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在晨光熹微时,云闲被小黑哼哼唧唧地舔醒,眯着眼翻身而起找肉干喂他吃,之后便倚在床边慢慢醒盹。

小黑吃得肚皮圆滚,心满意足地化作黑烟钻回他衣裳里。他也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室内无人,床上被子一床散乱,另一床还齐整地堆在床头。

师弟竟一夜未归。

他突然一阵心慌,疾步走到门前,推开门却一头撞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

云闲抬头一看,这不是他彻夜未归的师弟又是谁?

他瞧了瞧师弟眼下淡淡的乌青,问道:“你去哪了?”

师弟默默松开揽着他的手,却顾左右而言他道:“师兄今日起得真早。”

鼻间忽然钻入一股浓艳甜腻的香味,云闲皱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任枫一愣,下意识抬手闻了闻自己,随即脸色难看地闪身离去。

师弟这又是怎么了?

云闲正一头雾水,便看到乘风师叔与二师弟相继推门而出。

乘风师叔黑发黑须,不苟言笑,与绛云真人是截然不同的人物,此刻朝他挥手道:“云闲来。”

云闲有些忐忑,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

“你既是头一回下山,我受你师父所托,便带你在镇上四处转转吧。”

云闲极少下山,但也不是头一次了,不过他没说出来,师叔一番好意,他感激还来不及。

只是他没料到,这“四处转转”,竟是在天上转。

徐乘风指尖捏了个决,嘴唇飞快张合,一把重剑便自他腰间飞出,陡然变大,悬于空中。

“来。”

云闲欲哭无泪:“还是不…啊——师叔我们保持距离!”

卞锦钊闻言眉心一跳,果真下一秒云闲脑门上便挨了师叔一掌。

……

换了身衣服的任枫默不作声地夹了片牛肉,本想搁在云闲碗里,视线扫到他碗里的浓汤,怕肉失了风味他不喜,便改为递在他嘴边。

云闲下意识张了嘴去接,抬眼瞥到二师弟在侧,想起昨日的谈心,又立马缩回来。

可小师弟仍固执地举着,面上三分受伤七分难以置信,叫人不忍,于是他又凑上去接。

正要张嘴咬住,耳边又传来二师弟一声轻叹,他又再次退缩回来。

如此三番,云闲只能望肉空叹,感觉人生头一回如此进退维谷。

此时一旁突然伸出一双筷子将那牛肉果断抢下,送进嘴里。

“吃个肉还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你师父便是太惯着你,使你养成了这拖泥带水的性子。”徐乘风耸眉瞪眼道。

云闲无端挨骂,有口难言,瘪瘪嘴低头喝自己的汤。

一时间桌上气氛沉闷,各怀心事。

“唉,听说了吗,前夜太平街许大夫家出事了,一家七口横死家中,只余一名嗷嗷待哺的女婴。”

云闲汤勺一顿,眉尖轻蹙,悄悄侧耳。

只听另一人诧异道:“竟有这等事,该是遭人报复了吧。”

“不像是仇杀。许家世代为医,虽称不上妙手回春,扁鹊再世。却也算是仁心仁术,厚道朴实,不大可能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宿怨。且……”

这人突然噤声。余光里,只见他朝同伴一勾手,同伴心领神会,两人凑近了咬耳朵,“死者全身完好无伤,却骨凸肉陷,死状可怖,如同被甚么精怪吸干。”

“你咋个晓得?”

“我听朱屠夫说的。昨日他婆娘染了风寒,头痛难忍,叫他去许家抓药。他敲了好一阵门,无人回应,正欲离去,却发现那门没锁实,自己开了。唉,他吃得饱饱去,吐得腹里空空回,回头就去衙门报了案。”

“仵作验过了吗?仵作咋说?”

“仵作只知死时,不知死因,太平街正人心惶惶呢……”

二人自以为说得小声,却不想被四座的侠士全数听了去。

云闲听完,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汤也不喝了。

任枫看见师兄一副受惊的兔子模样,忙宽慰道:“别害怕,有我在,管他什么精怪都休想靠近你半步。”

云闲却摇摇头,双眸隐有亮光。他道:“我不害怕,待会我们便去那许家查探一番,定要找出那心狠手辣的妖怪。”

任枫愣了一愣,下意识转头询问二师兄的意见。

卞锦钊擦了擦嘴,沉声道:“赶路为重,此事我们不宜插手。赶紧吃完,我们未时出发。”

徐乘风捋了捋长须,抬眼将卞锦钊打量一番,点点头,道:“看来我师兄门下倒是出了个还算靠谱的弟子。”

云闲失望极了。山下的日子怎么同他想象的不一样呢,师兄弟不能亲密无间,侠士无法行侠仗义,他可憋屈坏了。

没滋没味地吃完早饭,二师弟去马厩牵马,小师弟去收拾行囊,乘风师叔不知道去干嘛,总之剩云闲一人摸着鼓鼓的肚子坐在窗边喂鸟。忽然身前停了两双靴子,他一寸寸看上来,是两位腰宽背厚、面阔口方的壮汉。

不怀好意的气息沉沉地压下来,他有些心慌,起身欲走。

却被其中一人按着坐下,肩上沉重如山,他动弹不得,被两人像堵墙似的将他挡住。

“小美人,怎的独自一人坐在此处?”一人贼笑着问,鼻歪眼斜,见之反胃。

另一人俯身撩起他的发尾置于鼻前嗅了一把,淫邪而满足地叹道:“好香,光闻着就让我骨头都酥了。”

云闲被二人身上的汗臭熏到,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冷着脸将自己的头发从那人手中抽出来。

“哟,生气了。这小表情真带劲,看得我都要忍不住了。”那人又伸手想拧他的脸,被他用力挥开。

云闲环顾一圈,抱臂看戏者有之,愤怒却畏惧者亦有之。他深觉不会有人愿为他这不相干之人冒险开罪此二人,遂抬头冷声道:“请二位自重,立马放我离开,不然等我师弟回来,后果自负。”

大约是云闲这番威胁太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狸奴,二人听了直接大笑起来。

“师弟?你这般柔弱可欺的师兄能有甚么了不得的师弟,倒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夜进千里的双/修之术。”说着便要将云闲拽入怀中。

“啊——”

云闲上一秒还在奋力挣扎,小黑还在怀里蠢蠢欲动,预备一口咬断他的筋脉。下一秒只见银光一闪,那大汉惨叫一声,粗壮的手臂突然脱力。

“谁偷袭老子?!”那大汉捂着血流不止,经脉全断的手臂吼道。

“师弟!”云闲惊喜道。

卞锦钊单手接住滴血的衡渊,削长的身影转瞬间来到眼前。

另一名大汉回过神来,拔刀便砍,被其举衡渊反手格挡,再一脚踹飞。这一踹当真发了狠,隐有真气灌注其中,约六尺高的大汉一气儿撞破四张桌子方堪堪止住冲势,喷出一口老血便昏了过去,胸骨不正常的凹下一块。

这断了手筋的汉子看见同伴如此,立即失了气焰,单手举刀不住后退。

卞锦钊深不见底的眸子缓缓一动,冷厉如针的视线便扎在了那条伤臂上,叫人不寒而栗。

他终于开口,口吻淡淡,却杀气四溢,“我本欲直接斩下,唯恐血肉四溅吓到我师兄,今日便留你一臂。他日再叫我碰上,你这双手,连同你的狗命,我都要了。”

那汉子虽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只好拖起同伴,正欲遁走,又被这煞神叫住,以为他改变主意,今日便要取他性命,遂拔出刀来准备决一死战。

“把桌椅赔了再滚。”

那汉子恨得白牙咬碎,掏出银钱扔在柜台上,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那饮了他的血而愈发通透的剑。剑身雪白,刃如秋霜,削金如泥,玄青剑柄遍刻符咒,隐有魔气缭绕其间,凛冽肃杀,靠近似有万鬼齐号。天下谁人不知这是由上古巨兽獓狠之牙打磨而成的衡渊剑。

苍岑派,今日之仇他屠武记下了。

这头卞锦钊心中杀意未定,耳边尽是些鬼咤狼嚎之声,手中衡渊震荡不休。忽然鼻尖钻入一股熟悉的清香,有人执了他的手,绵软滑腻,不似习武之人。

他凑近香气来源深嗅一把,霎时间似有清泉洗过四肢百骸,将杀意魔息尽数涤荡而去。

云闲看着那汉子灰头土脸的遁走,兴奋地握了师弟的手大拍马屁,忽然意识到他说的“男男授受不亲”,正欲抽回手,便被师弟攥着揉捏一气,眼睁睁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越凑越近,埋首在自己颈间。

细细的鼻息扫过颈间细嫩的肌肤,云闲像一只被野兽盯上的羊羔,紧张得一动不动,将自己伪装成一尊木雕,心想:这又不算过于亲昵,举止失当了么?

几个呼吸间,卞锦钊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渐渐清明。

入目便是云闲雪白的脸,他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便这般由着那渣滓轻薄?即便不会用剑,往日师父教你的法决你都学到哪里去了。真是言帚忘笤,蠢钝如猪!”

云闲被他的转变搞得措手不及,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一时情急给忘了。遭人调戏还是头一回,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我便记得了。”

卞锦钊瞪他:“还有下次?!”

此时任枫正巧回来,撞见两人挨得极近,手也握在一起,连同卞锦钊单方面的怒骂在他眼里也成了二人的打情骂俏。

一时怒火中烧的他疾步走到二人跟前用肩膀猛地顶开卞锦钊,像一个捉奸在床的怨夫冲云闲道:“我道师兄为何疏远我,原来真是背着我同他好上了!”

云闲忙摆手道:“我没有。”

卞锦钊被他这么胡闹一顶,气极反笑,讽道:“还道你能保护好他,等你现身黄花菜都凉了。”

任枫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凉水,将怒火浇熄,忙拉着云闲查看一番,“发生甚么事了?”

“我没事,坏人已经被锦钊打跑了。”

他看着云闲天真烂漫的笑,一颗心仿佛被浸在了青梅汁里,又酸又涩。

卞锦钊没给他时间吃醋,正色道:“我们怕是走不了了,一夜之间整个镇上的马都病倒了。”

云闲两眼放光:“是吗?!”

卞锦钊:……

云闲故作可惜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卞锦钊看着他两边嘴角翘起又压下,道:“你高兴得这样明显,若非我知道你是个傻子,我便要疑心这是你的手笔了。”

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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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欺负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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