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宫殿是冷清的。
但亚提斯的王宫,就算是白天也无人来往,贵族们安坐在家,王室子女在外游玩,该勤奋解决政事的国王是王宫内唯一自由行走的人。
守在城门的士兵打了个哈欠。
这是他这个月第五次值夜班,他想起下午抓的三个兽人,那三个兽人为他带来了不菲的收益,他想,这个月结束就辞去职务,靠着那笔钱他可以吃穿不愁到老死。
据说尘国是个好去处,可再好的去处也比不过亚提斯。
纸醉金迷啊……
他用长剑当拐杖,抵住自己的身体。
下午检查那三个兽人的时候,只搜出了一些木质的武器,也不奇怪,兽人手笨,做不出多精巧的东西,想来那些武器就是他们愚蠢的大脑里难得的知识。
兽人就是兽人,再有钱也弄不出来什么花头。
要是在身上的配饰上点心,他就可以多摸点零碎了,毕竟那个钱包大哥是知道的,知道就只能上缴,由大哥分配。
心中的不平衡渐渐占据高地,可再不平衡也是低人一等。
早知道最开始选队长的时候就使使劲,谁知道今天还能捞到这么一大笔。
他盯着天上的繁星,困意越来越重。
来换班的士兵远远就看见他东倒西歪的身子,离得近了,就往他的剑上踢了一脚:“要是被大哥抓到,你这个月的钱就没了。”
他轻哼一声:“天天盯着我们那点钱,什么人啊。”
“你疯了?敢说大哥坏话,”士兵四下看,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我看你是困迷糊了,赶紧回去吧。”
“行,回见。”
他摆摆手,把武器全部卸下放回库房。
夜间风凉,薄薄的短衫只能提供微弱的暖意,他搓搓手臂,往手上哈气。
得了这么多钱,明天起来一定要去找人做身暖和衣服,想想,在凉飕飕的夜晚拥有一件厚衣服是多幸福的事!
但这是明天的事情了。
他缩缩脖子,加快步子往外走。
一抹黑影从他身后闪过,带来轻微的声响,他连忙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真是困迷糊了?
他咽了口口水,警惕地退了几步,随后跑了起来。
八颂从石雕后探出脑袋,她看着那人跑远的背影,还有些奇怪:“他跑什么?怕鬼?”
“应该是怕你,”古拉揪住八颂的领子,“好歹是在王宫,端正态度。”
八颂耸肩:“那也要给我一个端正态度的原因吧,瞌睡的守门士兵,闲聊的巡逻士兵……就是我们套上盔甲大摇大摆地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察觉不到一点异常。”
安逸的生活腐蚀了士兵向上的心,一日复一日的宁静和不负责任随心所欲的国王加剧了他们的心态,让这些原先有着不俗武艺的士兵成为街头巷尾碌碌无为的混混一样的角色。
不需要上进,不需要磨砺,这是亚提斯国王传输给下属的感觉。
于是他的下属跟随他的理念,和他一样变成半桶水哐啷响的半吊子。
比如看守地牢的守卫,在被破门而出的八颂敲了闷棍之后,他还有反抗意识,但却只是徒劳地伸了下手,连呼喊都没有发出。
八颂有些可惜,明明一些士兵依旧有着比寻常人更大的力气和一身腱子肉,却失去了对异常的发现能力,只有下意识的反应可以表现他们曾经的努力。
而这些下意识反应什么时候会彻底消磨呢?
八颂没有继续深想。
不论之后如何,此时整个亚提斯王宫的懒散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这股风气让他们这次的行动更加简单。
秦一没有掏出法杖,在这种行动时,携带一柄过长的法杖容易暴露,就算这些士兵不够警觉,也不至于傻到在看见突出石雕的法杖时也瞬间变成瞎子。
他握着的是艾兰女王给予的碎片。
碎片在黑夜中泛着幽幽的光,光点漂移着寻找自己的伙伴。
它指向那处最大的宫殿,也是亚提斯国王的居所。
“好吧,毫不意外,”八颂扁嘴,干巴巴地说,“既然外面的管理这么松散,那里面应该也差不多?”
八颂的想法没有成真。
一个富有的国王,一个有足够金钱的国王,也是一个珍惜生命的国王。
或许在他看来,王宫的外层没什么需要守的,整个王宫唯一珍贵,最为珍贵的,只有他本身。
属于国王的宫殿外,看守的士兵扶着腰间的长剑,他们没有丝毫困意——不对,应该是他们不敢有丝毫困意。
富有的国王同样是暴戾的国王,否则他也不会提出用兽人作为材料举办祭祀这样荒谬的想法。
藏在古拉腰带内的空间囊被取出。
在黑市购置的魔药派上用场,八颂挑出那瓶可以致人昏睡的魔药递给秦一。
魔药滴在秦一指尖,他的手指冲出一团火,在风中摇摆着却不熄灭。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他们的实验精神,感谢闲着无聊的八颂,是她发现某些魔药在挥发后仍能起到作用。
也感谢倾情付出的导师,让他们发现这瓶魔药也在某些魔药的范畴之内。
秦一凝视指尖的火,火苗在他的视线下愈发稳定地向上蹿,最终让那滴魔药化在空气中,变成不易察觉的烟雾。
魔力将烟雾包裹,让烟雾顺着风经过守卫的鼻尖。
“呼——呼——”
风起。
天边的云撕开了一角,月光倾泻在宫殿的屋檐,也平等地洒在昏倒的守卫身上。
“我之前就想说了,假如是那种可以杀人的魔药……那和生化武器也没什么区别,”八颂走到光下,“我们还真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导师说过,这种方法不适用大部分魔药,而且魔药的威力也会减弱。”
秦一拍了下八颂的脑袋:“所以你的担心不会成真。”
足以杀人的魔药在挥发会只会变成令人觉得难受的魔药,症状与小感冒也没多少差别。
可能这是创世神为避免发生大规模死亡补上的漏洞,至少谁也不知道最初这些魔药挥发后的威力是如何。
秦一估测着时间:“先干活,他们只会昏迷十五分钟,我们得快点。”
坐在窗边赏月的国王不知道自己的宫殿外发生了什么。
窗沿下已经到点却没出现的守卫?他怎么会发现呢,高高在上的国王不会在意这些平凡,枯燥,无趣的守卫。
他只在意过些日子的祭祀典礼。
鲜血,流动的鲜血,无助,兽人脸上的无助,呼喊,那些兽人死亡前撕心裂肺却渐渐消失的呼喊!
这才是国王在意的。
他摇晃酒杯,杯中鲜红的酒液像祭祀典礼时地面流淌的颜色,他喜欢这个颜色,这个颜色让他觉得兴奋,这就是世界,这就是国王掌握的权利。
他漫不经心地想。
隔壁的国家,哦,尘国,无趣的国家,据说尘国的女王还在私下招揽精灵。
精灵这种生物,除了比人类稍微美貌一些一无是处,他的先祖曾想要将精灵私藏的生命之树移到王宫,却失败了,假如是他,一定会将那棵树挪到自己的宫殿内。
世间的一切宝物都该归属于亚提斯。
至于其他国家,管他去死。
他又开始幻想祭祀典礼将会发生的一切,可惜之前留在地牢的兽人已经被贵族挑走了,要是还有兽人留在地牢,就可以提前为他展现一下祭祀典礼了。
兽耳被割下的瞬间,真是美妙啊!
说不定那些为了钱努力奔波的侍卫会为他带来好消息?比如,告诉他,他的地牢来了新的兽人?
至于那些什么事也不做只知道挥霍宣泄还和他抢夺兽人的贵族,还不如与那些兽人结伴死掉,来为他们的国王提供些乐趣。
若是所谓的协议被撕毁就好了,他多想亚提斯的铁骑踏遍大陆,就像他的先祖一样。
他要让这片大陆的所有物种提到亚提斯就惶恐!
让亚提斯的威名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昂扬!
他激动地站起身,酒液洒在他的足尖,但他依旧无暇顾及了。
他还有很长的寿命!足够让自己的愿想成真——
“唰——”
匕首锋利的刃划破空气,稳稳抵在国王的心口。
戴着面具的人与他差不多高,面具上绘制的奇怪图案让国王的心脏失速,他不敢喘息,也不敢后退。
“你就是亚提斯的国王?”
面具人的声音很诡异,在夜晚听来像是前来索命的厉鬼。
国王的双腿在颤抖。
面具人轻哼一声:“什么也不是……你们找到没有?”
国王才发现,面具人后面还有两个人,他们脸上扣着的面具看着眼熟。
那是国王的面具!是国王最喜欢的,纯金的面具!
就算国王再富有,也不允许任何人把自己的东西抢走!要反抗,他必须反抗!
但匕首太锋利了,它已经点在他的心口,似乎只要国王有一点异动就会穿破他的血肉直达心脏,然后将他的心脏绞成一团烂泥。
那一定很痛,因为国王曾见过因为这样刑法而死的兽人,那濒死前的哀嚎让他知道,那痛楚不是他能承受的。
该怎么做?怎么做这些人才会放过我?
国王并不经常使用的大脑在此时飞速运转。
“找到了,他也没藏着。”
粗哑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对面具人说:“可以了。”
“咚!”
国王听见沉闷的声音从自己的后脑勺飘到耳边,渐渐黑暗的视野让他迟缓地意识到,自己被面具人狠狠敲了一下。
“真是废物,这也算国王?”
这是国王彻底昏死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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