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而过，与月光下的残影一同前行。
两人在郊外一个地方落了脚，夜聚拢在篝火周围，夜火燃烧殆尽黑暗。
叶悬灯把手里只剩下两个花瓣的幻雾紫灵花递了出去，“还给你。”
燕孤鸿伸手接过。
幻雾紫灵花，生长于白烨森林中，吸收三年雾气精华而成，长有三片花瓣，每摘下一片，可以释放一次紫色迷雾，具备眩晕效果。
不过，白烨森林远在北方的云中戍，整个白烨森林迷障重重，从来没有外人能够闯进去。
白烨森林深处有一隐世宗门，名玄霜谷，谷主名慕容烨。
叶悬灯定定看着燕孤鸿，眼里带着些探究的意味，“你是玄霜谷的人？”
燕孤鸿怯怯开口，“不是。”
叶悬灯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又凑近了些，“你不是说要与我同行？不能告诉我吗？”
燕孤鸿屏住气息，把头偏向一边，一句轻声的“是”碎在叶悬灯耳畔。
片刻，燕孤鸿又转回头来，“不许说……我是偷跑出来的。”
“嗯，不说。”
叶悬灯嘴角轻扬，双眸似初绽的梨花染了晨露，看得燕孤鸿呆了一瞬。
燕孤鸿抬头去看天空，天像是砚池里磨了千年的墨，浓的化不开。清辉泄地，云翳通透。
今日是十五。
燕孤鸿缓缓开口，“你看月亮。”
叶悬灯顺势在草地上躺下，看着天上的月，眼眸也被月浸的通透。
“和北方的月亮不一样吗？”
燕孤鸿看的认真，“嗯。”
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大抵，南月是薄青瓷上浮的冰，北月是青铜冷铁锻成的镜。
困意逐渐蔓延。
星斗满天人睡也。
……
江南水乡在淡青色的晨雾中苏醒，草地上凝结着露珠，整个小镇笼罩在朦胧的诗意中。
睫毛轻颤间，眼前先是浮着一层毛玻璃似的白光，渐渐显出天空的湛蓝。
叶悬灯醒来的时候，燕孤鸿已经在身旁坐着了。他手中举着两把刀，细细端详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树枝碎裂的轻微细响传来。
叶悬灯的眼神精准锁定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上，“都一夜了，还不出来吗？”
“姑娘好耳力！在下宿朝安，见过二位。”
一抹青色从树枝上踉跄而下，单手打开折扇，遮掩住眉眼间尴尬的神色，很快便站直了身子，左耳的青色琉璃玉石长坠耳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晃。
他腰间别着一只翠色玉笛，温润清透似凝萃了竹间清露，碧色晕染，笛身隐现浅淡云纹。以蝶翼造型的金饰流苏挂坠修饰，缀着莹白玉珠，翡翠坠子和水滴状晶石，流苏撞在一起时叮咚似和竹风。
芝兰玉树，翩翩公子的模样。
昨夜在枕流阁，宿朝安抱着无趣和好奇的心态跟了上来。不过，其实他昨天半夜就想走了，没想到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宿朝安缓缓地向前，姿态看着很是从容。
“昨天二位那招可真是扑朔迷离云遮雾罩浑水摸鱼掩人耳目啊！”
随后，他轻轻鞠了一躬，“在下无意叨扰，告辞。”
宿朝安脚间轻点，施展轻功，不一会就不见了踪迹。
呃……这对吗？
一阵细微的咕咕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燕孤鸿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叶悬灯。
叶悬灯低垂眼眸，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浅笑。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走吧，吃饭。”
天光已经大亮，街道上，蒸笼里腾起的热气混着豆沙包的甜香，巷口的生煎铺子也热闹起来，芝麻和葱花的香气猛地炸开。
坐在摊子旁的饭桌上，叶悬灯慢条斯理地喝着一晚羹汤，燕孤鸿则一手拿着一个肉包，有条不紊地吃着。
喝完最后一口，叶悬灯放下手中的汤勺。
“玄音门宴请江南各路豪杰，时间就在明日。”
燕孤鸿咽下最后一口，“我和你一起。”
叶悬灯点头示意，“不过…来的，可不止江南豪杰。”
燕孤鸿若有所思，“我之前听过一些玄音门门主死而复生的传言，是真的吗？”
叶悬灯慢慢谈道：“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想来大家都想一探究竟。荻港的旁边就是兰津城。”
燕孤鸿眼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迫不及待，语气却没什么波折，“那我们走吧。”
……
一路缘溪花覆水。
当暮色渐沉，天光被压成一道细长的线，两个人的背影斜斜投在青石板上，轮廓被最后一缕微光描得模糊，像被水洇湿的纸背后透出的光。
在野花盛开的小径，燕孤鸿蹲下身子轻轻折下一朵，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而后踏步跟上叶悬灯的步伐。
光影里，燕孤鸿侧了侧身子，将花举到叶悬灯面前晃了晃，花瓣擦过鼻尖，留下淡淡的清香。
叶悬灯抬手轻巧地夺过，放在鼻下认真闻了闻，“幼稚。”
燕孤鸿抿了抿唇，“没有…”
待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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