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天中午，和好朋友们道别之后，封寻月跟着今天值日的五组一起布置教室。
时蓦在五组，封寻月和她俩人凑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折家长会摆在每人桌子上的名牌。折好就按照大家的座位摆上，方便家长进来找位置。
因为学生们的部分书本和个人用品都还在自己桌洞里，所以家长来了也是坐在自家孩子的座位上。
想到这儿，封寻月有些不寒而栗——一会儿她就要和常青山坐同桌了，怎么不算一种进盘丝洞呢？
教室布置好，值日生们便陆续都走了。只剩封寻月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地扣手。
“都布置好啦？”又过了几分钟，余帆来了，见她一副无聊的样子，就给她派活儿干，“待会儿快到点你在门口接应一下家长们，帮他们找找座位。”
封寻月伸出手讨价还价：“那我的报酬呢老余？”
“今天地理作业给你免了。”
“嘿嘿，谢谢老师。”她愉快应下。
下午一点十分，陆续有家长到了班门口，封寻月非常亲切地给他们指了座位，还和认识的刘萱燃妈妈董秋爽妈妈打了招呼。
常青山还没来。
封寻月等得有些焦急，站在班门口时不时就张望一下走廊和连廊，甚至还看了看卫生间。直到下一位家长到了，她忙起来才有所缓解。
终于，在家长会快要开始的前五分钟，常青山来了。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脸上依旧架着那副眼镜，在看到她的时候明显一愣。
客观来讲，常青山长得还算不错，毕竟是上岸的“特殊职业工作者”，身段和面皮都是立身之本。只是她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很难对现实中大她快两轮的男人发出类似“好帅”的评价罢了。
何况这还是个杀人犯。
同时她也不去探究对方眼神里除了诧异还有什么别的，只是面不改色地开口：“请问您是谁的家长？”
“季动。”十分惜字如金。
“啊，好的，那您跟我来吧。”封寻月笑着将他往教室里请，引到自己同桌的位置，“这是季动的座位，您坐这里就行。”
“哦，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说罢，她自己也坐下了。现在只剩下一位家长没来，等来了一看就知道应该坐哪，她也不必再接待。
刘萱燃妈妈见她坐下，就过转头，热情地问道：“寻月，你爸妈呢？他们怎么还没来？”
封寻月闻言，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他俩都犯懒不想来，说来了也是听我被夸，怪不好意思的，那就我自己代劳咯，反正我爱听。”
她这话不仅说得大言不惭，音量还不小，周围听见她这么说的家长都笑了。
除了常青山。封寻月用余光观察他，发现他不仅没笑，还微微皱了眉。
怎么，嫌她吵？
铃声响，余帆来了，他清清嗓子宣布家长会开始，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场面彻底安静下来。
封寻月趁着家长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余帆讲话，将早已写好的小纸条往旁边一送。
常青山转过头来，只看到她单手托着，貌似听得十分认真的侧脸。
那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放学别走。
由于是刚开学，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嘱咐和说明，班主任的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了。在其他任课老师来讲话之前，封寻月桌子上突然多了一沓纸，把她神游天外的灵魂拉了回来。
“你把这个通知给发下去。”余帆和她说完就又抬头，“这是这学期交学杂费的通知，请各位家长阅读后签下回执再交过来。”
封寻月听话地将通知发下去，等发完她看着回执上要求的签名和留电话才意识到问题，“老师，那我呢？我自己签行吗？”
“你明天再给我也行。”说罢他大手一挥，封寻月立刻了然，这是说这通知屁用没有，她自己签也无所谓。
于是在帮余帆收回执的时候，她悄咪咪地将自己签的那份也捎上了。
等到语数英三科任课老师的演讲也结束，整个家长会才顺利的宣告完结。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分。
封寻月看了一眼时钟，又歪头看向旁边的常青山，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余帆一宣布家长会结束，各科老师就被各路家长围得水泄不通。于是封寻月趁机走出班门，常青山跟在她后面。
直到走到走廊边上的图书角，封寻月才停下，她靠在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然后转过身去，面对常青山却不去看他，转而看起了手上的书。
纪德的《背德者》，她看过这本书，但是她更喜欢同作者的《窄门》。那本书像一口神圣的井。
“我更喜欢《窄门》。”
封寻月猛地抬头，这句话不是她说的，是常青山。说来也好笑，她在听到对方似是有读心术一般的发言后，震惊之余，第一个想得竟然是：你一个陪酒的还怪有品味的嘞。
看路过的人走远了，封寻月终于说出她把人带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那具尸体，可能马上就要被发现了。”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空气都凝固。常青山只是推了推眼镜，问出和季动一样的问题：“是吗？你怎么知道？”
封寻月也报以和回复季动相似的回答，只是多加了一句：“总之，你小心。”
“我知道了。”他的表情不甚在意，甚至直接略过这个话题，“你怎么自己来开家长会？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封寻月直接被他问懵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好好回答他：“不是，我爸妈都挺好的。我上学期考了年级第一，这是我的特权。”
“哦。”说罢，常青山转身就走了。
只留下封寻月在图书角发呆。
……
回到家，封寻月躺在床上都要郁闷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这继父子俩怎么都一副死样子？
然而在郁闷过后，却是浑身的冷汗，他们这么有恃无恐，不会说好了要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自己吧？
不是，不可能，封寻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这个案子里死的不是别人，是季动的母亲，硬说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季动的母亲给杀了还抛尸，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二人都如此冷静呢？
封寻月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是季动，她的继父把自己亲妈杀了，还用某种方式威胁了自己，让她不敢第一时间报警还得帮他处理尸体。这之后，一个目睹了他们处理尸体的人来给他通风报信说：“尸体马上就要被发现了快想想办法吧！”，这时候，她会怎么想？
当然是第一时间对这个人产生怀疑，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而怀疑过后会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也被连坐，最后则应该是庆幸，因为杀了自己母亲又威胁自己的人就要被绳之以法了。
无论是哪个阶段的反应，季动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都太奇怪了。
封寻月又代入了一下常青山，觉得常青山现在应该非常惶恐才是，毕竟坏事都是他干的，他就不怕她和季动一起指认他吗……
不对。常青山杀人和威胁完全是季动的一面之词，除了被威胁的部分，难道季动就完全没责任吗？或者说，他真的被威胁了吗？
封寻月越想毛骨悚然，季动有恃无恐可能是因为他可以把责任完全推到常青山身上，那常青山的有恃无恐，怎么不可能是因为他也手握可以让季动担责的证据呢？或许就是因为二人都觉得可以把对方一击必杀，才造成了今天这种莫名平衡的局面。
那她怎么办。
他们父子俩对峙，她夹在中间时时刻刻都会成为牺牲品。封寻月想，现在唯一的转机就是想办法查清到底是谁杀了季虹，另一个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了。所以她必须在和季动虚与委蛇的同时，和常青山取得长线联系。
好在下午收书本费回执的时候，她已经把右上角的常青山的电话号码背下来了，于是她尝试搜索这个号码，果真出现了一个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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