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有三天早八，宁知每天都觉得头疼，一边上课一边刷好感累得他心力交瘁，于是宁知请假到医院挂了个号，合理合法旷了早八。
医生说宁知只是轻微低血糖，不要熬夜按时吃饭就好。从检查室出来，宁知顿时觉得什么病都好了。
“典型的心病。”被宁知强行拉来充当司机的神医向云诊断。
宁知指了指窗外暗下来的天：“天好黑，我好怕，我要回宿舍睡觉。”
向云顺着他的手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好心提醒：“才五点天就黑成这样了，你跟紧我。”
宁知认怂的速度非常快：“好的。”
向云笑了起来：“这么听话？”
“我很惜命的。而且医院这种鬼故事标配背景，停尸房电梯五毒俱全。”宁知一边抓着向云的袖子，一边疑神疑鬼地四处扫视，“电梯红绳小女孩的故事你听过没？”
向云却摇摇头：“宁知，其实在医院是最不用怕鬼的。”
宁知不解：“为什么？医院不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吗？”
“厉鬼是不敢靠近医院的。”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间手术室门口，向云示意宁知看向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灯，“医生是和死神抢人的，鬼怕他们。”
不知怎么回事，宁知突然安心下来。
“我以为你会说，医生是和‘你们’抢人的。”宁知调侃，“死神好像是外国的。”
向云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在这个逻辑里死神是个反派。”
宁知比了个OK的手势：“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呢？”
“先不出去。”向云带着宁知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去，“有只鬼，我去看看。”
宁知十分敬业地维持着怕鬼人设，紧紧抓着向云：“看、看什么？看鬼？我不去，你能不能先送我走。”
向云看他怕成这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电筒递给他，语气无奈：“怎么这么怕鬼？”
“谁不怕鬼啊。”宁知打开手电筒，“有手电筒不早说！”
向云解释：“因为打着手电筒更容易看到鬼的长相。”
“啪。”宁知关手电筒的速度比他认怂的速度还快，瞬息之间手电筒就回到了向云手里。
向云好笑：“那你怎么不怕我？”
宁知胡乱敷衍：“如果你现在变成电视剧里那种七窍流血面目全非的鬼，我当场跳楼。”
“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向云点点头，“那你不用怕了，我死的时候就长这样。”
“谢谢你。”宁知阴阳怪气。
不知不觉两人越走越远，手术室微弱的灯光也消失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像极了昨晚的教学楼。
走廊尽头，果然有一只女鬼蹲在角落，手里抱着一团血肉，正无声流着泪。
宁知的阴阳眼封印渐松，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鬼影，正想细看，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刷好感，于是装傻问向云：“你怎么停了，有鬼？”
向云点了点头：“有个女鬼在哭，怀里抱着……”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道：“抱着一个女婴，不过已经不成人样了。”
“……谢谢你，但其实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向云笑了一下，任由宁知搂着他的胳膊越贴越紧。
“为什么不去轮回？”向云问。
“这么直接吗你不先打个招呼吗……”
那孕妇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抱着怀里的血团痛哭。
“你看，我就说先打个招呼。”宁知拍了拍向云的肩，然后转过头看向眼前的空气，睁着眼睛装盲人：“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孕妇自顾自低头哭泣，没有说话，宁知尴尬地缩回向云身后：“你当我没说吧。”
向云笑了下，正要安慰他两句，那孕妇却开口了，她声音沙哑，像喉咙受过伤一样：“你们能帮我杀了周剑屏吗？”
向云转过头，那孕妇抱着血团贴着自己的脸，好像在哄着一个活着的婴儿。
“细说。”向云言简意赅，“合理就帮。”
孕妇声音平缓：“他害死了我，害死了我的孩子，拿到了我的巨额保险，继承了我所有的财产。杀了他，我才能安心轮回。”
宁知在向云身后默默听着，就在他以为向云会答应下来的时候，这人却说：“我可以帮你报警。”
宁知：“？”
看出了宁知在想什么，向云无奈：“法治社会。”
孕妇苦笑道：“没有证据，死无对证，难道和警察说有只鬼能当证人吗？”
“你说是你……前夫害死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宁知组织了一下语言。
“自从我怀孕，每天睡前他都给我热一杯牛奶。医生说我摄入过多激素导致胎儿过大，可我怀孕十个月，除了保姆做的营养餐，就只喝过他给的牛奶。”孕妇轻轻拍着怀里的血团，像在哄孩子睡觉，“怪我蠢，当初他和我结婚就是为了钱，我竟然会相信他好心照顾我。”
向云点点头：“知道了，等消息吧。这期间别捣乱。”
话音刚落，四周环境恢复了正常光亮，孕妇也不见了踪影。宁知松了口气：“天天吃激素真的会导致难产吗？”
向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又不是医生。”向云摊手，“先稳住再说吧。”
宁知笑了下：“我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刚刚讲话很熟悉了。爷爷去世之后，我去银行问存折找不到怎么办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说什么？‘知道了，等消息吧’？”
宁知点点头：“对，一字不差。你们敷衍人的话术是统一培训的吗？”
向云沉默了一瞬：“我没敷衍，周末就去她家看看。”
“为什么周末才去？”
向云奇怪地看着他：“要上课啊。”
宁知：“……”
你扮演人类好认真。
—
宁知和向云从医院回来后，梁贺微就总觉得宁知撞鬼了。
他不明白，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宁知拒绝和他周末一起学习。
江夏深对此深感无语：“不拒绝你才是见鬼了。”
宁知也无语：“下次一定。”说着，抬手指了指前排的李青颖：“班长周末在图书馆，你可以和她一起去，有不懂的直接问她也方便。”
江夏深点头附和：“而且青颖脾气好，不像宁知，每次问他题都要从大量嘲讽中提取出少量解题思路。”
“所以你周末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梁贺微还是不甘心，他不能接受宁知竟然拒绝他。
宁知懒得理他更懒得编理由，随口敷衍：“和向云去约会。”
梁贺微：“？”
江夏深：“！”
路过的班长：“啊？”
宁知看见李青颖，连忙抓住救星：“班长你周末还去图书馆吗，梁贺微有题问你。”
“好呀，我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都在。”
宁知终于把梁贺微打发出去了，诚恳道：“谢谢班长。”
梁贺微还在打击中没缓过神，好半天才艰难开口，不可思议地问：“约会是什么意思？”
宁知正在回忆那天遇到的孕妇，脑子乱得很，懒得分出精力解释：“收声。还有最后一节课就放假了，我要第一个冲出教室。”
“人家学霸都在教室里学到最后一个才走，你能不能有点儿学霸样子啊？”
“那是他们菜。”宁知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我晚走一秒浑身不舒服。”
下课铃响，生怕自己“浑身不舒服”的宁知踩着铃声出了教室，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宁知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比起宿舍要舒服得多，要不是早八起不来床，他一定不会住宿舍的。
天色渐暗，宁知打开阳台门准备晾衣服，和一个穿着薄薄褂子的老太太对上了视线。
宁知：“？”
宁知：“您哪位？”
老太太脚步虚浮，扒着栏杆看他，宁知闭了一下左眼，意识到宁通顺给阴阳眼的封印已经彻底撑不住了。
鬼老太占了他的阳台，宁知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关上了阳台门，给向云打电话去了。
“宁知？”
电话接通，宁知鬼哭狼嚎的声音冲破天际：“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救救救！！！”
向云被他哭得一愣：“冷静点，你在哪？”
宁知哭哭啼啼抽抽搭搭地报了地址，向云安慰道：“别怕，等我。”
宁知挂了电话，喝了口水，自我感慨自己演技真是影帝级别，简直动人肺腑感人至深，这波一定好感度刷满。
没到十分钟，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宁知就眼睁睁看着墙面泛起了幽蓝的光，紧接着，向云的脸慢慢浮现，片刻间整个人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咣当”一声，宁知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云心头一颤，百年鬼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吓一跳”的感觉，他连忙按住宁知：“别叫别叫。”
“啊啊啊啊啊救命有鬼啊啊啊！”宁知挣扎着噼里啪啦把沙发上的抱枕全扔到了向云身上，抱着被子缩到了墙角。
向云：“……”
“你不是知道我是鬼吗？”向云挨了一顿抱枕，十分无奈。
宁知把被子蒙过头，面无表情但声音颤抖：“可是你平时长得像个人……呜呜呜呜……”
向云觉得自己被骂了，但宁知怕成这样他又不敢多说，只好蹲在了宁知面前，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我一直长得像人。”
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道：“我真的死的时候就长这样，没有电视剧里那种鬼样。”
宁知语气带着哭腔：“你能别摸我头了吗，我感觉阴风阵阵的。”
向云默默收回了手。
好半天，宁知才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只眼睛，尽职尽责地按计划行事，眼含泪光委屈巴巴：“你吓死我了。你穿墙为什么发光啊，像电视剧里的鬼火一样。”
向云想说确实是鬼火，又怕真把宁知吓哭，于是握住了他的手，宁知本能地想抽回来，却被向云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干、干什么……”
向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宁知感觉到两人交握的地方暖了起来，奇怪地“诶”了一声。
“这个身体是人。”向云好笑地看着他，“只是体质偏凉而已。”
宁知立刻说道：“什么‘这个身体’！别用这么诡异的词！”
“……”
“是人怎么还能穿墙？这不科学。”
向云说道：“是人和有法术又不冲突。这身体我捏了一个月呢。”
说着，他凑近了一些，和宁知脸对脸，笑问：“怎么样，好看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都说了别用这么诡异的词啊啊啊啊！！！！”
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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