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孟常归在外边不过等了十来分钟，就见方园园满脸轻松地从审讯室出来了，不免有些诧异。
他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鬼，招得比往常任何一个待审人员都快。
方园园抬手顺了两下自己的粉色卷毛，轻松道：“很简单啊，从最开始我用异能侵入它的精神时，发现它都一点儿察觉不到，我就知道这只鬼修为低意志力也不强——于是我现在就一直在给它洗脑了。”
“果然，”方园园两手一摊，“它最深处的愿望只是能有个容身处而已。”
“我就编了个故事告诉它，它的期望很容易就能实现，”方园园一笑，“走吧，它要是都招了就给它关几天，然后找琳安姐上个户口？”
孟常归点点头，带着方园园一同进去了。
张韬似乎还有些在状况之外，他手指微动，正要抬脚跟上前边的两人，却被孟常归撑着门拦住了——
“那个小张啊，”孟常归笑嘻嘻地给张韬安排工作，“麻烦你回办公室一趟，让叶酒和小胖来审讯室。”
“啊？哦……好，我这就去。”张韬一愣，随后很快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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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个真的正规吗？这也太简单了。”
长怨被锁鬼链拴着，方园园拽着链子的一头，牵着长怨往人事部走。它身上冒出一股股的黑气，迅速凝结成句子，试图跟方园园搭话。
不过十分钟的光景，长怨就把它知道的东西都交代了个一干二净，全然没有最初那股宁死不屈的气节。
方园园微微一笑：“当然啊，你怎么还不信，我们有骗你的必要吗？”
“可是他们一直告诉我们说，人鬼势不两立，就算在人族有身份也会被排挤，还会变成鬼族的叛徒。”
“你多大了啊？”方园园读完长怨的话，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反倒是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我们没有这种概念，但是我在人间和鬼界来回出入也有个三十多年了吧……用你们的话说。”
方园园瞥它一眼，没说话。
三十多年了这心智也不见长呢。
“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方园园有些无奈，“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拿你当枪使？”
长怨不再说话，静静地跟在方园园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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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那个叫‘长怨’的小鬼纯粹是从他们族人利益出发，想要通过附身苟晨来把特异局从内部攻破，然后再通过朱雀尸骨来打开鬼界大门？”
小胖满足地吸了一口审讯室的空气，里面残留的鬼气对他而言相当美味。他一边沉醉吸气，一边把孟常归方才告诉他们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叶酒安静地站在门口，一头乌黑长发已经被高高束起，他在审讯部办公室换了身和众人一样的工作服，墨蓝色的风衣外套衬得他皮肤更白。
叶酒垂着头心不在焉地把玩手里的那根亮眼的火红色雀翎，对于孟常归他们的谈话内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这也太二了吧？”小胖大约是补充够了能量，直接往地上一躺，“那个鬼好中二啊，不会以为自己是热血漫男主吧？”
说罢小胖就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孟常归不接小胖的话，抱着双臂倚靠在玻璃墙上，不经意地看向叶酒的方向。
几缕发丝垂下，散落在叶酒颈间，孟常归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叶酒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眼看着叶酒莫名其妙地皱眉看过来，他才给小胖和叶酒二人安排任务：“本来想去审昨天新抓的那只狐狸精的……但是我突然想起来那只跑掉的黄鼬了。”
“它是怎么从特异局跑出去的？”
叶酒掀起眼皮瞥了孟常归一眼：“你们这个团伙内部有问题啊。”
“‘组织’，注意一下措辞，而且是‘咱们’，”孟常归贴心纠正，“叶酒同志啊，我们要做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集体荣誉感的人，知道吗？”
“我们要……”
“别放屁了，说正事儿行么？”叶酒不耐烦地打断。
“哦。”孟常归摸摸鼻尖，正经起来，“你和小胖去审那个黄鼬精吧，特别问清楚是谁把它放出来的。”
小胖一股溜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地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又挠了挠头，疑惑道：“着重问这个也没用啊，那黄鼬最会耍滑头了，嘴里没一句实话。”
“没事儿，”孟常归忽的勾唇笑了，目光看向叶酒，“有叶酒在它一点儿屁话都不敢放。”
“走吧，黄鼬在八零三七那个屋子关着呢，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先提前会会那狐狸精。”
众人一同出了审讯室，孟常归一只脚方踏出门口，就跟迎面而来的一只高瘦的黄鼬精打了个照面。
孟常归眯了眯眼：“……我怎么看你有点儿眼熟呢？”
高瘦胡子讪笑两声：“何止眼熟啊孟部长，”
它眼珠滴溜转到叶酒身上，而后很快收回，汗涔涔地打哈哈：“我都快全熟了。”
孟常归眼皮直跳，他上前一把薅住高瘦胡子，简直气笑了：“又跑？”
“孟部长，我这回真知道错了，”高瘦胡子赶忙求饶，“我一猜就知道您得让这位来审我，我，我害怕啊！”
“来，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谁把你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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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安姐，鬼给你带过来了。”方园园站在人事部门外，轻轻敲了几下门。
“直接进来吧园园。”张琳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交给我就行了，你回去忙你的吧。”张琳安从高高一摞文件中抬起头来，朝方园园露出一个笑容，“辛苦你跑一趟。”
方园园笑嘻嘻地凑到张琳安面前: “琳安姐，千然跑哪儿去了？这几天都没看见她呢？”
张琳安抬眼带着笑意瞥了方园园一眼，挑眉道：“干什么？又想跟她出去鬼混？”
“我是那种人嘛？”方园园连忙否认，“这不上次她帮过的那个老奶奶来找了她好几次了，非要给她送点儿吃的什么的。”
“嗐，千然这姑娘相当热心肠啊，”张琳安忍不住笑，“天天到处帮忙。”
“就是啊，隔壁小区还闲着没事儿选了个什么‘年度最受欢迎青年’，好多老头老太太全把票投给千然了。”
“我们千然这么受欢迎？可是她这两天被借调到审讯部去看守待审妖鬼了啊，你没见到她吗？”
“我们怎么不知道？”方园园一愣。
张琳安挑眉，随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将目光转向一直飘在方园园身后的小鬼身上。她朝长怨招招手：“上前边来照个相，然后说一下你的其他信息。”
长怨还被锁鬼链锁着，它慢吞吞地看向方园园，见这女人没有管它的意思，便自己一步一飘地站定到了摄影机面前。
张琳安在面前的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儿，同时询问：“基本信息就不用再说了，我们这边从妖鬼总调处能查到——说说你有没有害过人或者妖吧，提前说好，你说谎的话是没用的，我们后期会做背调，一旦发现不属实的情况会立刻收回你的身份信息。”
长怨睁开眼，猩红的瞳孔直直地映照在张琳安的眼中，它甚至张了张嘴，露出满口的尖利獠牙。
长怨周身缠绕的黑气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整个鬼看起来好像要索人性命一般。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奇珍异兽见多了，张琳安丝毫没将它这副尊容放在眼里。
“都没害过。”
“就这次想附身到那个胖子主任身上，还被缺德男阻止了。”
黑气在张琳安眼前凝聚成字又不断变化，她抬眸飞速扫了一眼，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了她的笑点，张琳安唇角弯起，带着笑意从一旁的证件打印机里抽出长怨的身份证。
“完事儿了，”张琳安把那张小小的卡片递给长怨鬼，“往后的就业出现问题的话也可以来人事部找我，我们也会尽力帮你寻找相应的工作，没问题了吧？”
长怨愣愣地盯着张琳安手里的卡片，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好半晌才试探性地放出一缕黑气，从张琳安手上轻飘飘地接过自己的身份证件。
它喃喃道：“那我岂不是真成了……我们鬼族的叛徒……”
“你被洗脑洗得太严重了吧？”方园园的瞳孔里再次飞速闪过白光，她缓缓道，“你不只是希望既能吸收人间的灵气，又不必来回往返鬼界么……现在不是正好？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至于你的那些族人，各有各的追求嘛，它们凭什么能干预你的人生……鬼生呢？”
长怨沉默着没说话。
“给我看看，”方园园及时凑过来，她一边捣鼓手里的锁鬼链，一边去看长怨的证件，“我靠，你的能力是梦魇啊？这么帅？”
“咔哒”一声，束缚着长怨的锁链应声而开，铁链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长怨只觉得周身一阵轻松。
方园园抬手拍拍它的脑袋，笑眯眯地：“恭喜，你来我们审讯部吧？从此我们部长又多了一位给他当牛做马的冤种。”
长怨闻言立刻从那点儿不真实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翻着白眼凝出字来：“我就是出去被我们族人打死也不可能在他手底下做事。”
“那来我们人事部，”张琳安笑着插话，“我们部人丁比审讯部还稀少，太惨……”
张琳安话还未说完，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晃动，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人事部办公室的门被气浪骤然冲开！汩汩黑气如潮水一般瞬间涌入，整个屋子霎时间黑浪翻腾！
方园园惊呼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黑气缠住脚腕，整个人直接被倒吊过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几人的手脚已经全部被黑气紧紧束缚，就连长怨也无法挣脱！
锥心刺骨的痛感开始逐渐从四肢蔓延，张琳安毕竟是普通人，她连状况都没弄清楚，只来得及呻吟一声，就先疼晕了过去。
方园园作为异能者，体质多少也比普通人强点儿。她额头上已经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被黑气浸染过的皮肤好像被燎着了一般，钻心的疼。
方园园忍着想要呕吐的不适感，在剧痛中生生挣出一丝清明来——
她咬牙切齿地盘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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