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面之后纪肖堂虽然心里没底，但他没有急着回国。
接下来的四天，纪肖堂每天就是洗白白，抹香香，扮靓靓，拍美美。
这不是纪肖堂自己说的，是他的助理姜枫说的。他把这话告诉岑远目到时候，岑远目那魔性的笑声隔着重洋一路飘到纪肖堂心里。
上辈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岑远目已经吃了太多苦，没有再这样笑过了。如今纪肖堂听到岑远目张扬的笑声，觉得怎么听都听不够。就让他守着这笑声过一辈子都行。但岑远目笑了几声，一下子就收住了。
“漫游费贵不贵？”岑远目小声问。上次打着电话睡着了，醒来一看手机还在通话中，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又觉得没个交代，不好。但是他打过去，纪肖堂没有接，岑远目就没有勇气反复拨打了，发了个短信问了一下电话费的事儿，可惜纪肖堂没有回。
纪肖堂不是故意没回，他看着手机里岑远目措辞客套疏离的信息，前前后后编辑了上百次回复，却都不能在恰当的分寸里表现出他心里蓬勃的情意，写出来的要么严肃地不像话，要么孟浪得像个神经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回。
“没事儿。”纪肖堂忽略这个话题。他每天都有几十次想给岑远目打电话，但事实上这是他来日本之后第二次给岑远目打过去。一周一次，纪肖堂心里想着，在上辈子这个时间段，其实也算频繁地有些突兀了。但是他真的不能再忍了。“我拍照那么辛苦，这几个电话费能挣得回来。”
“拍的美不美？不美没关系，我学过ＰＳ。”
“ＰＳ？”
“就是Ｐｈｏｔｏｓｈｏｐ，一个绘图软件。”岑远目以为纪肖堂重复他的话是因为没听懂。“我听说公司很多照片后期都用PS的啊。”
想到后来被传为亚洲四大邪术的ＰＳ，纪肖堂还真不知道大学还教这些，于是也笑开了：“你这一天天的都学了什么！”
“ＣＡＤ，ＳｋｅｔｃｈＵｐ，３ＤＳＭＡＸ，Ｐｈｏｔｏｓｈｏｐ。去年的专业计算机课就学了这几个软件。”岑远目不知道纪肖堂正在质疑他学校的课程设置，回答得老老实实。紧接着想到一个有趣的事儿，“我同学还下了一个软件，专门模拟萝卜章的。今年的实习回执，好多都自己写的，然后去找彩印的地方把章印上去。我写给他们了一下午评语，手都酸了。”
“你悠着点儿。”岑远目上辈子大约是字写的太多，本来中指侧边就有一个厚厚的笔茧，后来还得了掌骨茎突之类的病，四十不到就总是手疼。纪肖堂一听说他累的手酸，一下子就有些心疼。
“什么？我没听清。”
“你也是自己写的？”
“我用不着。我参与我们学校实验楼的设计了，正儿八经的实习。还没给你讲完，大家不是自己弄那个回执么，我们宿舍有个内蒙古的，他们当地的章上都有蒙语。”
“嗯。内蒙古不光章上有蒙语，所有的商店招牌上都有蒙语。连ＫＦＣ都有。”
“卧槽！”
“你说什么？”
“……”岑远目迷之沉默，紧接着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说：“我说我那个内蒙古的同学啊……”
听着岑远目故作镇定想要把说粗话的事翻篇儿，纪肖堂也愿意配合他。听着岑远目细细碎碎的烦恼跟欢笑，一整天街拍换七八套造型的烦躁感渐渐被一种踏实的幸福取代。
这次来日本试镜，纪肖堂的经纪人韩茗没跟来，他带新人去站台了。
公司倒是出了一个宣发团队，团队的主摄影师木村桑是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平时照出来的相片都有种日系的清亮感，到了他的地头儿上，更是如有神助。
这天也是，从早到晚，体验了人生的起起落落。用姜枫的话说，就是：追赶朝阳的神经病、普通上班族、阳光下的小花花、阴郁的狂人、从事不良职业的不正经男人……直把纪肖堂折腾得出气儿多入气儿少。
“最后他想了个办法，把大祐币上那个蒙语抄上去不就行了么。反正不光他不懂蒙语，老师也不懂啊！对吧。但是！你绝对想不到接下来生活会给他什么样的挫折。”
“输入……”纪肖堂赶紧停住，他想诱得岑远目多说一些话，于是说“不知道啊。”
“哈哈哈哈哈……你肯定想不到，输入法啊！哈哈哈哈……”
其实一般情况下，笑点太低的人不适合讲笑话，因为他自己笑得太厉害，很影响发挥的。
“输入法就没有蒙语！好不容易找到了蒙语，复制粘贴，哈哈哈哈哈哈……全是框框……软件不显～啊～哈哈哈哈～示～”岑远目笑累了，拉长了声音“哎～呦～肚子疼～”
他这一声喘让直击心房，纪肖堂心跳乱了，呼吸乱了，翻身侧躺着听他笑。“那你那个同学最后怎么办了？”
“自己用ＰＳ画呗！不过我听学长们说，以前还有人找艺术系的，现刻了一个大萝卜章。”
正说着，有人敲门。纪肖堂挂了电话出来，原来是公司宣发团队的人。
街拍拍完了，宣发的人过来辞行。他们这次的街拍很顺利，拍了足够多的素材之后，宣发团队就准备回国了，纪肖堂让他们把公司准备的大量的衣服配饰一并带了回去。
按理说这些事情都应该由经纪人处理，但韩茗却“放权”给了纪肖堂。场面话说得好听，纪肖堂却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韩茗手底下好几个艺人，纪肖堂是混的最好的，却是最不好带的。
虽说有肖三爷这一层关系，但一来肖三爷在天泰没多少话语权，二来肖三爷儿子太多，三爷自己都不太记得。韩茗对纪肖堂也颇有些拿捏不住分寸。太捧了，怕人肖家正宫这边的人生气。完全不管，又怕落个不敬肖三爷的罪名。韩茗也是个人精，干脆——该说的话私底下都点透，该给的资源好好给，却不是保姆一样地走一步扶一步，到时候两边都好交代。
他想的是很好，韩茗算错了一点。试图两边讨好的行为换个角度看结果就是两边都不满意。
上辈子就是在纪肖堂出演《魔》之后不久，公司给他换了个经纪人。
直到换人，韩茗才如梦初醒。他知道木已成舟，也就不做那依依惜别的小女儿情态，反而跟纪肖堂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为他把演艺事业乃至人生都规划地好好的。直到那时纪肖堂才知道韩茗为他想了很多，可惜韩茗自己瞻前顾后耽误了时机，最后纪肖堂功成名就，经纪人已经成了别人。
但韩茗这个人能力是很强的，在纪肖堂之后又带了两个新人，最后一个问鼎了电视剧的最高奖项，另一个趁着正红嫁入豪门，回头又做制片人的时候，韩茗没少沾光。
想到这里，纪肖堂不由得感慨，如果是韩茗能拿出全力带着自己，大概自己能比上辈子少走好些弯路。不过这种事，还是要韩茗自己想通。
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到，手机铃声想起的时候，纪肖堂甚至愣怔了一会儿才接。
韩茗开门见山就直接说，岑远目的新戏大概要被人抢了。
纪肖堂倒是不惊讶，认认真真地听。
原来这个戏，最早定下来的是前七集的编剧。一个新人，挺有才华，家里有点小钱，搭上了李家的路子，找了李家的嫡孙李靖当投资人。
有了李靖这面大旗，很快项目就起来了。天泰也投了钱，当初约定的就是给一个男三。对方看了几个适合的艺人，直接定了岑远目，天泰也就应了，本来不应该有什么变数。
可是前两天，男主定下来了，是筑梦的姚健。原定岑远目的那个角色，姚健推荐了一个新人来演，制片方似乎已经同意了，正在接洽。
“姚健？”纪肖堂有些惊讶。
“怎么了？”韩茗奇怪，说到岑远目角色被抢，纪肖堂丝毫不惊讶，怎么听说姚健演男主，纪肖堂倒像是很意外呢？
姚健是演偶像剧出身的明星，妥妥的流量小生。长得好，气质佳，大长腿，外形无懈可击。接一个这样的戏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吗？
可是纪肖堂分明记得上辈子《春暖花开》的男主是个新人，而且演过这一部戏之后后继无力，没几年就被人淡忘了。
反倒是姚健，这段时间有什么作品纪肖堂不大记得，明年的年底，贺岁档，姚健在一个老戏骨云集的电影里演了一个渣男，转型成了坏男人。演了几个三观不那么正的角色，彻底定型成了渣男专业户。
生活上也渣的彻底，跟经纪人恋爱，劈腿女演员，分手，解约，艹粉，当未婚爸爸，结婚，劈腿，离婚，再结婚，再劈腿，再结婚……
孩子一大帮，抚养费不按时付，几任妻子在微博上整天骂战，乌烟瘴气的。
还有一帮外围女嫩模，搭着他炒作绯闻，别提多热闹了。
“姚健这个人……”
知道他要说什么，韩茗劝他：“这个圈子里，什么人都有。像他这种艺人，只要颜值还在，不管爆出什么绯闻，公司都给他压着。毕竟对于公司来说，赚钱才是唯一重点。更何况他的经纪人手段通天，所以不管你听说了什么，都不要说出去。”
“迟早会兜不住的。”
“那也不能从我们这里出去。”
“……”纪肖堂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韩哥。”
韩茗的话虽然生硬，但却是为他考虑。同在一个圈子里，就算姚健再不好，也应该从他这里被爆出去。
软件我是按照大约十几年前的写得。写完之后又想，我明明是架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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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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