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歌剧院的瞬间,勇者们就意识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们。
当鱼饵足够香甜,那一切不合理都会被对方以各种方式解释清楚,毕竟人类大多是赌徒,而这里还是对金钱极其追求的亚提斯。
古拉刻意掂了下腰上挂着的口袋。
里面是给侍从出示过的金子,他的手指在口袋的外面转了一圈,很快又掩在袍下。
身后的呼吸声更重了些。
秦一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但他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
他粗着嗓子:“莱纳,别再和伊莉莎吵架了,她都被你气得生病了。”
另一位演员的搭戏更专业些:“只要她别惹我。”
秦一私以为这句话不仅仅体现了演员的演技,还有一部分属于演员的真情流露。
私人恩怨放在这种情况时,对演技还是有一定加成作用的。
两人念完台词就加快脚步。
希望八颂已经醒了。
街角的小院,独栋的小屋里,熬了个大夜的女孩欣欣然睁眼。
黑猫趴在床脚,听见声音后便跳到她枕边。
“导师?”八颂撑着手起来,试图以眨眼的方式唤醒自己的脑子,“早上好?”
「已经快到晚饭的点了,不算早上。」
露露晃着脑袋。
窗外的阳光已不如早上那样强烈,此时夕阳西下,残阳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得彻底。
八颂拉开帘子,往外看。
小院里空无一人,平时会在这时候端着茶杯在院中赏景的古拉也不见踪影。
「他们出去惹事了,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回来了。」
导师亲切地为勇者的作死行为下了定义。
他闪开身子,露出背后的魔药。
「给你留的,就几滴,足够等到来抓人的侍卫。」
八颂捏起那个小瓶子,在靠近嘴边的时候发问:“假如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还没醒要怎么办?”
导师优雅地舔了下爪子。
「这个问题我们探讨过,假如你还没醒,我会直接把这个瓶子怼在你嘴上。」
“硬灌啊?”
导师露出神秘的微笑。
……要是一不小心被呛死怎么办?八颂盯着手上的小瓶子,那将会是勇者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她一定会成为唯一一个被导师用魔药呛死的勇者。
八颂悲伤的把魔药灌到嘴里,味道有点奇怪,苦中带涩。
她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们回来了。」
导师跃上窗台,爪子搭在玻璃上,在他的视线尽头,两个被长袍紧紧包裹的身影正往着小院的方向急速走来。
在他们身后,藏着几个穿着笨重盔甲的士兵。
那是侍卫找来的士兵。
八颂顺着导师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那些狼狈躲藏的家伙。
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扮演到位的勇者实在是太敬业了……毕竟盔甲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不小,在城门时她也听见过。
而笨重的盔甲对穿戴者的躲藏技术有着极大的负加成,要在听见声音之后猛然回头,还正正好完美错过士兵滚动的身影,对他们绝对是极大的考验。
又一次回头的秦一很心累。
要不是他的脑袋转得及时,就要抓到跟在身后的人了。
亚提斯到底是怎么培养人才的?这种人就没必要往外派了吧?要假装看不见简直比登天还难。
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却沾沾自喜。
“老大,我们的跟踪技术又提升了!”
“小心着点!太得意可不行,容易被发现。”
两位勇者无奈对视。
且不说躲藏技术如何,倒是有点跟踪者的自觉啊,这样他们很难演啊!
业余的躲藏者与专业的小聋瞎在漫长的拉扯中,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在迈进小院的那一刻,古拉听见秦一发出了解放一般的叹息。
小院中,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的女孩正是八颂。
她顶着活蹦乱跳的超长兔耳,像扎了双马尾,她甩开耳朵看向小伙伴。
一如两位男士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是猫耳,八颂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是兔耳。
难道这个魔药试图剖析他们的内心,最后发现两位男士是猫控而八颂爱吃麻辣兔头?
八颂把耳朵拨到一边。
在对兽娘感兴趣的日子里,八颂曾好奇,有兽耳的同时人耳会不会消失,现在她明白了——不会消失,但她可以用头发遮住。
不然照镜子的时候看见四只耳朵实在有点怪。
由魔药催生出的兽耳听不见声音,却可以操纵,也不知道是不是八颂的错觉,她觉得在长出兽耳后,自己似乎对食物的喜爱有了某些偏移。
她竟然觉得素食更好吃了。
八颂啃着秦一留下的蔬菜沙拉,泛红的瞳孔悄然转动,捕捉到了外面士兵没藏好的盔甲外沿。
她默默转了下身子,面对小屋:“你们怎么才回来?”
“去了趟歌剧院,那里环境不错,你会喜欢的,”秦一脱下袍子,随手拨了下自己的耳朵,“亚提斯不是好地方,我已经想好了,过几天就走。”
古拉接话:“我可没答应。”
院外的草丛窸窸窣窣。
窝在草丛中的士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哥,出手不?”
“这几个看起来就不是之前那种简简单单就能被抓进去的。”
“你想想,那么多钱呢!”
盔甲碰撞的声音愈发大了,草丛中的士兵推搡着,在叮铃哐啷间摔出草丛。
在寂静间,士兵与院中人的视线相对。
这绝不是转个头就可以当看不见的程度了,再装瞎就算是这几个士兵也能看出不对劲了。
八颂含泪掏出木剑——她的匕首已经被古拉收进空间囊了。
看见木剑的瞬间,被挤出来的士兵振奋了,他抽出自己的长剑,指着院中的三位勇者。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兽人!”
这大约是八颂有生以来打过最简单的架了,或许是因为身上的装备精良,这些士兵压根没有去研究过战斗技巧,只懂得靠自己的武器横冲直撞。
这大约也是八颂有生以来打过最艰难的架,要在这样的对手手下输掉,对她来说是对心态的考验。
她突然与在回家路上给士兵放水的两位同伴有了同样的感觉。
亚提斯再怎么烂,也别把这种水平的士兵拿出来丢人现眼吧?
不激烈的打斗之后,士兵终于将对手的木剑折断。
他扶着头罩,从面罩的缝隙间看见兽人不服输的眼神,他轻哼一声:“果然是粗鄙的兽人,输了也学不会谦卑。”
士兵在古拉腰上翻了下,拽掉他腰上的钱包,掂量着对同伴笑:“确实有点重量,一会分了。”
八颂低头,避免被士兵发现她紧皱的眉。
沉重的铁链被士兵栓在他们手上,在古拉的手腕间留下深深的红痕。
虽然会武,但依旧是团队中最身娇体弱的王子殿下默默握拳,腕上刺眼的痕迹让他有些不爽。
他早知道亚提斯有多烂,现在也不过是更深地感受到这个国家的烂。
在这片国土上生存的人,却敢肆意评价风国的王女……他想起已经数年未见的妹妹,当时米娅经过这个国家了吗?当时她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呢?
她要是知道现在的亚提斯会变成这样,是否会继续旅程,还是会选择留在亚提斯,为那些无辜的兽人奉献?
纷乱的念头在古拉脑海中闪过,最后又停留在黑暗沼泽的祭坛上。
走在他前面的是八颂,这位年纪最小的勇者似乎在这段前往王宫的路上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她毫不在意身边士兵的怒目,左转右转地打量街道上的装饰。
王宫就在眼前。
金雕玉砌的宫殿立在城邦中心,这座宫殿完美的诠释了历代国王的审美,比起城墙看起来更华而不实。
士兵带着他们走过铺设着碎玉的小路,从小门走向王宫深处。
王宫内部在现任国王上任之后翻新过一次,现任国王喜爱金银,他认为比起那些无法估算价值高雅的画卷与花卉,金银更能体现一个国家的财力,于是他让匠人在墙上贴了金锡。
大臣们劝阻他,却遗憾失败,只能眼看着那些珍贵的宝物被扔进库房积灰。
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尽管现任国王不喜欢那些高雅之物,但还不至于将那些东西付之一炬。
从金银遍地的走廊走过的勇者们快被这遍地的黄金闪瞎了。
就算是风国宝库的耀眼水平也不及这座宫殿的十分之一,但风国在意的是内涵,亚提斯在意的是外在。
有这样的国王,怪不得亚提斯人对金子如此推崇了。
但对于兽人,这样华贵的地方不是他们该待的,随着士兵渐渐深入王宫,他们走向一条黝黑的通道。
摇晃的烛火是这条通道为数不多的光点,金锡渐渐消失,只剩下长着苔藓的石块,路有些陡峭,时不时还有碎石屑在地面硌脚。
士兵嫌恶地捂住面罩,试图将空气中漂浮的臭气隔绝在外。
八颂吸吸鼻子。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存在感过强,强势充满她的鼻腔。
就算是再爱民的王室,也会在宫殿下留下一块用于羁押囚犯的空地——也就是俗称的地牢。
在其他国家,地牢里住着的是真正的囚犯,但在亚提斯,还有兽人。
在腰上别着大串钥匙的守卫拦住士兵:“什么人?”
“兽人,”士兵连忙说,“今天刚抓来的。”
守卫打量着士兵背后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三个兽人:“就是他们?倒是正好,这几天有几位大人向我们讨要兽人……他们身上没伤吧?有位大人不喜欢太粗暴的执法方式。”
“没有,这几个弱得不行,没打几下就降了。”
“行,自己去前面领赏金。”
守卫接过侍卫手上的铁链,他比外面那些半桶水的侍卫强得多,此时拉着铁链也不至于龇牙咧嘴,他拽了下链子,像扯着糖葫芦。
“算你们好运,这两天会有大人来领你们,到时候听话点,说不定还能得个好归宿,”守卫瞥了眼古拉,嘟哝着,“果然是兽人,粗俗不堪,还穿裙子。”
保持情绪稳定是古拉此时唯一能做的。
整个地牢都没多少人,或许先前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已经死了。
守卫拉开爬着铁锈的门,把他们往里塞,离开时脚步生风。
光从竖杆缝隙间穿过,映在八颂脸上。
她接过古拉递来的匕首,收在腰间:“我可不想被那些贵族挑走。”
秦一掏出纸笔:“我们还有时间——尽管已经不多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