也好,平民也罢,只要在我身边的是你,我都不在乎。”

“清婉,别放弃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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