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两位同伴如此热衷于拌嘴,就算是在工作岗位沉浸多年的他,也做不到用这么丰富的思维去骂老板。
还是年轻的脑子转的快啊。
三十四岁,由于被卡车撞死被迫辞职的男子,如此感慨。
魔法学院内部只孤零零亮着几盏灯,在黑夜中,仿佛张开血盘大口的恶魔城堡,偶尔有守卫身上甲片身上碰撞的声音回荡,更觉诡异。
夜行服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没被蒙住的眼睛还带着幽幽的火光。
在潜行时,黑暗是最好的助力。
古拉走在最前方,优秀的记忆力让他在黑暗中也可以摸清前进的方向。
作为一位在各个领域全面开花的王子,他甚至对地图绘制也略懂一二,只是他的画技和女巫颇有默契,那地图就算是画出来了也有着不需要特别掩饰,因为除了绘制者没人看得懂的特性。
在这样的基础上,古拉选择牺牲大脑的储蓄空间,暂时担任导航作用。
学院的领导人显然十分看重图书馆——在图书馆附近夜巡的守卫几乎是大门处的五倍。
假如这是游戏,他们可以绕过标志着他们视线范围的红圈,但八颂相信,在现实世界中,不会有人眼瘸到这个地步。
大不了就当今天是来踩点的。
八颂的眼神明明白白地传递出这样的消息。
他们的目标是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摸走需要的书籍,假如被发现的话就用物理手段禁言守卫。
而目前要面对的守卫,已经超出他们可以禁言的数量了。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
露露回来了。
矫捷的黑猫飞速跳进守卫的视野,他的猫尾优雅地甩出一阵烟,黑烟滚滚,在守卫惊恐的目光下化作啸叫的野兽,露露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那是来自森林深处的震慑。
“吼——”
野兽在众人惊恐地视线中摇晃着前进,尖利的爪子很快搭上建筑。
“那个怪物要做什么!”
玩耍一般,漆黑的野兽割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地用过分尖利的指甲将墙面切开一部分,它高呼几声,似乎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中找到了乐趣。
守卫们的动作混乱起来。
秦一做了个深呼吸:“你们有人告诉导师,尽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吗?”
“你没说?”
“你没说?”
被询问的两人同时发出质疑。
秦一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动,非要形容出来,可具体称为减寿。
八颂小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考虑考虑给导师买个猫抓板,你们看,他现在玩的多开心啊。”
秦一赏了她一记暴栗。
鉴于目前年纪最长的勇者有些暴躁,八颂决定暂时闭上嘴。
三人绕开那片被露露玩成比商业大酬宾还吵闹的区域,用螃蟹走路的姿势贴着墙移动。
图书馆的后门紧紧锁着,铜制的门锁扣在门上,彰显出高贵的姿态,上面隐约缠绕的魔力流动隐隐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一般没人会去掌握开锁这项技能。
但八颂不是一般人。
秦一看着八颂娴熟地取下高马尾间藏着的发卡,娴熟地将发卡掰弯,娴熟地把卡子升进锁孔。
……他拒绝思考八颂曾经的生活环境。
到底是什么人会去研究开锁技能啊!
八颂甚至哼着小调,她听见锁的内部传出的声音,那是锁芯发出的。
在这种时候,她会由衷感谢曾经闲着无聊的自己。
她取下锁,对着身后的两位男士挑挑眉:“怎么样?是不是很迅速。”
古拉甚至贴心地为她数秒:“二十六秒,速度很快。”
八颂拍着自己的心口:“那是,绝对的小区开锁王,赚外快的当然要讲究效率。”
既然是因为就业那也没办法了,秦一想着,总归不是在做什么可刑可拷的事情,多遵纪守法。
三人闪身进入图书馆。
图书馆内部灯火通明,只是少了在内的学生。
“按理来说晚上不会有人,”古拉说,“但不排除我们运气太差正好遇上人的情况。”
八颂微微一笑:“假如真的有人,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乌鸦嘴缝起来。”
古拉十分遗憾地发现,伙伴对自己没有分毫情谊。
“没关系,我也会先把你推出去当盾牌。”古拉说。
秦一按住他们的脑袋:“假如接下来三天都想靠着黄油面包度日,就接着吵吧。”
一位可以将野菜做成珍馐水平的厨师,地位一定是团队最高。
古拉默不作声地收回和八颂交战的视线,假装自己是个靠谱的年轻人:“导师说的那种书籍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应该在三楼,导师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来,我们先去探探路?”
秦一颔首:“走吧。”
足够空旷,且除了自己与伙伴之外完全无人的图书馆,是悬疑片中极易发生些不妙事件的地方。
太过丰富的看番经历让八颂的脑子里出现了十余种关于图书馆的案件,其中有些案件让如今不算年幼的她也有些胆寒。
她搓搓手臂。
三楼的书架摆放稀疏,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架子,只是这些书架上的书摆放的并不规整,更像是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这不太符合学院的审美,要知道学院恨不得每一个角落都闪着光。
古拉在迈上台阶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那点微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现在他才想起在打听三楼的同时,那些同学的描述。
“三楼我也没上去过,一直封着呢。”
一直不对学生开放的三楼…
古拉的脑袋开始疼了,为什么他会忽视这一点,但凡自己再细心一点——
“嗨~”
穿着长袍的男人从书架之后信步而出,他晃着手上的魔法书,轻松地如同走在自家后院。
这不是一张陌生的脸,上一次见面时他着实给勇者小队留下了过深的印象。
是特罗斯。
这位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大魔法师干脆地合上书,书页合上带来的风让他的头发自然飘散。
他对着三人友好地挥挥手:“面对热情的魔法师,不打招呼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可不是招待客人的宴会厅,目前这个情况,就算是下一秒冲出一波人把他们团团围住八颂也不觉得奇怪了。
“这可真是让人头疼,”他没有靠近,而是倚在窗边,认认真真地往自己的头发里编红线,“亏我还认认真真把你们挖出的洞做成那个样子呢。”
这个事情恐怕没人会感谢你,八颂想。
这位一出场就一直在自说自话的先生似乎不太需要他人的回答,他的声音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像是已经登台的戏剧演员:“让我想想,在未得到允许时私自闯入学院,还试图偷窃书籍,可真是了不得呢,女王陛下会容忍吗?不,当然不会。”
他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间发出不明显,却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下有些恼人的声音。
“怎么办?”他突然回头,眼眸中浓郁的红色几乎要滴出血来,“好心的特罗斯该为三位小贼掩饰他们的过错吗?”
“你需要我们。”秦一的声音平稳。
假如不需要他们,那魔法师大可往镇长家走一趟,那个贪婪的家伙一定不介意收缴勇者身上的一切黄金来填补自己的口袋。
现在魔法师出现在在这里,已经能表明他的态度了。
秦一不太喜欢这样的对话,会让他回忆起曾经在公司与甲方探讨问题的日日夜夜。
他叹息:“阁下,何不痛快点好好交谈?”
特罗斯撇撇嘴,带着点孩子气:“一出完美的戏剧需要舞台上的各位共同配合……算了,除了叫八颂的小姑娘,你们的演技都烂的可以。”
古拉觉得,但凡换个剧本,他的演技也不至于那么烂。
秦一自动屏蔽魔法师话语中对演技的抨击,耐心地等待后续。
“我是需要你们,”特罗斯有些哀怨,“女王陛下可不喜欢我到处乱跑,可我需要的东西就在黑暗沼泽深处,那可是相当重要的研究。”
“尘国的外来人不止我们吧?”
特罗斯做作地捂嘴:“善良的特罗斯怎么会让无辜的外来人进入危险的黑暗沼泽呢?”
秦一突然觉得曾经的甲方也挺可爱的。
至少那些甲方多少对自己的恶心之处有一定程度的自知之明,且不会突然穿上戏服在会议室来一出颇具欧洲古典特色的戏剧。
他甚至俏皮地眨眨眼:“那么三位,考虑得如何?”
压根没给我们时间考虑吧!
勇者们在内心咆哮。
站在勇者们对面的魔法师可不觉得自己给的时间过少,他依旧笑盈盈,脸上的笑像是石刻一般,完全看不出一点变化。
“我们需要做什么?”秦一问。
特罗斯惊喜地拍手,尽管他从未想过这三个人会做出除了接受之外的选择,但他依旧惊喜地如同吃到一颗酸甜的糖:“做什么?你们只需要进去,走到最深处,告诉居住在里面的那位女士,艾兰需要她,仅此而已。”
八颂看见古拉有些紧绷的手。
就算是之前突然知道要去拯救世界,古拉也没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窗户突然被推开。
木质的窗框被强风狠狠砸在石墙上,引起楼下守卫的关注,一只黑猫忽的跳进来,落在八颂的肩上。
特罗斯摘下帽子,任着还没完全编好的头发被狂风吹散,他笑得甜蜜:“向女巫阁下问好,各位,下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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