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宣无助地捂住脸。
糟糕的家伙。
段长川此人，只长脑袋，不长智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幸亏记者也是见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人，他控制住自己千锤百炼的面部肌肉，抬着话筒，微笑道：
“看来段长川同学古道热肠啊。”
段长川笑了笑，伸手拉住仲宣的手腕。
仲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段长川捉住到镜头面前。
两人并排而站。
段长川微微一笑，非常骄傲的模样：
“他和我一起的。”
仲宣：“……”
仲宣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仲宣几欲吐血，一直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说：采访结束了就好，很快就结束了。
然而他低估了段长川的实力，他侃侃而谈，时而语出惊人，使得仲宣不得不随时随地绷紧神经，来给段长川的说话兜底。
一顿天雷滚滚的采访，在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结束了。
仲宣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记者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感激了。
此时家长代表站出来。
手里拿着一面锦旗，红底黄字，写着好大一个——‘6’
仲宣的双眼，几乎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眨了又眨，眼睫毛都是被震撼的形状。
他没想到，这辈子还有第二次机会，看到这样的锦旗。
他的思绪回到了不久前，当时段长川给张叔定制锦旗的时候。
彼时他还在心里心疼张叔，不知道收到这份锦旗，张叔该作何感想。
今日，当这份红底黄字的荣誉出现在仲宣的面前时，仲宣才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因果报应。
他当时没有阻止段长川给张叔送‘6’，现在这个‘6’送到了自己手里。
‘6’不会消失，‘6’只会转移。
“我寻思着你们年轻人都比较喜欢这种新潮年轻的东西，怎么样？”
这是警察局里，一位警察叔叔的倾情推荐，他说送过去，他们学生肯定喜欢。
家长代表满怀期待，将锦旗交到段长川和仲宣手里。
两人一人握着一端。
段长川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非常喜欢。”
家长代表目光移向仲宣，满是期翼地眨眨眼。
记者举起相机，记录这体现社会善良与正义、感恩与回报的温情一刻。
仲宣点点头，
“我也…喜欢”
众人鼓掌。
仲宣害羞地低下了头。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仲宣的心提起来。
他看着不断震动的电话，有些出神。
距离采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一切静悄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采访还没有报道出来，据说被压着，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前两天，刘校还来找到段长川和仲宣，让他们稍安勿躁，采访不久后就会播出。
仲宣心里凉凉的，一点也躁动不起来。
此时正是课间，大家走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仲宣带着手机，悄悄溜到了不远处的空教室。
他接起正在震动的电话。
仲宣靠在墙边，轻声道：“喂…”
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喂，……阿宣，是我。”
赫然是谭凌丁的声音。
仲宣低着头，静静地扣桌子，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可以继续说。
谭凌丁沉默了一会儿，问：
“打扰你上课了吗？”
仲宣摇摇脑袋，“下课时间。”
“是这样，这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想约你见个面，聊一些关于…仲达康的事。”
她说的话，听语气，完全是询问句。
仲宣继续扣桌子，沉默了好半响。
“可以。”
……
聊了几句之后，仲宣挂断了电话。
打开空教室门，赫然站着一个巨大的人，靠在门边。
仲宣抓着门框，“……”
他心脏差点蹦出来。
仲宣捂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抱怨道：
“看见我太奶了。”
段长川双手抱拳，白色绷带还占了点灰尘。
“替我问个好。”
仲宣：“……你的手还没有好么？”
段长川不是放言，有较好的愈合能力？
对方的手虚空中抓了两下，很是猥琐。段长川冲着仲宣笑。
“可以动了。”
“你怎么找来了？”
仲宣早就发现了，段长川这人简直是指南针转世，自带定位GPS。
仲宣有点后悔，前世给段长川添加这么一个封狼居胥必备定位功能了。简直是现世报，全报在了仲宣身上。
“唔，记者下午要来采访，学校大屏也要播放咋们的光辉事迹来着，刘铮喊我带着你。”
仲宣惊恐摇头。
他会拒绝，倒是在段长川预料之中，仲宣脸皮子太薄了。
“我必须得去，刘铮说我整天无所事事，这件事不能跑。”
段长川必须得去，却没有勒令仲宣必须去。
狐狸大脑疯狂运转，试图找一个借口。
仲宣灵光一闪，一拍手：
“我下午有同学聚餐！”
段长川审视地瞧着仲宣。
“如去？”
仲宣擦擦汗，关上门，推着段长川的背往外走。
段长川笑着被仲宣往前推。
“精神上去了就行。”
他自知这瞒不过段长川，于是说。
“肉·体上呢？”
“肉·体回家吃阿姨做的黑森林巧克力。”
段长川满意地笑了，
“记得给我留一口。”
仲宣嗯嗯点头。
不知是不是仲宣的错觉，总觉得段长川最近看他看得更紧了。
基础表现在，仲宣只要出了一班教室门超过3分钟，身边就会刷新一只段长川。
下午，学霸聚集如一班，也难免有些躁动起来。
一是今天周五下午，又放假了。二是今天全班大部分人都约好了聚餐。
今天班上一个同学过生日，她性格开朗，人缘很好，出手又阔绰大方，几乎全班同学都愿意去。
除了——仲宣。
最后一节课下课，女孩贼心不死，悄咪咪凑近仲宣。
“学神学神，你真的不去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青春少女，漂亮极了。
仲宣正在收拾书包。
他抬眼看向女孩，“生日快乐……但是有人找我了。”
女孩有些失望，道：
“好吧。”
仲宣和隔壁班那位面相凶狠、气势逼人的中式帅哥关系好，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她猜测一定就是段长川了。
仲宣点了点头。
“……嗯。”
一行人一起走出教室。
教室一下子就空旷出来，只剩下仲宣。
走出去的一班同学凑在一起闲聊。
女孩子门凑成一团，说说笑笑。
今天生日那个女孩揽着思悠的手往前走。
“仲宣果然不去。” 女孩说。
思悠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安慰她。
身边又有女孩附和：
“仲宣太高冷了。”
又有人道：“他说有约了，肯定又是段长川。”
思悠道：“他们确实关系很好。”
有同学叹了口气：
“我们和仲宣做了两年同学，结果仲宣被一个半路转校生翘跑了! ”
是了，在段长川出现之前，他们还能心里自我安慰，是学神不爱社交、天性凉薄，毕竟他和谁都保持着社交距离。
但在段长川出现之后，他们的自我安慰被狠狠打碎了。
仲宣忽然有了一个形影不离的好友，使得所有人心里极其不平衡。
说直白一些——酸了。
他们一直都没能交好的人，却忽然对一个陌生人展露笑颜，这让处于青春期的小孩们都处于一种微妙、酸涩的不爽中。
这在仲宣的同桌——韦中心身上提现的尤为明显。
他对段长川的不爽都要溢出来了。
舔狗相见，分外眼红。
众人走到了校门口，都还在嘴。
韦中心嘴里还在叭叭：
“仲宣怎么就和段长川关系好，他长得那么吓人，还经常逃课，一看就不是好学生——”
一班同学都停下脚步，安静下来。
平时应该奔涌而出的学生，现在全都停留在学校门口，驻足抬头，望向大屏。
一班的同学也因为拥挤的人潮，被迫停下，一齐抬头看向小校门口的大屏幕。
平时循环播放着的仲宣和费学长的二中按头安利视频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仲宣，和段长川？！
刚刚还在嘴人的韦中心同学呆滞在原地，目瞪狗呆。
大屏上播放的正是校长办公室内，仲宣和段长川被采访和被送锦旗的照片。
不知道为何，没有放视频。
黑色大字在视频底部滚动，‘我校段长川与仲宣同学，协助警方救助被拐儿童，抓获嫌疑人。’
“……”
韦中心张大了嘴，他目移，却看见另一边聚集着更多的同学。
人群中间，站着一米九，鹤立鸡群的段长川。似乎正在接受采访。
越来越多放学的学生涌出来，一班的同学们身不由己，被向前挤压，逐渐涌入了段长川采访圈周围。
记者举高话筒，
“段长川同学，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天，你有什么感受吗？”
段长川仰头，握紧螃蟹拳，太阳余晖洒落在段长川坚硬的脸庞上。
“为人民服务。”
拥有较高的思想觉悟。
不明觉厉的学生们，此前并不认识段长川，只觉得他好厉害。
听到段长川这样说，心里佩服更甚，窃窃私语间都是夸赞。
被迫听段长川群夸的一班同学：
“……”
记者继续问：
“对了，另一位仲宣同学呢？”
段长川笑了笑，淡定道：
“他啊，他正和同班同学一起班级活动聚餐呢，抽不出时间。”
“ ……？”
一班同学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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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双面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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